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天就到春节,在外的游子或已到家,或还在归家的路上,家家户户忙着采购年货,这期间也是送礼的好时候,沈默跑来县城就是送礼的。
他乘坐的新马车是柳铮帮整的,赶车的车夫叫丁原,二十岁的壮小伙,因为人相当机灵,且武功已修至炼骨境,寻常壮汉三五个不在话下,他和家人都已成为沈默名下的私产。
沈默拉了一辆满载年货的牛车,要送给县令郑开复、主簿项荣,县尉张楚三人。
他真正的目标是县令郑开复,主簿项荣、县尉张楚只是顺带,主簿是一县的二把手,协助县令治理好县辖内的所有事力,县尉是三把手,相当于后世的县警察局长,统管衙役捕快和县兵,平时负责维持治安、刑侦等工作,他估测自已至少要在沧县呆上一年左右,和两人搞好关系也没啥损失,算是感情投资。
“六郎君,县衙到了。”马车内,俏面满是羞赧红云的萧红羽用手肘捅了捅沈默。
这一路上,沈默的狼爪子就没一刻老实过,让她既羞又暗喜,对自已的容颜,她还是极自信的,能让相公迷恋自已的身体,也让她引以为傲,若不是顾及自已伤势尚未全愈,只怕相公早已把她给吃了。
“啊,这么快?唔,真香,本郎君打算三天不洗手了。”沈默一愣,恋恋不舍的收回狼爪子,还举到鼻下嗅了一下,露出一副陶醉的样子。
萧红羽大羞,狠狠的给了他一个白眼儿,不过心里却满是甜蜜的幸福感。
丁原下车,走到守在县衙大门的老衙差身前,道明来意,把沈默的拜贴递上。
老衙差伸手接过,不动声色的把二两碎银收好,让丁原在门外候着,自已持拜贴进去,只一会就出来,亲自带丁原从侧门驾车进去。
郑开复带着妻儿住在县衙里边,在他的治理下,沧县虽穷,但治安极好,百姓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县里的案件极少,加之临近年关,人人忙着准备年货过节,县衙里也没啥事情,他处理完几件公事后便回家休息。
收到沈默的拜时,他还是愣了一下,略一思索,才吩咐老衙差把人带进来。
沈默的名声,他早有耳闻,包括那十几个被家族放逐到本县的世家公子哥,都有所听闻,对他们平日的所作所为极不屑,不过想想,自已又何偿不是被朝廷流放的贬官,颇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沧桑感。
郑开复是清官,脾气倔,但在沧县七年,多多少少也有点改变,学会了变通,他虽对沈默这些纨绔公子哥不屑,但他们背后的家族却招惹不起,这些被放逐的纨绔公子哥没有胡作非为,也让他松了一大口气,沈默投贴求见,多少让他有点意外,也想看看沈默有何目的。
“学生见过县尊大人。”沈默抱了两坛酒进房,见到郑开复,当即放到案桌下,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他有秀才的功名在身,自称学生很正常。
他趁机打量了一下房间,房间摆设的家什相当简陋,但整齐干净,看得出郑县令是个清官,郑夫人贤惠。
“嗯,沈郎君找老夫何事?”郑开复点了点头,捋着颌下长须询问,他对沈默的态度还是挺满意的,若不是听闻他的种种不堪,还真以为他是一个谦谦君子。
“学生有事求教,万望县尊大人不吝赐教,顺便带两坛醉仙露给县尊大人品偿品偿。”沈默再度躬身行礼,才恭敬回答,在柳铮给他的资料卷宗里,有写明郑开复好酒,他是投其所好。
“醉仙露?”郑开复眼睛一亮,神仙也醉倒,这名字起得好,起得霸道,就是不知味道如何?他肚里的酒虫子被勾出来了,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县尊大人稍等。”沈默解开坛子封绳,抱起酒坛给郑开复倒酒,心中偷乐,酒鬼就是酒鬼,一看到酒就本性尽露,很容易搞定嘛。
“浓郁香醇,好酒啊。”沈默揭开坛盖时,一股浓郁香醇的酒香味扑鼻而来,郑开复忍不住赞道,喉结上下滚动,咕嘟咕嘟的直咽口水,迫不急待的端起碗品偿。
“哈,这酒……够劲,好酒,好酒啊,醉仙露,哈哈,起得好,起得好啊。”郑开复连声称赞,然后咕嘟的又灌了一大口酒,这酒真的够劲够爽,享誉襄州的王记老窑根本没法比,这才是真正的仙酿美酒啊。
他一口气连喝三碗醉仙露,面庞微红,已隐有点酒意,一时难抑内心的兴奋,忽而高声赞誉,忽而狂歌,手舞足蹈,状若疯癫。
沈默站在一旁,微笑不已,古人果真好酒,特别是文人骚客,才会李太白醉酒诗百篇之传说。
“老夫一时情难自禁,让沈郎君见笑了。”郑开复浪够了,才记起还有客人在,不禁哈哈一笑。
“县尊大人是性情中人,谓士子风流也。”沈默绞尽脑汁,才挤出这么一句马屁话来,古言文绉绉的,有点难搞啊。
“好一句士子风流,哈哈,沈郎君有事,敢说无妨。”郑开复哈哈一笑,这话精辟,岂是不学无术的纨绔能懂,不错,不错,他此刻心情大好,对沈默的感观大有改变。
“这些日子来,学生一直在思索过往,悔不当初,然错已酿成,唯有改过自新,方能对得起父母养育之恩,师尊之教诲,痛定思痛,想重新求学,还望县尊大人赐教。”
沈默先对郑开复长揖一礼,然后调动面庞的肌肉,努力挤出一副悔过自新的表情,坦述自已过往的种种不堪,深刻认识到自已的错误,下决心要痛改前非,努力求学,因此向县尊大人您请教有关府试的一些细节。
大魏学制分蒙学、县学、府学、院学四级,蒙学即小学的启蒙教育,县学相当后的中学教育,考上了即可获得秀才的功名,府学即高中水平,考取获举人功名,运气好或有靠山背景即可入仕,院学即大学,优秀者入仕,最低也是从七品以上的官员,若能参与殿试胜出,最低也是正六品以上的官职,这也是天下学子拼命读书,货与帝王家的原因。
但天下学子数不胜数,中榜的名额却只有那么十几个,竟争之惨烈可想而知,沈默虽是学霸,但所学的知识不同,根本没有考上的可能,也没有要考取功名的兴趣,他这么说,只是为了接近郑开复,在他心里留下个好印象而已。
“好好好,古云,浪子回头金不换,沈郎君能悔过自新,实是沈家之幸。”郑开复抚掌,清瘦的面庞上尽是赞赏神色,沈默这一番自揭丑事的坦述与悔过自新的决心着实让他赞赏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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