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轩看他两息,面色愈加不好。 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经验,他重新拾起了书翻看。 秦允道:“这样的供词,京兆府就认下不成?” 说完等了会儿,没听到回应,他有些奇怪的抬起了头,看秦允如坐定一般的看着手里的书。 秦允更是奇怪了。 到底是什么书,他看的这般入迷? 如此想着他站起了身,绕过书桌来到了他身边,俯身细瞧书中的内容。 杨景轩察觉着凑过来的人,蹙着眉心,微微的往后避了避。 秦允看了会儿,道:“只是寻常的词集啊。”说着满腔莫名的看着他的侧脸:“况且,这种浅显的词师兄不是早就熟记在心了?” “随便看看。”杨景轩把书合上,站起了身,绕过书桌坐在了外间的圈椅上。 秦允看他撂下自己便走,终于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来。 他想起关望的话,皱眉跟了过去。 杨景轩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就看他又凑了过去,没好气的道:“老跟着我做什么?拿了东西走便是了。” 秦允被他吼的一愣,下意识的道:“可咱们...不是一直都如此的吗?” 这话听着,杨景轩也是一愣,心中的气散了,嘴里的茶也变得没了滋味。 他慢慢的搁下了茶盏,一时没了话。 秦允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望着他,有些担忧的道:“师兄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不如与我说说?” 杨景轩吸了一口气,温吞的道:“没有。” “你走吧。” 秦允皱了皱眉:“那你这是怎么了?” 杨景轩侧目看着他,愠怒道:“你怎么这么多话?” “前几日不还急晃晃的要我去打听,这会子知了结果反倒与我在这里闲磕牙。” “还是说,这样的结果对你而言没有用?” “若是如此,那你且再等两日吧,等京兆府有了新供词,我再遣人去誊抄了来。” 秦允屡番被斥,有些不敢说话了,坐在椅子里,神情落寞。 杨景轩瞧见他这副模样,心头更是烦躁了。 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秦允偏了偏身坐着,让他看不到自己的脸。 “师兄教训的是。” “是我没能体察到师兄的烦闷,还麻烦你帮忙做这些小事。” “是我的不是。” 杨景轩听着他的话,有些头疼的扶额。 他这师弟,真是疼不得,骂不得。 远不得,近不得。 各自闷了会儿,秦允转身坐好,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喝了。 杨景轩斜他一眼,拧眉道:“你还不走?” 秦允这短短一刻钟,已被逐三次了。 他有些受伤的垂下了眼,道:“并非是有意叨扰,我,我是在等师兄与我诉说心烦之事。” “不然,我放心不下。” 杨景轩皱了皱眉,收回了放在他身上的视线。 靠在椅子里,目光虚虚的看着照进门槛内半尺的日光,叹气道:“家中要给我说亲事了。” 秦允一怔,恍惚着抬头看着他:“师兄说什么?” 杨景轩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我说,我要定亲了。” 秦允的眉心不自觉的蹙了下:“谁?” “给你定了谁?” “这就是我的心事了。”杨景轩不欲多谈,淡淡道:“已说给了你听,你可以放心离开了。” 秦允迟滞着“哦”了一声,站起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站住了脚,转身看着他道:“成亲,是好事。” “师兄不必烦忧。” 杨景轩笑了笑:“是。” “我记下了。” “师弟慢走,我不送了。” 秦允看着他,又是慢吞吞的“哦”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转眼六月。 一道圣旨从承乾宫送到了傅府。 傅流宛手捧着明黄的卷轴,心中的不甘与冷冽从眼底丝丝缕缕的倾泻出来。 侧妃! 皇后竟敢违逆太后的心意,让她做侧妃! 好啊。 好极了。 傅言明看傅流宛接下了圣旨,眉头不觉蹙了起来。 他们家的女儿岂有为侧的道理? 可,可谁又敢违抗上意呢? 且圣旨已接,再无转圜了。 明白傅流宛的心思,傅言明和宁慈以为她会哭闹的,可谁知她竟非常的冷静,送走了传旨太监便去了傅仲的院子。 交谈了什么无人知道。 只知傅流宛从傅仲屋中出来后,周身再也瞧不出半分的异样情绪来。 居在院中,安心待嫁。 皇后的旨意让叶家如遭霜打。 若是太后下旨,那叶玉容无话可说。 可这旨意是皇后下的,太子也无意义。 那她算什么?这些日子又算什么? 没人给叶玉容一个解释。 她不得不接受现状。 想到外面的污言秽语的谣言,以及圣旨过后京中人对她的取笑,叶玉容偷偷的哭了几场,越发的不愿出门见人了。 杨氏心疼女儿,却又不敢再她面前多做提及。 担心她想不开,派了身边的邢妈妈过去照顾,又叮嘱了霞脂与润秋,务必看好叶玉容。 只等着风声过去,便开始着手准备议亲。 只是,经了此事,京中恐怕是待不下去了。 可这么一个宝贝眼珠子,若要嫁去京外,家中上下谁能舍得?杨氏亦是偷偷的哭了好几次。 ....... 出京的人还未有回音,看苏禅衣苦撑,晏珩心如刀割。 只觉每一刻都是焦灼难捱的。 苦海端着药汤让他喝。 一边数着他嘴唇上的燎泡,一边啧啧有声道:“瞧瞧这憔悴的模样,比行军打仗那阵还要可怜些。” “幸而佳人瞧不见呢,不然定要心疼的。” “快多喝两口,把这心火肝火泻一泻。” 晏珩喝完汤药,瞥他一眼道:“你这死和尚,懂什么?” 苦海一哽,旋即笑起来:“你又怎知我不懂?” 晏珩嘴角抽了抽,上下看他一眼:“佛祖怎么不诛了你这有辱佛门清净的假和尚?” 苦海哈哈笑起来:“我命由我不由天,谁也别想左右我。” 晏珩想到楼上的人,神情落寞下来,低喃道:“可谁又能逃得过天命?” 苦海听他说这个,一时也不敢放肆大笑了。 抿了抿嘴,敛下了笑意,他道:“算着日子,匛然也该回来了,你且放宽心。” 晏珩点点头,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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