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重要线索

    苗春雨抬手看看表，摇头道：“正经事要紧，办案期间不能喝酒，今晚就这样，你给我记着，时刻准备着，我觉得这次办案不简单，你找些可靠的人给我预备上，一定要随叫随到。”

    李静华嗯了一声，见苗春雨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半开玩笑地道：“不行我设个套把那小子抓进去，给他上点手段，让他招了不就完了嘛！”

    苗春雨哼了一声，摇头道：“只怕他前脚进去，你后脚就被扒皮了，别瞎胡闹，现在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呢，得按规矩来，你千万别自作主张，等我电话就是。”

    李静华点了点头，却在心里打定主意，正好这段时间案子不多，回头去盯马路几天，找点线索出来，不就是个腐败案嘛，自己连刑事案件都能破得了，哪里还能抓不到他马路的把柄，想到得意处，他不禁咧着大嘴笑了起来。

    苗春雨见他笑得蹊跷，赶忙拿手指着他道：“咳，咳，静华啊，我可告诉你，别瞎搅和，你得听我的，不然容易坏事。”

    李静华摆手道：“看你说的，我好歹也是刑警队的副队长，什么叫瞎搅和，这话也就你说，换个人试试，我非……嘿嘿！”

    两人又聊了一会，苗春雨便让李静华先走了出去，他在包间里独自坐了一会，忽地忆起，这间茶馆竟是当初上大学时请周校长告别的那家，苗春雨慢悠悠地走出包间，来到那张桌子边，叫了一壶碧螺春，安静地坐了许久，才摇头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莺莺亮，老黄没吃早餐，就带着孙副主任出门了，直到中午也不见人影，苗春雨知道自己这次算是用对人了，这老家伙在办公室呆得太久了，估计这次出来也是技痒难耐，说不定这次的案子办下来，又能激发起他的办案热情。

    她正躲在房间里研究方案时，李静华兴冲冲地把电话打过来，说是人找到了，李大广把家搬到东辽县去了，李静华大费周章，终于搞到了他的电话号码，

    苗春雨赶忙拿起笔，在黑皮本子里记上号码，嘴里忙不迭地道：“静华啊，辛苦了，真有你的，这都能找得到。”

    李静华心想总算没白费劲，为了你这句夸奖，好家伙，把人都折腾坏了，忙了六七个小时，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还搭上不少人情，总算从大海里把这颗针给捞出来了。

    苗春雨按着电话号码给李大广打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苗春雨自报家门，对方得知市纪委调查组在调查马路时，非常兴奋，表示愿意配合调查，

    但李大广还是有一定的顾虑，他不愿到郊区这边抛头露面，只想在电话里介绍情况，苗春雨很清楚他在担心什么，便同意了他的意见。

    两人在电话里足足谈了一个多小时，李大广将他所了解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地向苗春雨做了介绍，苗春雨耐心地做着记录，不时插嘴问上几句，老陆都做了解答，

    末了，李大广叹息道：“终于有人来查姓马的了，不过苗主任你千万要小心，此人背后站的可是大人物，家里还有黑道背景，千万莫要被他们算计了。”

    通过和李大广的谈话，让苗春雨对马路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李大广正如周校长所讲，非常不简单，他以农业专家的身份被市委组织部当作人才从外地引入郊区后，最初市里想让他担任区长，

    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后来便让他到市委党校学习，说是缓和缓和，而等他再次回到郊区之后，市里很快就下了文，把李大广安排为副区长，为马路让路，从那时起，李大广和马路两人之间便结了疙瘩，以致后来斗了好些年。

    马路原来是副区长时，就已经嚣张跋扈，仗着上面有人，对郊区工作的指导思想随意的更改。郊区原来的发展思路是：

    抓好农业，为市区提供粮食蔬菜，但是马路认为郊区的唯一出路就是配合城市化进程为市区提供土地，凭借土地转让收入壮大区财政，支持市财政。

    在土地转让中，他也是随意干预项目，稍不顺意，便破口大骂，根本没有把其他的副职放在眼里，甚至于对分管副市长都不放在眼里。

    众人都知道他的后台极硬，所以当时也没有人敢和他硬顶，直到李大广当了副区长，又恰巧分管土地规划的事，两人之间开始顶了起来。

    只是李大广为人正派，经济上问题很干净，马路虽多次刁难他，却捉不到李大广的把柄，一时奈何不了他，而李大广虽然查到了马路的一些问题，多次向主管领导反应问题，

    并且写了匿名信，可没人理会，上面反而批评他，要注意搞好团结，积极配合马区长把工作干好，不要总是借机挑事，破坏郊区正府班子的安定团结。

    李大广没想到会被扣上一顶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帽子，就此心灰意冷，不想再闹下去了，然而事情没有按照他的意愿去发展，那封匿名举报信从上到下转了一圈，几易其手，最终竟回到马路的手里，

    马路只看了一遍，就确定这信是李大广写的，于是当时就踹开他的办公室，当着许多人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姓李的，咱们走着瞧，半年之内不把你赶出郊区，我马路以后倒着走！”

    马路自然不是空口说白话，他也确实有这个能耐，没过多久，李大广便被逼提前退休，李大广退休之后，刚开始仍是不服气，多次找到市委领导去告状，但都没有结果，

    非但没有等到组织上为他讨回公道，反而半夜被黑社会的找上门，打了个鼻青脸肿，他打电话报了110，警员在赶到后，只做了笔录，告诉他以后要本分做人，不要再得罪人，之后转身就走了，

    接连几天也没个说法，而那些痞子后来又到他家闹过几次，老李和老伴再打报警电话，却已经没有警员再过来了，没有办法，他自觉在郊区呆不下去，只好带着一双儿女搬家到了东辽县，用毕生积蓄开了一家小饭馆，如今生意倒也红火。

    李大广在电话里主要谈了两个问题，一个是马路在外面包养了晴傅，那女人姓谢，以前是锻造厂食堂炊事员。有些人送钱，不送给马路的老婆而是送给这位谢姓情人转交。

    另一件事即是马路在当上区长以后，他的一位大学同学房子铭就从招商引资的名义来郊区发展，创办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名为郊区花园工程有限公司，马路与房子铭过往甚密，情同兄弟。

    马路对他的生意极为关照，并且利用手中特权，仅用不到两年的时间，便为房子铭的公司免除了两千多万元的土地转让费，而且多次将重大的市政工程项目交由该公司承办，招标工作形同虚设。

    下午三点多钟，老黄终于带着孙副主任从外面回到宾馆，向苗春雨反应了一个最新摸到的线索，郊区原第三建筑公司的总经理纪大嘴曾在酒后失言，吐露出在得到市区三马路改造项目后，

    当晚送给马路三十万元的答谢金，钱是装在蓝色的塑料袋里，一共捆了六匝，当时他把钱放到茶几上后，马路的老婆直接把钱拿到厨房，在点了后还很不满意，说今年我们家老马照顾了你三回，就给这点，老纪你也太抠了。

    苗春雨听后哈哈一笑，冲着孙副主任道：“老黄怎么样？果真厉害？”

    孙副主任在旁边笑哈哈地挑起大拇指道：“主任，我这次是真服了，黄大哥查案真是太牛了。”

    老黄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到沙发上，摇头道：“今儿运气好，撞上了个大舌头，只引了个话题，他就把事情全讲出来了。”

    苗春雨点头道：“这条线索最重要，关键是细节明确，也有旁证，我看，咱们就先捋着这条线往下走。”

    紧接着，他把李大广电话里谈到的内容讲了一遍，三人商议了下，就基本确立了办案思路，准备沿着这三条线索去查，

    第一条即是调查郊区第三建筑公司，先把纪大嘴当做突破口，毕竟后面两人和马路关系太过密切，很可能早已建立了攻守同盟，

    那两人暂时先监控起来即可，争取攻破一条线，经营一条线，掌握一条线，如果三条线都掐得太死，那就没有文章可做了。

    苗春雨之所以定下先从外围突破，最后主攻马路的原因，就是怕直接去调查马路，会惊动他背后的人，假如区委术几直接向市委主要领导同志告状施压，

    市纪委和他本人就将受到极大的压力，很可能会导致案件查到一半时即会草草收队，导致调查组最终无功而返，这是苗春雨无法接受的。

    在经过三天的缜密调查后，苗春雨初步掌握了一些证据，于是打电话给市纪委术几，经批准之后，市纪委批准成立专案组，苗春雨任组长，副组长由郊区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张家飞担任，

    在周四的早上九点半，一行人直接来到郊区第三建筑公司，搜查了总经理办公室，并将总经理纪大嘴带上面包车，押到专案组办案的所在地，郊区宾馆。

    然而审理工作并不顺利，纪大嘴只是交代了部分偷税漏税、偷工减料的事实，对于贿赂正府工作人员一项罪名拒不承认，任凭张家飞和老黄轮流审问，他就是拒不交代曾向马路行贿三十万元的事实，并称那是有人在栽赃陷害，

    经过分析，专案组得出结论，纪大嘴应该是有思想包袱，怕家人受到马家的打击报复，毕竟马家有涉黑背景，再加上他对专案组能否扳倒马路心存疑虑，因此不敢据实交代马路的问题。

    正当第一条线索的侦办陷入僵局时，其他两条线索也相继出了问题，两天之后，消息传出，一直处于秘密监控中的花园工程有限公司总经理房子铭居然带着自己的晴傅趁夜逃走了，

    这让苗春雨不禁大为挠头，看起来，尽管专案组试图将事情做得隐秘些，但调查纪大嘴的事情，还是惊动了马路，并且，苗春雨最为担心的，就是协助专案组调查的人员之中有内鬼，从那两人能够轻易逃脱的结果来分析，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正当苗春雨下令加大对纪大嘴的审讯力度，务必让他交代问题的时候，苗春雨接到了区委术几办公室打来的电话，说术几约他在下午两点到区委见面。

    放下电话后，苗春雨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区委术几居然会这样公开的维护马路，这实在是让他想不明白。

    出了正府宾馆，刚刚坐上白色面包车，苗春雨就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上了一辆红色面包车，从后面跟了过来，一直跟踪到区委大院门外，那辆红色面包车才停了下来，

    苗春雨笑了笑，知道是被老马家的人盯上了，自己在查他们，他们恐怕也在查自己，单看那两人的相貌打扮，苗春雨就几乎可以断定，他们是马老太爷的人。

    区委术几的办公室布置得很是豪华，宽大的气派的老板桌，大红地毯，屋子里还有背投电视，靠着墙边摆着一溜书柜，上面不但摆满了各种书籍，还有些精致的礼品摆件，

    墙上挂着他与市委几位领导的合影，这间办公室紧连着一间卧室，卧室的房门半掩着，站在门口的位置，苗春雨甚至能看到卧室门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浅灰色男士真丝绸缎睡衣，看样子，术几经常在办公室里工作到深夜，晚上直接在卧室中休息。

    区委术几面容矍铄地坐在靠背椅上，见苗春雨进屋后，故作姿态地站起身来，热情地与她握了手，声音洪亮地道：“苗主任，我记得你，也是咱们郊区考出去的女状元嘛，我没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