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忘忧师太有过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忘忧,你可还记得当初为何会有这个法号?”忘清主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布满了惋惜与遗憾。 “记得。”忘忧师姑转身看着渐渐被火苗吞噬的禅房,无声的扬起了唇畔,“主持说,唯一忘掉所有的忧愁,才会让自己的心得到真正的平静。” “那你,做到了吗?” “自然是做到了。”忘忧师姑微微垂眸,语气坚定。 只是她不停颤动的肩膀,可以看出她的内心,其实并不那么坚定。 “那二位施主是无辜的。” “不能怪我,怪就怪他们不识趣。”忘忧师姑咬着牙,愤愤不平的说道。 “我分明已经告诫过他们了,也暗中使了些手段。若他们是安分守己的,自然不会受到这样的无妄之灾,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 “善恶终有报,如今你又造下了这样的恶孽,这观音庙容不了你了。”忘清师太看着她,轻声叹息。 “您要赶我走?”忘忧师姑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您分明知道,我无处可去!” 这天下虽大,可除了这观音庙,再无其他可以让她容身的地方! 她不能离开! 这些年,唯有留在观音庙的时候,她才会觉得心安。 唯有聆听袅袅佛音;唯有抄写那些繁缛的经书,她才能得到片刻的安静与喘息。 观音庙,是她唯一的避风港。 她绝对绝对不能离开! “或许二十年前,当你第一次来到观音庙的时候,贫尼便不该救你。”忘清师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饱含失望。 她一时的恻隐之心,竟然酝酿成了这样大的一场风暴。 如今已经惊动了神灵,只怕观音大士也会生出几分怒气来。 轰—— 雷声越来越明显,可铃儿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 漆黑的虚无之中,叶骏艰难的看着小丫头离得越来越远的身影。 “铃儿——” 他痴痴地哭喊了一声,可小丫头依旧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有些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两行清泪,无声的落下。 咳咳咳—— 胸腔里忽然生出了一股酸涩的感觉,铃儿猛地咳嗽了一声。 藏在胸腔里的郁气,尽数被她吐了出来。 “乖女儿,没事了吧?”西海龙王着急的探向她的额头,“总算是退热了。” “父王?”铃儿有些懵懂的眨了眨眼睛,“我回龙宫了?”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敖丙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是你的魂魄回来了,你的肉身依旧被困在了幻境之中。” “幻境?”铃儿越想越觉得毫无头绪,“我和叶骏哥哥在安德县,观音庙后面的一间禅房之中,那禅房忽然着了火……对了,叶骏哥哥呢?” “你的魂魄感知到了危险,自发的从那具肉身之中剥离了。”敖丙轻声说道,“也可以说,你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会?”铃儿越想越觉得吃惊,“父王,不能送我回去吗?” “你先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之后再说。” “可是父王,我……我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叶骏哥哥他……谁能不能料到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铃儿着急的说道。 若藏在叶骏哥哥体内的血咒被激发,只怕整个大元朝乃至整个云洲大陆都会发生巨变。 藏在通灵的上古宝剑之中的血咒,一旦爆发,必会生灵涂炭! 所以无论如何,铃儿都要想办法回去! “乖女儿,你别急,容父王想想办法。” 敖丙看着她的眼睛,耐心的解释道,“事实上,凡人南宫灵的寿命早在她五岁的时候便已经夭折了,如今你的神识和灵力都附在了她的身上,此人才能活下来。” “既然已经多活了十年,为什么不能继续活下去?” “定是阎王那厮已经发现了生死簿上的端倪。”敖丙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我与阎王那个臭小子早有嫌隙,所以当我窥探天机查到你的转世之身时,偷偷的买通了判官,篡改了你的阳寿的年限。” 只恨判官那小子的资历还是太浅了些,只多加了十年。 “父王,你一定要想想办法送我回去!”铃儿着急的抓心挠肺,要是叶骏哥哥真的以为她死了,那后果定然是不堪设想的! 正当铃儿焦灼的时候,叶骏正抱着铃儿的身躯,靠在了暗室的角落里。 一个时辰之前,他总算是抓住了铃儿。 可铃儿昏迷了。 更重要的是,她的气息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弱。 逐渐的,没了气息。 她的手,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得冰凉。 直到这一刻,叶骏才恍然,他被算计了。 从他带着铃儿决定在安德县留宿的时候,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监控着。 天鸣忽然查到了忘忧师姑的底细。 他太大意了。 最终,一步一步的被套入了这个圈套之中。 他将铃儿背在了身后,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看着被堵住的密室入口,他的唇畔忽然翘起了一抹讽刺的弧度。 他拔出了藏在腰间的软剑! 晨曦微光时,一束醒目的红色的光芒忽然照耀在已经被烧成了废墟的禅房之上! 砰—— 宛若石破天惊,一抹血红色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废墟。 早已守在外面的忘清主持看到叶骏那双血色瞳孔中,心下一惊。 “施主,你们——” “滚!” 不过短短的一夜,少年的双鬓竟然染上了华发。 至于趴在他身上的那个小丫头,安静的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 “施主,你身上的戾气实在是太重了。” 忘清师太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后,便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说,滚!”叶骏眯着眼睛,低沉的嗓音中布满了凌冽的杀意。 “施主!” 叶骏缓缓地顿住了脚步,他立刻将背在身上的小铃儿放了下来。 他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握着长剑。 冰冷的长剑即将刺穿忘清的眉心。 “住手!”收到消息的德州太守刘宇宁急忙呵斥道,“你是何人,竟敢对主持师太不敬?来人啊,给本宫拿下!” 训练有序的官兵们将叶骏团团的围住了。 叶骏笑了。 这一刻他心中的怒气,已经累积到了爆发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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