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将军, 咱们都在海上漂了七八天了,他们怎么还不来啊?!”
蒋宜站在船头,拿着千里镜往远处瞄, “耐心点!情搜科传过来的消息显示,风扬渡的老大孙根已经上了甲字号船了。”
“而且成熟的航线只有这么几条,猴儿湾是他们返航必经之路, 守在这里总能够等到的”。
蒋宜刚说完, 疑惑的看向刚刚问问题的宋鸿, “你撞我肩膀干嘛?”
宋鸿笑得怪不好意思的,“蒋将军, 你能把……就那个、那个”
宋鸿抬抬下巴, 眼角眉梢都瞄着蒋宜手上的千里镜。
“不是,你们还没玩够啊?!”
蒋宜都无语了, 距离千里镜被批量生产出来已经有大半年了, 这帮人居然还想看!
可见海上的生活到底有多枯燥了。
蒋宜抬手把千里镜递给了宋鸿,“小心些,好歹也算个贵重东西”。
“放心,将军”,宋鸿抬手接过。
“哎哎, 宋鸿, 给我也玩玩呗”。
“就是, 宋鸿,你别老吃独食啊!”
众人站在船头嬉嬉闹闹的。
“去去去”,宋鸿一面驱赶这帮凑热闹的同僚,一面美滋滋的把千里镜凑到眼睛旁。
不过一眼,宋鸿面色大变。
“将军!来船了!”
蒋宜一把拿过千里镜。果然,视线的尽头处浮现出了几个小黑点。
看不清楚船上打的旗帜, 但戒备总是没错的。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
方才还在嬉闹的士卒瞬间正色,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蒋宜继续拿着千里镜往外看。没过一会儿,蒋宜嘴角微微勾起,“传令全军,风扬渡甲字号船队已来临,做好准备!”
复杂的旗语被一一传递下去。
对面的甲字号船队也在打旗语,打的却是避退前方船只的旗语。
“大哥,咱们为什么要退!前头打头的可是两艘福船啊!那上头不知道有多少货呢?!”
二牛嘀嘀咕咕,极不满意。
孙根脸色格外难看,恶狠狠的瞪了眼二牛,“那几条船打的是黑底金线的旗子,这是皂衣军的船啊!你想找死也别带着我去”
先不说民不与官斗,近期皂衣军到处征伐,闽地差不多都到他们手里了。再者云门帮与皂衣军原就有宿怨,孙根近期算不上夹紧了尾巴做人,但也减少了打野船的频率。
孙根面色黝黑,身量精瘦也不高,就是个常年被海上风雨吹打的渔人样子。此刻他两条眉毛拧巴在一块儿,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皂衣军到底是路过这里还是在这里守株待兔?
“告诉弟兄们,都注意着点!”
“是!”
锁子一声应下,又忍不住问道:“大哥,跟皂衣军有仇的是怀集渡的人,他们找我们风扬渡干什么?”
孙根冷笑一声,“要不要打仗,难道看的是有仇没仇吗?”
锁子不说话了,他们自己打野船的时候难道就跟那些野船有仇吗?还不是利益驱使。
锁子的脸色凝重起来,他摸了摸胸口的平安符,喃喃的开始拜起海龙王、妈祖来。
然而漫天神佛求个遍都没用,一方要避,一方要进。偏偏要进的那一方行船速度更快,宛如离线的利箭直冲甲字号船队而去。
蒋宜手里的旗帜打出了各式各样的旗语,皂衣军的船队在前进中不断的变阵。活生生在驱赶中将甲字号船队围了起来。
孙根避无可避,心里的戾气翻上来,“让兄弟们都备好家伙!今儿就给他们个狠的!”
大战,一触即发。
先是甲板左右侧的重炮轰鸣,那是无数金钱在叮当作响。一轮又一轮的炮火炸的孙根等人头昏眼花。在震天响的轰鸣声里,孙根面色乍变。
他没有与皂衣军对战过,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火力如此之强。云门帮再怎么强横,也不是正规的军队,根本没有如此之多的重炮。
孙根阴沉着脸,他发现自己下达了错误的决定——不该战,应该逃才对。
可以已经来不及了,双方船只一接壤,皂衣军下属的乌艚船配合着福船身上的船刺,直接不断的撞击甲字号船队主船的船体。
与此同时,双方即刻开启了接舷战。
“刺!”
竹制的杆子直挺挺的刺进了云门帮船丁们的身躯。双方你来我往,不断绞杀那些试图冲到自己船上的敌人。
然而皂衣军作战之悍勇几乎超越了孙根的想象。他们甚至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掩护同袍登船。
接舷战之下,甲字号船队的侧面甲板上迅速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蒋宜一马当先,带着皂衣军从福船上一跃而下,手里的钢刀寒芒烁烁,耀的人眼花。
血腥气迅速弥漫在甲字号船上。杀戮声、嘶吼声、血液喷溅声到处都是。
“杀!”
孙根青筋暴起,手上提着刀,那是他刚当上船长时寻了最好的工匠给自己打的。
“铿!”
刀刃相撞,孙根虎口一麻。他不但不退,反倒被激起了凶性。去势极沉的长刀被孙根挥舞起来。对面的蒋宜丝毫不怯,抬头又是一劈。
两人连砍数十下,竟隐有持平之态。
然而主将之间的对砍并不能对战局产生压倒性的影响。伴随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孙根越发急躁,一着不慎竟被蒋宜狠狠砍了一刀。
一时间剧痛袭来,孙根眼前一花,左臂上白花花的骨头茬混杂了红彤彤的血肉,能让新兵看一眼就吐一天。
孙根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心知海上拼杀根本无路可逃,唯一能做的博出一条生路来。他血液在流失,手上的刀劈砍的越发沉重。
然而因为受伤导致的体力上的差异到底是存在的。当孙根身侧的人渐渐稀少,地上躺倒的尸体越来越多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可就算真要死了,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孙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劈,蒋宜右臂顿时血流如注。
她一声闷哼,凶性毕露,强忍着剧痛扬手一砍,已然力竭的孙根再也没了说话的机会。
“敌首已伏诛!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云门帮到底不是正规军队,其船丁或许平日里作战悍勇,可那是在顺风状态下。一旦局势恶劣下来,又没有了生存的威胁,战斗意志迅速溃败。
锁子呆愣愣的看着周围一众船丁们放下了手里的刀棍、竹制□□等等。
战争结束了。
*
李家滩
“快快!”,李翠压着嗓子,一把薅起自家的两个孩子,直接把他们塞进了水缸里。
小孩子特有的呜咽声掺杂着惊恐的尖叫,在破旧简陋的院子里回荡起来。
“闭嘴!”,李翠又慌又急,强忍着泪水说道,“宝哥儿,你是大哥,带好妹妹。”
“娘!铁头和虎子呢?!”
宝哥急得不行,二弟三弟不知道去哪儿了!
“铁头在床底下,虎子藏在了灶头”,李翠快速说完,眉目含泪道,“要是娘死了,你就带着你弟弟妹妹们跑!”
说完,她又恶狠狠的对着最小的妹妹道:“不许哭!一会儿听到什么都别说话!要是敢发出动静,我打死你!”
没等两个孩子应声,李翠一把盖上了木板,牢牢的把两个孩子隔在了水缸里。
“砰砰砰!”
李翠一听见门板被敲响的声音,顿时一抖。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裤腰带上勒着的一把竹刀,也好替自己壮壮胆气。
“砰砰!李娘子,快开门啊!”
李翠恨得双目赤红,恨不能将门外那个登徒子砍了。
“李娘子!快开门!”,催促过后,那男声语调轻浮,“快快给你未来郎君开门啊!”
“呸!”
李翠狠狠地冲地上吐了口唾沫。她放轻了脚步,猫到了门边。
“李娘子,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刚落,“砰砰”声乍然响起。
这一次不是敲门了,而是踹门。
木质的门板原本就不厚实,李翠眼睁睁看着那门板摇摇欲坠。
李翠心跳的越来越快,她捏紧了手里的竹刀柄,只等着那登徒子进来的时候,狠狠给他脑袋来一下!
李翠聚精会神的盯着门,那门板背后的栓子一点一点变形。
快了,快了……
忽然,门板不动了。
李翠一愣,这才发现外头竟然有人在说话。
“郎君!郎君啊!”
正指挥一众船丁踹门的孙大郎不耐烦的看着他爹的手下丁二赶来。
孙大郎穿着一席红绸衣,一副要当新郎的架势。
“什么事啊!没看见我今天要来当新郎吗?!”
“不好啦!”,丁二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家、家里出事了!”
孙大郎脑子一懵,急急道:“怎么了?!”
丁二一看孙大郎那架势,就知道他原本是来接自己的妾室的。
可此刻新郎还没当成,怕是要为父奔丧去了。
丁二直接道:“听说皂衣军在海上跟我们打了一仗”
丁二都不敢去看孙大郎的脸色,“甲字号船队已经被皂衣军俘虏了,郎主……就在甲字号的福船上!”
孙大郎顿觉头晕目眩,中午大好的天光照在他来上,映出了孙大郎一副眼底乌青的样子,摆明了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门也不踹了,妾也不纳了,打手都不要了,孙大郎拔腿就跑。
身后一众混混打手们面面相觑,回过神赶紧跟着孙大郎往孙府里冲。
门内的李翠一时之间松了劲儿,竹刀掉在地上,她又哭又笑,活像个疯子。
李翠喃喃念叨:“皂衣军来了!来了!”
半晌,李翠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活像是要把自己二十几年来的痛苦都倒个干净。
她父母丈夫皆疍民,外出捕鱼,都死在了海上。李翠独自一人艰难拉拔四个孩子,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偏她又是贱籍,日子过得猪狗不如,谁都能上门踩她一脚。
李翠大哭一场后,抹干净眼泪,日子还得过下去。
她慌不迭的爬起来,赶紧把四个孩子带出来,再把被子絮一絮,还能再用一年,鱼都得腌起来,得替冬日留够口粮。
“李家娘子!”
李翠一抖,几个孩子猛的攥紧李翠的破衣摆,最小的那个已经是要哭不哭的样子了。
“是我,桂花啊!”
李翠秀气的肩膀猛的一松,她喘了口气,“哎,来了”。
“是桂花啊!”
李翠也不好责怪旁人为何不来救救她。
云门帮势大,沿海一带的许多疍民都在云门帮那儿跑船。来的孙大郎又是是风扬渡船老大孙根的儿子。但凡今日周围的疍民帮了她,明儿全家老小的生计都没了着落。
更别提云门帮还一手捏着许多海货的收货权。许多大商户们都在跟云门帮大批的进货,根本不收散户们良莠不齐的海货。
万一云门帮收海货的人不肯收你家的海货,那就是一年辛苦都白干了。
刘桂花敲开了门,眼看着李翠两只眼睛肿的跟鱼眼睛似的,她人也木讷,又说不出什么安慰之语。
半天,就憋出了一句:“听说了吗?皂衣军来了,就那些穿黑衣服的人”。
李翠点点头。
疍民们因为生存艰难,生怕被人欺负了去,所以格外的抱团。家家户户之间但凡有个消息,流通速度极其之快。
当然,这样的抱团是有限的。面对捏着疍民生计的云门帮,李翠周围的人只能无奈的选择了沉默与退让。
不是没人试图反抗过,只是下场都不好。比如,李翠的父母那一辈人,联合了李家滩上四个村子的人想跟云门班争一争。
结果就是李翠的父母与一众话事人都死在了海上。
尸体被云门帮运回来,往各家人面前一扔。当年孙根还是船副,他趾高气扬,说这些人运气不好,碰上海难了。云门帮仁慈,千辛万苦的把尸体捞了回来,好叫亲人见他们最后一面
海难?那么多的尸体,腹部全是穿刺伤啊!
神佛无用、官府不管,年仅十一岁的李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她只好日日夜夜反复回忆这份仇恨,恨到她无数次想扒了孙根的狗皮,给她父母偿命!
“那孙根真的死了吗?”
“你小点声!!”,桂花急坏了,李翠怎么问的如此大声。
她左看右看,确认周围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这才凑到李翠耳边,说道:“说是打起来的时候,被那些黑衣服的人当场杀了!”
李翠呼吸都急促起来,她死死攥着桂花的衣服,“消息是哪儿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你撒手!别急!别急啊!”
桂花喘了口气,“我听当家的说,现在那些黑衣服已经进了县衙了。正满大街的喊,说是会清……哦,对对,清剿云门帮”。
桂花艰难的说出了“清剿”两个字,“黑衣服的人说要让百姓们去告云门帮那些人呢!”
李翠脑子一空,眼睛忽然就要落下泪来。
不对不对!
桂花家男人是在云门帮跑船的。云门帮一出事,桂花怎么可能还有心情来告诉她云门帮的消息!
“云门帮要是倒了,你男人呢?”
桂花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李翠这么快就想到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黑衣服的人说是会开放海运,以后不搞船帮了,想跑船的就可以去跑船!”
李翠看了几眼桂花。桂花约摸是心虚,被看的低下了头。
李翠终于知道素日里与她不太熟的桂花婶子为什么会来找她了。
桂花家男人不知道皂衣军说以后开放海运到底是真是假。
所以他要确定皂衣军的话是真的,那就让李翠去告云门帮。要是皂衣军真的受理了,那就说明他们的话是真的,真的让百姓去告状了,也真的会开放船运。
要是官府说的话是假的,反正去告状的也是李翠,到时候出了事,也是李翠一个人担着。
这无非是升斗小民们穷到了极点后衍生出的狡猾罢了。
但无论如何,李翠都感谢桂花告诉她这个消息。她的眼睛红了起来,心里像是烧了一把火,要灼尽她的五脏六腑。
当年云门帮的孙根穿刺在她爹娘身上的伤口,如今李翠要一点一点的还回去了。
“桂花婶子,劳您帮我看着四个孩子,我晚上便回来”。
桂花一愣,抬头看向李翠,才发现她眼神极凶戾。
李翠轻轻推开了挡在门口的桂花,直奔县衙而去。
可一路走来,李翠的心像是泡在热油里,火热滚烫又极度痛苦。
她是疍民,皂衣军真的愿意为她做主吗?要是她回不去了,孩子可怎么办?况且她又是个貌美的小娘子,若有胥吏看上她,岂不是羊入虎口?
李翠到了城门口,竟然犹犹豫豫不敢进去。
宋秀秀早就注意到这个娘子了,在城门口来来回回的走,既不走向赈灾的队伍,又不入城。神色焦灼,偶尔恍惚,行迹堪称鬼祟。
不是出了事来求助皂衣军,就是来搞破坏的。
宋秀秀当即喊了两个安全科的人跟她一起过去。
李翠眼见身前有阴影接近,抬头才发现,眼前站着三个穿皂袍的人
是皂衣军?!
她身体顿时一缩,宋秀秀只觉对方更可疑了。她给其余两个同僚打了眼色,三人默契的围住了李翠。安全科的人已经把手握上了刀柄。
宋秀秀软声软语的问道:“这位小娘子,缘何在城门口徘徊不定?”
李翠一愣,这才意识到说话的竟然是个女子。
皂衣军也有女子?
是了,听说皂衣军的首领之一就是女子。李翠眼里的羡慕浮现上来,却又转眼变成了落寞。这些女子应当都是良家子,不像她,是个疍民。
大概是见到了同性,李翠紧张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
可她只凭借满腔孤勇便前来状告云门帮,一旦勇气散尽后,各式各样的担忧再度出现在了她脑海里。
“大、大人”,李翠疙疙瘩瘩,说不出话来。
“娘子莫怕,尽管说便是”。
大概是宋秀秀的语调太软和太温和,又或许是李翠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父母的死,她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活像是要将生死置之度外。
“砰!”
李翠猛地跪了下来,额头磕在地上。
“大人!民女李翠,状告云门帮孙根杀我父母!状告孙根之子孙大郎强抢民女!望大人为我做主!”
宋秀秀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
要是再没人出来状告云门帮,他们就只能失去这个塑造名声的大好时机了。
“娘子快快请起!”
宋秀秀搀扶起李翠,努力回忆着上峰交代的任务。
为了占据舆论的高地,为了塑造皂衣军的公信力,宣扬皂衣军惩恶扬善、爱民如子,宋秀秀得把这事儿闹大,越大越好。
最好全城人人热议,只有这样,最后斩杀云门帮恶徒的时候,才能达到最佳的收拢人心的效果。
“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宋秀秀隶属于宣传科,原本是来城门口写一篇关于赈灾的报道,好录入报纸中。可今天恰好撞上了,那便是绝佳的好机会。
宋秀秀对着城门口络绎不绝的前来领粥的灾民们大声道:“这位娘子是来状告云门帮的”。
灾民们已经接受赈济足足有三四天了,许多人甚至已经找到了皂衣军提供的新工作。
有了生计,精神面貌大不一样了。此刻,灾民们终于不那么麻木了,开始议论纷纷。他们不是不知道云门帮的恶行,奈何没人敢出来当第一个告状的人。
此刻,李翠站出来了。
“诸位,我皂衣军行事如何,这四天以来你们也看到了!”
宋秀秀喊得声嘶力竭,“我们赈济百姓,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更不收你们的钱。我们来了这里,就是想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现在,已经有人站出来,愿意告云门帮了。还有没有也要告云门帮的,我们一块儿处理!”
宋秀秀缓了口气,继续大声喊道:“要是大家不信的话。三天,三天以后就是公审。到底云门帮孙根、孙大郎有没有杀人、有没有强抢民女,大家三天之后自然可以来府衙看看。看看我们审的公不公平?有没有让大家满意!”
同行的两名安全科同僚都惊呆了。心说怪不得宣传科选人苛刻,这要是个个都得嗓子嘹亮,那也挺难的。
灾民们已经议论纷纷、一片哗然。
最近这日子,简直过得跟做梦似的。突然之间云门帮树倒猢狲散了,皂衣军就涌进了城,然后大家伙儿能够去领粥,又有了生计。
这段时间大家生怕皂衣军到时候又跑了,干起活来何等的卖力,就指着在皂衣军跑之前赶紧多挣点钱。好给一家老小添件冬衣,吃点饱的。
“不用等三天了!”
精瘦的男子是背着老母来的,他本想来这里找点活计,也得把母亲带来上户籍、领粥饭。
“我妹妹就死在孙大郎手里,被他看上以后弄进府里”,男子的语调都呜咽了起来,“三天啊!才三天就被人扔在了乱坟地里!”
“大人!”,男人双膝跪地,“我要告孙大郎杀人!求你们替我做主!替我妹妹报仇啊!”
第二个人一站出来,此后人潮汹涌,告状的人络绎不绝,源源不断地挤上来。李翠鼻子一酸,她抬抬头,大中午,太阳终于照到了她身上。
宋秀秀记录记得手都酸麻了,但她眼角眉梢都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这种事情在公审过后必定要写成传奇话本子,宋秀秀连这一章的题目都想好了,就叫“云门帮藏污纳垢,皂衣军锄奸扶弱”,势必能让百姓口口相传,这对于皂衣军的名声塑造何其有用!
这一次,皂衣军就算是在闽地彻底扎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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