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干嘛对他那么说话？”
杰森的安全屋内, 士郎一边看着杰森为自己裹伤，一边问道。
两人重新调查了一遍空无一人的俱乐部建筑后，杰森带着士郎就近来到他的一处安全屋——位于gcd正下方的地下室——士郎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好地方——强行按着他坐下来。
杰森从屋子里显眼的地方抱来医药箱, 从里面掏出碘酒、纱布、消炎针和手术剪。
他动作粗暴地剪开士郎和血一起粘在伤口上的衬衣, 目光在他肩膀上的两个枪眼停留了一阵——一个是已经差不多愈合的旧伤，另一个是新伤。
“一点小伤, 啊哈？”看着卡在骨缝里的子弹杰森冷笑一声，“你就不担心手废了？”
士郎顾左右而言他：“你明明知道怎么说话不让蝙蝠侠生气。”
拿纱布蘸着碘酒擦地板一样的淋湿伤口，杰森比划着手术刀干脆利落地割开周围的皮肤：“抱歉，我是不是听错了？谁才是跟他杠得更起劲, 让他更生气的那个？”
“嘶——”士郎倒抽一口冷气。
杰森恶狠狠地拿镊子夹住子弹往外一拔，扔到旁边的瓷盘里：“噢，我还以为你没有痛觉呢——但是很遗憾, 没有止痛针, 既然上次你主动拒绝了。”
“不这么说他怎么可能激起危机感……”士郎用牙齿咬着绷带的一端给自己包扎伤口，“当然, 那也是真心话。”
“嗯哼。不这么说怎么把他气走呢？”杰森表示接收到了他的意思, 顺便从士郎那里接过纱布, 以便把男朋友的牙齿从中拯救出来。“听起来像‘鲶鱼效应’似的……你就这么喜欢我？”
士郎看着他灯光下一闪一闪的蓝眼睛，坦然地点点头：“是啊，你比你想象的更好。”
期待着他露出害羞表情的杰森反倒被打得措手不及，他咳嗽了一声, 匆匆忙忙地别过脸去, 以掩饰自己通红的耳垂。
“也许我该帮你做一件制服了。材料就用凯夫拉纤维，绝缘防火, 韧性和延展性都不错……关于设计图, 你有什么中意的方案吗？”
“呃……”士郎以他见过的蝙蝠侠和超人制服为标准思考了一下, 一瞬间陷入了可疑的沉默：“我能自己选择披风的款式吗？”
杰森在空中旋转的钢笔停顿了一下。
“……不。披风是最糟糕的设计，”他斩钉截铁地说，“相信我，你永远不知道那玩意儿能有多坑爹。”
士郎不说话了。
杰森当然不会理解错他的意思：“很好，看来我们遇见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观念上的巨大分歧。枪配风衣，没什么好说的——原来你还有用剑的嗜好，那种中世纪风格的装饰剑，也许我可以给你制作一身铠甲？”他模仿着某个电视剧里灰白头发的梅林苍老的声音说：“‘只有预言者中的王者才能拔起这把剑’。”
随后他拍着大腿，发出乐不可支的大笑。
士郎：“………………”
那个是在嘲笑吧。你在嘲笑我这么大的人还玩sy，绝对是在嘲笑吧？
“虽然我制作的只是投影，但那也是货真价实的caliburn的投影。”
“我确认一下，我们说的是一个东西吗？亚瑟王的石中剑，传说里只有他才能拔起来的那把——被你像玩具一样挥舞，一把用坏了再来一把——上次在火车上你用的那两把剑又叫什么名字来着？”
士郎愣了一下，但仍然回答道：“干将莫邪。”
“咳，”杰森咳嗽了一下，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需要我给你科普一下吗？干将莫邪是剑，你那两把的形制更接近于刀一点。唔，你明白‘刀’和‘剑’的区别吧？”
杰森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位的国籍，在对方文化的语言中刀和剑是不区分的。
“…………我知道。”士郎咬牙。
仿佛还嫌他的模样还不够自闭似的，杰森持续补刀：“我悄悄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亚瑟王的石中剑我也见过，不过只有断成两半的残品了。据那位长者说，如果是湖中剑（excalibur）可能还具有更强的魔法力量。”
“……………………”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士郎觉得自己摇摇欲坠。
现在解释干将莫邪只是他根据书本中的描述自己设计的武器好像也晚了，只会越描越黑的样子。
“所以这就是魔术师的能力吗？看起来还挺厉害嘛，我还以为魔术师应该和字面意义上一样，平时变点戏法用点法术什么的，就像我见过的那些驱魔师和巫术师。”
“——其他的魔术师和我不一样。他们确实会用咒术和魔术——就是你们一般说的魔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士郎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哦……”杰森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所以只有你会用神话传说中的名字给武器起名，并且在打出光束炮前高喊它们的名字，对吧？你给上上次那把当避雷针用的大锤子起了什么名字？”
——少女的贞节（
idal chest），那是以弗兰肯斯坦的心脏为球体打造的战锤，疑似作为“第二类永动机”运作，士郎将它的宝具资料录入的时候从武器自身的资料中读到了它的真名。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从没有在意过的宝具真名突然变得奇怪了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了。
深呼吸。
深呼吸。
深呼吸。
士郎撑着桌子站起来：“我正好想起来我还有点事要办，就不久留了。”
“嗯——”杰森拖长了声调，大发慈悲地点点头，士郎几乎可以看见他背后翘起的小恶魔尾巴。
“虽然我也有点东西要调查，不过我建议你今晚先老老实实回去躺到床上休息一下。退烧针持续时间有限。”
“什么调查？”士郎扶着门框皱眉回头：“你说今晚钻石俱乐部里的案件？太危险了，就算是你也不可能对付得了那么多大型怪兽。”
“你也太小看我了。红头罩握着哥谭地下最多的军火，你以为他会空手上阵？”
他谨慎地评估一下上次打着想和黑帮合作开酒吧的名义试图在哥谭暗地里开设地狱分部的恶魔实力，觉得有所准备的前提下问题不大。
看着士郎的脸色，他挑起眉毛，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只是先去安排一下情报工作。”
而且那把对契约专用小刀还揣在他怀里呢。
然后杰森就被按着在安全屋的门口，哥谭警局的仓库暗门边同自己的“恋人之一”交换了一个吻。
“晚安。”
士郎挥手说。
※※※※
“布鲁斯老爷，我假设您已经是一位成年人了，有足够的认知能力掌握制服应该被放在制服柜里或洗衣机里这种常识。”
布鲁斯神情异常严肃地在大宅内大步走来走去。蝙蝠靴、蝙蝠披风、蝙蝠头盔在他身后散落了一地。
阿尔弗雷德推着推车，优雅地跟在他身后弯腰一样样捡起蝙蝠侠的装备，庆幸于夜晚的韦恩庄园窗门都按照惯例放下了厚厚的窗帘。
待布鲁斯发泄似的赤裸着身体在大宅内走到第三圈，他终于颓然在餐桌边坐了下来：“小丑死了。”
阿尔弗雷德怀里捧着的蝙蝠头盔滚到了地上。
他弯腰将它拾起，弹了弹上面几乎不存在的灰：“失礼，需要我开一瓶香槟庆祝吗，布鲁斯老爷？”
仔细审视着布鲁斯的表情，阿尔弗雷德的表情稍稍严肃了少许：“……我很抱歉，难道说有人在此事中受害？”
“有一些市民因为他之前制造的事件遭遇了不幸，但他的死亡没有引起什么风波。”短短的时间内，蝙蝠侠已经调查清楚了小丑的所作所为，他当然能够理解希洛·埃米亚的愤怒，但他仍然不能认同。
阿尔弗雷德点点头：“不是您干的，对吗？”
蝙蝠侠没有回答。
如果是他干的，他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阿尔弗雷德，杰森……有一个男朋友。”布鲁斯艰难地启齿。
“噢。”老管家没什么惊异地挑起一边的眉毛：“我想我见过那个年轻人。您不是来告诉我您今天突然发现自己对同性恋情难以接受吧？”
“当然不是。”布鲁斯的双手交叠成塔状放在桌上，沉默地注视着放在面前的那只杰森修好的机械手表：“但正是他杀死了小丑。”
“那真令人遗憾，”阿尔弗雷德的语气里一点也听不出“遗憾”的意思，“我想您对我对此事的看法心知肚明。”
管家老人含蓄地说。
“阿尔弗雷德，这跟小丑无关——”小丑死了也就死了，“我怎么能让这么危险的一个人待在杰森身边？！”
“布鲁斯老爷，我想您应当也不是今天突然关心起杰森少爷在和什么人交往吧？”
布鲁斯：“………………”
“失陪了。”阿尔弗雷德优雅地一鞠躬，推着推车回到蝙蝠洞。
“什么？杰森有了男朋友？是我理解里的那个杰森吗？”一个年轻富有活力的声音响了起来，“我错过了什么？一百二十集大型连续剧吗？”
“布鲁斯老爷，我忘记提醒您了，格雷森少爷今天回庄园过夜。”阿尔弗雷德的声音隔着门适时响起。
布鲁斯：“……………………”
迪克·格雷森，蝙蝠侠的一代罗宾，举着一杯热腾腾的巧克力踩着拖鞋踏入餐厅，目光在布鲁斯光溜溜的躯体上坦坦荡荡地扫了一圈，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的神色。
“迪克，你怎么会从布鲁德海文回来？”
“因为我听说了有些人需要帮助。”迪克自然地在布鲁斯对面坐下，对自己曾经的拍档司空见惯的发泄性举动不予置评。
“我很高兴看到你一切都好。”
“我也是。”迪克看起来想和布鲁斯进行一个拥抱，不过没穿衣服的布鲁斯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丧钟……”蝙蝠侠想起了之前和杰森厮打时目睹的布鲁德海文那场惊天爆炸。
“那是我和丧钟之间的事，我会和他慢慢算账。”迪克低下头，掩饰住了眼中的暴怒。丧钟和秘社在布鲁德海文投下了一颗毒气弹，造成了无数死伤。
“对了，关于杰森……”迪克重新拾起之前的话题。
说实话，他和杰森并不熟，只对他和缄默合作绑架提姆、在哥谭的毒贩间大开杀戒、绑架小丑逼问布鲁斯的光荣事迹有所耳闻。他对这个死而复生的二代罗宾的观感可想而知，这个询问只是出于礼节性的关心。
很显然，布鲁斯也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像蚌壳一样紧紧闭着嘴巴，似乎觉得这件事没必要告诉迪克。
“谁告诉你我需要帮助的……”布鲁斯沉声问道，忽然他灵光一闪：“提摩西·德雷克！”
迪克于是笑着回头：“提米！这可是布鲁斯自己猜到的！”
嚼着能量棒的提姆不情不愿地从厨房走进来，和迪克进行了一个兄弟间的拥抱。
“好久不见，迪克。”他露出笑容。
“好久不见，提姆。”
然后提姆第一眼就看到了赤身裸体的布鲁斯。
他掉头就走：“我什么都没看见。”
布鲁斯：“…………”
迪克：“…………噗嗤。”
等布鲁斯迅速换上一件睡衣，三人重新聚集在蝙蝠洞的蝙蝠电脑前已经是十分钟以后。
电脑边整整齐齐摆着三人份的白巧克力蔓越莓小甜饼和咖啡，不知道为何今天阿尔弗雷德心情特别好的迪克小小地惊讶了一声。
等他和提姆从布鲁斯那里听完事情的始末，他们立刻就理解了阿尔弗雷德的心情。但迪克和布鲁斯一样，对希洛·埃米亚这种过激的做法并不认同。
提姆犹豫了一下，也认可了布鲁斯的观点。
“你真的没什么再瞒着我的吗？”蝙蝠侠沉声询问自己这边和那两人私下里接触最多的提姆。
要说是瞒着蝙蝠侠的事，那可太多了。就是不知道蝙蝠侠知道他瞒着蝙蝠侠的事多少了。
觉得这个蝙蝠式猜疑链很有趣，提姆咔擦咔擦地嚼着饼干，耸耸肩：“现在我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瞒着我？”布鲁斯无奈道。
提姆伸手点了几下，蝙蝠电脑瞬间分成两块，左边是红发金眼的冰山俱乐部的执事希洛·埃米亚的身高、体重、行为模式；右边半块屏幕上列举的则是白发金眼的雇佣兵saber过去进行过的一系列任务和资料。
“在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之前你们看得出共同点吗？”
眼镜和刘海真的是很神奇的伪装，超人对此应当深有同感。
迪克皱眉：“你是什么意思？”
提姆咽下嘴里的饼干：“我觉得杰森可能不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所以我也只是保持了这一个猜测——要知道，打扰人谈恋爱可是会被驴踢的。”
他避重就轻的回答显然成功转移了另外两人的注意力——人人都爱八卦。当然也许蝙蝠侠发现了，但他既然没有点出，那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你说杰森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他被骗了？”这是布鲁斯关心的重点。
“你说杰森在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的情况下同时和他们两个谈恋爱？”这是迪克的灵魂疑问。
看啊，这就是他们这群人有趣的地方。可是，这一切又和他这个geek有什么关系呢？
嗯嗯啊啊地点着头，提姆悄悄把手伸向布鲁斯的盘子——他现在很理解布鲁斯为何这么喜欢这种零食了。
※※※※
“我刚刚还在想，如果您这个点还不回来的话，我就要打911了。”
向手下线人们交待完任务，杰森回到冰山俱乐部，就看见了仿佛十分具有既视感的一幕重演。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士郎，感觉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你又等我等到现在？”
“不，我现在正式要去睡觉了。”士郎从沙发上站起来，还未等杰森表情稍霁，他又看了看手表补充道：“今天有想吃什么的话，十点的时候把我叫起来就可以了。”
“………………”
我看起来很像个有王子病，没事找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吗？
杰森表情古怪地望着他的背影。起初他以为这是对方一人分饰两角的又一个举动，但随着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涌上脑海，某种不妙的预感带着寒气蹿上了他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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