青年前额细碎的发被风吹得凌乱, 眉间也是掩不住的疲态，眼底的光却亮的惊人，炯炯有神地盯着她手里那块芒果班戟。
尼玛, 这得是饿了多久。不至于，真不至于。陈曼姝方才的触动瞬间喂了狗, 本来被纪维祯那缱绻温柔的注视迷花的眼立马就平静了下来, 心如止水。
“是吗？”女孩笑了笑, 无情地回应：“那你就馋着。”
“……”纪维祯一愣，随即轻笑出声。从善如流地对答：“好，我馋着。”微微纵容的目光，弄得陈曼姝无端恼怒。
啧, 这酸臭的狗粮, 冷冰冰地往他们脸上拍。
两人搁这郎有情妾有意地对视，旁边的张兰率先忍不住了。她内心@$^&*&$^^%&^（脏话）直往外冒，这跟她们纺织厂小姐妹有着“血海深仇”的怎么又他娘的回来了。
以后幸福美满的进食生活还有吗！？？
“小倒爷”张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适时打断了他们，“我觉得, 咱要不再打个商量, 多卖我几个？”
大胆的发言当即迎来纪维祯凉凉的注视。
她咽了口口水, 小声逼逼：“你不卖我可以，但也不能全卖给他呀！”说罢还往陈曼姝身侧躲了躲, 生怕纪维祯突然对她发难。
这俩真是够了。陈曼姝略过青年可怜巴巴的眼神, 随手塞了一块给他就完事了, 多余的绝对没有。
她说：“一人一块, 少跟我还价。”
那边沉浸在投喂中的小宝总算发现情况不对，捧着圆溜溜的小肚子，攥着大福一道, 哼哧哼哧跑回去。扯住他家美美的衣袖，很警惕地瞪着纪维祯，眼珠还滴溜乱转，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
大福就礼貌多了，乖乖对着纪维祯喊了声叔叔。
“大福！他，他才不是什么叔叔，他，他…”小宝一急就结巴，憋半天来了句：“他就是垂涎美美的美色，想抢美美回去当压寨老婆，咱们一定要保护好美美！”
“不然你跟我就都没姑姑了。”
大福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还真就配合地点点头，“嗯！保护曼姝！”
“……”听着两小孩煞有其事的私语，陈曼姝直接气到失语。
臭小孩，你零嘴没了。
“噗嗤。”张兰乐的都合不拢嘴，促狭地戳戳陈曼姝的手臂，打趣道：“哟，小倒爷，你们家小孩都很早熟嘛！”
“早熟个屁。”她难得骂了句粗话。又看到纪维祯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着实头大。
俊男靓女，再加上一对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吸引力十足。惹得其他倒爷纷纷侧目，看热闹的姿态不要太明显。
虽然陈曼姝说是自个儿侄子，但谁知道呢。
顶着其他人探究的目光，陈曼姝气恼地瞪了纪维祯一眼，就知道这人出现准没什么好事。闹成这样，小摊子哪还能摆下去，早点收拾回去得了。
况且纪维祯突然从京都回这找她，她也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说清楚了也好。
“你俩给我手牵手站好。”陈曼姝冷着张俏脸，就差没把不高兴直接写脸上了。
俩小孩很识时务地抱团缩到旁边，小宝更是伸出食指往嘴边一放，小小的“嘘”了一声。
那模样宝气的，看得纪维祯都稍稍勾起了唇角。他不自觉看向陈曼姝，女孩虽面无表情，佯装出一副生气模样，可眼底尽是柔软纵意，显然是宠着俩孩子的。
青年有些失神，似乎在想象她平日如何同两个孩子相处，约莫是和她一样可爱的。
而察觉到气氛不对的张兰，跟陈曼姝确认了下次来黑市的时间后就一溜烟跑了。
“我来。”纪维祯放下手中的提箱，跟她一起把剩下的芒果班戟放回背篓里，还认认真真把铺在瓦砖上的白布叠成方块状一同放入。
目光触及女孩皓腕处那串熟悉的小叶紫檀的珠串时，眸光闪了闪，意味温柔。
臭睫毛精，陈曼姝背上背篓暗骂。一边觉得这仙男长的可真踏马绝，一边又在内心深处唾弃自己真真是色令智昏。
转眼又想，唉，她有什么错呢？不过贪恋点男色罢了，人之常情。
“我来抱小宝。”
陈曼姝正准备抱一个牵一个时，纪维祯很体贴地开了口。
她下意识要拒绝，又念及小宝那小猪般的重量和自己来时发酸的双臂，无视小宝惊恐的目光，果断将娃递了出去。
小宝对上纪维祯的视线，比较了一番和对方差殊过大的体型，认命瘫成一条小咸鱼，一动不动地埋在青年肩上，死活不肯再抬头。
怂样，陈曼姝无声失笑。
等四人出了巷口，有个年纪轻轻的倒爷才狠狠拍了下大腿，醒悟般说道：
“我艹，这就是他俩的崽？”
他对面那兄弟翻了个白眼，“你才知道。”
其他人：……你们认真的吗？
陈曼姝严重怀疑，以后出门都得挑个黄道吉日，免得连连撞上麻烦。这不，才刚走出黑市，迎面就是许久未见的邱老爷子。
老爷子右手拄着拐杖，左手背在身后，本来惊喜的表情，在看到纪维祯时陡然僵在脸上。
瞧着二人一人牵一娃，表情更僵硬了。
该死的，邹小子怎么办的事，他水灵灵的外孙女明明未婚，这臭小子又是哪来的。
斯文雅俊的青年，瞧在老人家眼里那是一无是处，握着拐杖的手都在隐隐发颤，差点没扔人脸上。
邱老爷子咳了几嗓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纪维祯，本就威严的气势更加重了几分，活像抓到了小女儿早恋的老父亲。
纪维祯自然是能感受到老爷子对他的嫌弃，他莫名地看向陈曼姝，无声询问二人的关系。
“您怎么来了？”陈曼姝神色无奈。
自从给邱老爷子做过一顿饭后，老人家也不知从何处打听到她在黑市做生意，每次都来捧场。混在一群年轻姑娘小伙中，乐呵乐呵的，像个老小孩。
特别是老人家浑身旧伤，年纪大了伤痛重，陈曼姝总不免对他多加照料。有时间了就去给他做顿饭，就当是对长辈的一份敬重。
不说邱老爷子给她莫名亲切的感觉，再者如今的平和生活，都是这些老前辈在战场顶着炮火、拼着血肉一步一步挣出来的，她做的这些又何足挂齿。
“曼曼，这孩子是？”老爷子先是拉着张老脸，面色不善的看了会纪维祯，又小心向陈曼姝求证。
恐怕她要说孩子是她生的，老爷子能当场晕过去。
扫过纪维祯无害的面庞，陈曼姝坏心一起，当即将大福往他跟前一推，一本正经道：“他的。”
青年沉默半晌，还真把大福揽到自个怀中，附和：“嗯，我的。”
“……”你们俩当我瞎的？
邱老爷子“呵呵”了两声，努力控制自己扭曲的表情，“你真幽默。”
直到一老两大两小共同出现在纪维祯买的小院里时，陈曼姝才不得不接受了眼前这个事实。
“要不，你们先聊，我去做饭？”
叛逆老人和心黑青年分坐在圆桌对面，中间夹着两小孩，气氛尴尬又好笑。
等陈曼姝进了厨房，邱老爷子重重放下茶杯，用力哼了一声，非常不满这个企图拐走他外孙女的臭小子。
面对老人家的愤怒，纪维祯毫无反应，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还得空捏了把小宝肉肉的腮帮子。
老爷子：太不要脸了！好气！
“去哄哄爷爷。”纪维祯对着大福和小宝道。
一场无声的硝烟在小孩的撒娇逗趣中暂时歇了战火。
而厨房内的陈曼姝，还在考虑做什么菜好。本来是不打算下厨的，可看到青年风尘仆仆回来，到底是心软。
皮蛋粥和砂锅卤味煲好了，老人小孩都能吃。
她先麻利地泡好米，就着纪维祯带回的食材，切好倒入砂锅中，静待焖煮收汁。
皮蛋粥滋滋冒着香气，珍珠米熬得绵烂，皮蛋独特的鲜混着胡椒粉微微的辣，加之香油调味，清香咸糯。
而焖煮收汁完成的卤味，在小小砂锅包裹中，酱色汤汁浓郁，脆口的莲藕和软耨皮蛋铺在上层，底下是香软滑嫩的翅根和鸡腿。
一揭开锅盖，满屋飘香，催人食指大动。
陈曼姝装好盘，正准备去喊人吃饭时，转身就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中。
女孩先是睁圆眼，随机弹开，先发制人：“你不出声是想吓死谁？”
来人正是纪维祯，把一老两小忽悠去了隔壁，自个却是悠哉悠哉走到厨房。
“看你做的认真就没叫你。”青年眼尾微垂，好脾气的回答。
“哦。”
两人少有的沉默，被纪维祯一眨不眨地看着，陈曼姝也忘了要去喊人。她错开眼，不敢去探究青年眼底的情意。
“我…”
她迟疑地开口，却被纪维祯打断。青年侧过身，眸眼清亮，温柔问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充斥着烟火气的厨房，枯黄叶子偷偷飘到木窗沿边，虫鸣断断续续。
不待陈曼姝回答，她就已经落入青年温暖的怀抱中。冬日的微凉，还有青年身上好闻的檀木香，让陈曼姝有短暂的失神。
“我很想你。”他说。
皎洁月色和昏黄灯火，交映出青年男女相拥的美好身影。
良久，室内响起女孩很轻地一声回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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