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进春节。
二哥带着二嫂并四岁的侄女和才满周岁的小侄子也回来一同过春节。
当大家围着看小宝宝的时候,宁秀荷忽然伸手把襁褓抢过来抱在怀里,还未等杨儒相反应过来。
宁秀荷便在二嫂尖叫声中惊吓的松了手。
离得最近的二哥是文人,身手没有杨儒相快,可杨儒相接住襁褓捞起来之后。在孩童哇哇大哭声中,一家人便开始指责宁秀荷。
杨儒相自然又护着宁秀荷,只道宁秀荷是没见过这样新奇玩意,若不是二嫂高声尖叫,宁秀荷也不会以为是什么危险物品而松手。
没人相信。
;你倒是懂她,我看这都是你编出来为她开脱罪名的话。这哑巴又不说话,我看她还要吃人呢。二嫂直觉冤枉,委屈大喊。那样母亲见孩子被抢走还无动于衷的。
杨儒相拉着宁秀荷走,他看出宁秀荷神色上的不耐。
;不要去抢,要说话,没见过的就去行个礼,问问名字,回来问我要,好吗?杨儒相说道。
宁秀荷坐在榻上,慌着脚,杨儒相跪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柔声细语的讲。宁秀荷听了杨儒相的话,点点头,问杨儒相道:;现儿,现儿是什么?
宁秀荷笑靥如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杨儒相,等着回答。今日丫鬟为她梳了个灵蛇髻,充当蛇眼的那一块粉玉晶莹剔透,和着宁秀荷身上粉嫩的衣裙,哪有一丝下人说的可怖模样,分明是九天仙子。
杨儒相心中惊喜。
;现儿是那个杨儒相侄子,那个襁褓中婴孩的小名,方才很多人喊着逗弄,想来宁秀荷记住了。
杨儒相伸手摸了摸宁秀荷的头,;那是个小小的婴孩,杨儒相是我的名字,宁秀荷是你的名字。
宁秀荷点了点头,也摸了摸杨儒相发冠。说道:;那我想要一个现儿。
杨儒相笑出声。
;这个有点难,得等一等,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吗?
;没有了。宁秀荷摇摇头。
杨儒相待宁秀荷睡着,便走了。第二日又早起去了码头。
待回来时候,还未到家门口,半路便迎上了自己的书童。说四小姐把一个仆人打的遍体鳞伤,在被大少爷审问呢。
杨儒相骑着马差点撞到守在门口等候的老仆,直到宁秀荷院子那才下马。
便看见一人跪在地上,浑身衣服开裂,有许多伤疤裸露在外,皮肉外翻。
大哥坐在前方石凳上。
而宁秀荷,瑟瑟发抖的同仆人站在一处,发髻都散了下来。
大少爷心中烦躁,只想把这哭喊着冤枉的下人并那弟弟养的都一同扔出府外,落个清净。
杨儒相着急跑过去,把披风披在了宁秀荷身上,就要带她走。
宁秀荷看见杨儒相来了,便立马哭起来。
一双桃花眼像是已经哭了许久,发红发肿,又开始流泪,看的杨儒相心疼。
大少爷出声组织了杨儒相带宁秀荷走,意思是后院的事情,要等母亲来定妥。
下人又委屈的对着三少爷一番控诉。
;一派胡言,秀荷如何会出手打你。杨儒相怒喝。
下人瑟瑟发抖,跪在地上。
;狗一样的东西,早点去死吧,谁会在意你的死活。杨儒相高声骂到。
这话语使在场不少人心中一凉。
;我在意。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夫人慢慢走过来走到杨儒相面前。
;我若不在意,那谁来还他们公平,你倒是护着一条来路不明的咬人畜生。
头上已经有不少白发的夫人站在下人身前,大有挺身而出护着他们的意思。
杨儒相心中五味翻杂。
;如果她今天打了我,那是不是你也不在意我的死活。夫人说道。
杨儒相蹙眉,不做言语,却伸手好好的给宁秀荷拢了拢衣袍,又往怀里拦,自己挡住夜风。
夫人气急,捡起一旁宁秀荷房里搜出来的鞭子。
;她如何会有这种东西?我能不知道?
说着便一鞭往杨儒相身上甩,杨儒相下意识转身护住了宁秀荷,宁秀荷被吓得直哭。
夫人又往宁秀荷身上打,杨儒相只这样护着宁秀荷。
几年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也不过是两人得母亲一顿骂,同跪一晚上祠堂,杨儒相连带着宁秀荷的抄两份家训,便好了。
说到底是家事,再怎么闹,闹过了就好了。
这次不同。至多打几鞭子罢了。
但是不同,却不同在昨日宁秀荷差点摔了杨稚现。
夫人一鞭子一鞭子打的狠,大少爷也在一旁看着不阻拦。
夫人歇了放下鞭子,发狠的说了句:;把她给我拉去关禁闭。
宁秀荷一听,拽着杨儒相的衣袍直往怀里钻。眼见下人走过来,擒着泪看一眼又把头埋进杨儒相衣服里。
杨儒相两手环着直哆嗦的宁秀荷。
恶狠狠道:;谁敢!
下人退后两步。
夫人上前道:;那我呢,你心里都没有我这个娘了。
夫人要拉拽宁秀荷,又喊下人帮忙,推搡间,杨儒相一下推到了夫人。
夫人栽倒在地,当场便起不来了。大少爷这才从凳子上站起来,跑过来抱着母亲,大喊着找大夫。
一片喧嚣过后,宁秀荷把头从杨儒相衣襟中抬起,院里只剩下两个人,看着宁秀荷愣愣的眼神。
杨儒相苦涩的笑起来,问她:;没事了,我们可以回去了,饿不饿?
宁秀荷点点头。杨儒相又喊书童去买糕点。
等待宁秀荷睡了,杨儒相才去看母亲。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大夫也已经走了。杨儒相站在窗外,想着去给母亲赔罪。
却听见一句:;只要她能改好,我也不是不许她两成亲。可是我……没看到她改啊。
杨儒相心中空荡荡,不觉间,泪潸然落下。
掩藏了积压多年的酸楚顺着每一根血管烧热沸腾般涌上。
杨儒相在窗外站了许久,一直等到天蒙蒙亮此刻却觉得风更猛烈了。发丝被吹起来杂乱的打在脸上,就像是他杂乱不堪的前路。
心被乱麻缠绕着。
当晚,夫人看了杨儒相拖大哥送去的信,便带着病身来了杨儒相院子。
;你要走,你要我五十多岁带着白发的人再也见不到我的儿子,你要我凄凄惨惨的下阴间,你好狠的心呐。
杨儒相跪在母亲面前,一言不发。
第二日,抖落下粘在衣袖上的晨露,一股难以名状的心思涌上心头。
无人相送,随着最后缓慢的吱呀——关上门,杨儒相上了马车。在雾气潮润的清晨,马车缓缓向前行,至码头,上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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