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婉柔没想到, 当天夜里,小婵便放了一把火,把自己烧死了。连带着那房子都烧了起来。
好多下人去救火, 别的宅子到底保住了。小婵却在自己身上倒了油, 尸体都烧成了黑炭。
魏婉柔到底没敢过去看,只是看了那支赵侧妃最喜欢的珠钗, 也已经被烧得破破烂烂。那颗宝石还算完整,却也被熏黑了, 变得暗淡无光。
魏婉柔没再近前一步, 只是挥手对底下的婆子说道, “把小婵的尸体厚葬了吧。到底跟了我一场, 也算衷心。”
小婵死了,也算了结了她的一桩心事。从此再也无人知晓她那些秘密了。
婆子们很快领命而去。
魏婉柔则是挺直脊背, 缓缓地离开了那个被烧焦的小院,向着自己的大院走去。
只是,每走一步路, 她心里便空了一分。就好像小婵死了,把她心底最后一点善良温存也都带走了似的。又好像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她了。往后魏婉柔就会像小婵说的那般, 变得越来越可怕。最终将会下地狱, 也说不定。
可魏婉柔却已经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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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 六王府上就如同被诅咒了一般。半月间, 接连闹出人命来。
坊间慢慢便有了传闻, 六王没能入土为安, 阴魂还留在他的府上里徘徊。到底把他生前喜爱的小妾, 全都给带走了。
这件事很快就变成了坊间秘闻。当今皇上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可在太上皇大寿前夕,他也只得先派人压下此事。于是,便招了许多僧人在六王府上日夜念经。
由于王府来了许多官兵镇守, 魏婉柔自然不敢在他们眼皮底下再生事。可她如今却是个耐不住性子的。若不生出一些事端来,她便不够痛快,心痒难耐。
在府中无法搅个天翻地覆,她便忍不住到外面来生事了。
魏婉柔坐在书房里,随意翻着书,听着老管家向她汇报着外面的新鲜事。
然后,便听闻九王给陈宁宁下聘,而且聘礼惊人。看得出来,九王是真心看重陈宁宁这个王妃,愿意把家底都掏给她。
此后,整个上京城的风向就完全改变了。大概是从前陈宁宁的好人缘帮了忙。如今贵妇圈子里都在传,陈宁宁是个有福之人,说不定连九王的戾气都能被她压住也说不定。
还有人有鼻子有眼睛地乱传,九王曾多次去陈府拜会。也有人说,那日虽然是英雄救美,可九王到底被陈宁宁的舍己救人的壮举打动了。这才对她心生爱慕。
更有人说,其实九王从潞城回京的路上,有幸见过陈宁宁,一早便对她一见钟情。只是他性格执拗孤傲,不曾想过去提亲。如今皇上从下人口中得知了弟弟的心事,这才有了赐婚一说。
翻过来掉过去的,所有人都在说九王和陈宁宁是金玉良缘。
也有人感叹,陈宁宁虽然生在田间,却天生金玉之质,理当被封为乡君。
慢慢的,坊间竟然还有人为陈宁宁写书立传。
老管家说完这些消息,满头都是冷汗。如今他也是打心里畏惧着魏婉柔。偏偏魏婉柔捏拿着他一家老小的卖身契,老管家想逃都没处逃。
魏婉柔听了这些故事,却只是一脸不在意地捧着手中的茶杯,喝着平日里六王才能享用的好茶。又漫不经心地说道:“噢,原来全上京的人都对陈宁宁推崇备至。我让你查的那些事情,你可都打听出来了?”
老管事连忙说道:“通过陈家门房,倒也打听出一二来。这陈姑娘果然不是陈家的亲生女儿,是老爷和太太抱养的。曾经,陈家落难之时,陈姑娘便把她贴身带着的一块儿宝玉给卖了,助陈家渡过难关。因而,陈姑娘也是潞城出了名的孝女,名声也是极好的。后来,她也是用卖玉的钱发的家。这些事情但凡潞城人都知道。”
“果真是这样,那就更有趣了。对了,我父亲书房里那副画像可拿来了吗?”魏婉柔又挑眉问道。
老管事垂头说道:“魏老爷把那幅画终日看着,咱们的人根本就找不到机会下手。”
魏婉柔冷笑道:“人活着时,他不懂珍惜,非要搞出一些风流事来,恶心人。人死了,他对着一副画空相思,又做给谁看?不过是恶心自己罢了。真要恕罪,便去地狱恕罪罢。
算了,拿不到那幅画便拿不到吧。其实也无所谓。也并不需要确实的证据。”
说罢,她便摊开纸,拿起毛笔,当着管家的面写了一封信。然后让他给自己父亲送过去。
管家领命离开后,魏婉柔又继续享用着那壶茶,脸上慢慢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神情。
她倒要看看,那名满京城的陈宁宁若是跟万人唾骂的魏家联系到一起。别人又会如何说她?什么金玉质,陈宁宁身上也流淌着最肮脏浑浊的血液。
若九王知道,陈宁宁身上也是让他憎恨的魏家人,还会不会娶她?
或许,陈宁宁也会变得像她这般凄惨,也说不定。
魏婉柔一时也没有离开书房,满脑子都幻想着陈宁宁的未来。她竟觉得杯中的茶,都变得美味了。
一直等到管家回来,魏婉柔又问起了她父亲看完信的表现。
管家却是一脸不忍,却又不得不说了。
原来,就算魏家倒了,魏轩被削了爵位,变成平民,也对他没有太大影响。
魏轩自打明珠郡主离世,便独自一人住在农庄小别院。就算魏家被抄家。皇上赏罚分明,看在魏侯到底没做坏事的份上,便没让人去动那处小别院。
魏轩生活便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唯独这次,管家送了书信过去。魏轩不看那封信,倒还能一脸平静。看了那封信,竟然变得满脸狰狞,无比激动,嘴里狠狠骂道:
“畜生,当真都是畜生,怎么如此行事?魏家,这便是魏家,果然藏污纳垢,没了人伦!”然后,便抄起棍子,把王府管家赶了出去。再也不许他们登门。
管家坐马车离开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位曾经的魏侯,此时的魏老爷早已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整个人都狼狈无比。哪里还有当年京城第一美男子的样子。
也不知,王妃又做了怎么样的事情,竟把她亲生父亲也逼迫至此。
听了管家的话,魏婉柔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反而略带无趣地说道:“他竟只是这样的?”
说着,便拿出帕子,漫不经心地擦着自己的芊芊玉指。一边擦一边又对管家说道:“罢了,你下去吧。”
说话间,魏婉柔的脸色,又微微变了几变,似乎又生出了几个邪恶念头来。
管家生怕她再继续造孽,连忙飞也似的向外跑去。
魏婉柔倒也不再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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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转过天来,小别院的老管事便匆匆来报,魏老爷昨夜去了。
魏婉柔听了这话,脸上虽然震惊,心底却一片冷漠。
然而,当着那些皇宫巡卫的面,她也不好做得太过明显。于是,便故作伤心地追问道:“如何就突然去了,你倒是详细说与我听。”
那老管事便泪流满面地说道:“昨夜,老爷又要了许多酒,一边喝一边落泪,一边说着,他对不起郡主,也对不起魏家老祖宗。还说魏家当初造了大孽,才生了这么许多畜生来。如今算是遭报应了。老天若是当真开了眼,就该让魏家彻底断绝血脉才是。”
魏婉柔一脸伤心地问:“你们怎么也不去劝慰父亲,让他如此想不开?”
那老管事便摇头说道:“劝不住,也劝不得。自打明珠公主去了以后,老爷便养成了酗酒的习惯。每次都把我们关在房外,连酒菜也不让送过去。每次他喝醉了,不是写字,便是画画。倒也没生出事端来。我们本以为昨日老爷也与从前是相同,也没多想。哪里想到,今早一推开房门,就发现老爷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身体都僵硬了。”
说罢,那老管事已经哭得涕不成声。
魏婉柔连忙喊来管家,又吩咐道:“如今我娘家没落了,你速速安排府上的人手,快去帮我父亲收敛了。如今也不方便做后事,也先送出城去吧。待日后再置办大丧。”
管家已经快被吓死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连忙便带着那位老管事离开了。
那些不小心见证此事的巡卫也都傻了。
原来不止这王府上,就连王府的亲戚也都逃不过这一大劫吗?
倒是魏婉柔,一转身回到自己房中,忍不住冷笑道:“这么轻易便死了,父亲你还真是脆弱呢?还是说,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守住这个秘密,保住你女儿的清白了?不可能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拉陈宁宁一起下地狱。
你说得对,魏家养出来的都是畜生,就该所有血脉尽断才是。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你的嫡女。你既然这般不中用,就别怪我去找我那好二叔好三叔。他们虽然蠢,可若是利用好了,也是很有趣的棋子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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