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火盆,衣沐华回到自己房,更衣沐浴,穿上曾妈备好的白兰散花纱裙,往镜子前一站,不禁呆住。
衣沐华眉骨深邃,眼大鼻挺,肤如白玉,配上鹅蛋脸,端庄又不失惊艳,妥妥的大女主脸啊。
“小姐穿上这身衣裳,真漂亮。”
衣沐华震惊自己的容貌,没有觉察曾妈站在门口。
“您比叶迷离小姐漂亮多了,”提及叶迷离,曾妈长叹,“我早提醒小姐,得提防叶迷离,小姐偏不听,让她抢走了恒公子。恒公子家世好,人温文儒雅,是难得的好夫婿,白便宜那叶迷离。”
老人的眼睛多精准啊,可惜原主没放在心上,现在她是衣沐华,什么妖魔鬼怪,可别想再在她面前做幺蛾子,“曾妈,往后你小姐我能觅到更好的。”
“那是,小姐神仙样貌,往后不涂黑脸,以真面目示人,准能找到好夫君。”
原主怕容貌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常抹黑脸。
得知此事,衣沐华不停感叹,暴殄天物啊。
衣沐华和曾妈往花厅去,路上没见其他下人,衣沐华好奇之下问,“曾妈,这里住了几人?”
曾妈叹息,“四人,夫人小姐我以及我儿曾顺,若不是我执意来,夫人便是一人了。”
“我娘好歹是衣夫人,衣羽飞就这般绝情?”
“小姐,你别怪老爷,他也是受了那边的教唆。”
“堂堂少保,却受人唆使赶发妻出门,说出去谁信?”
“小姐,往后这话您别再说了。我知您介意老爷将您除名,可他是为了保全衣家,迫不得已的,现在您无罪释放,老爷很快便会接我们回去,回到衣家您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千万莫与老爷吵。”
“以前我和他常吵架?”
“可不是么,当年您与老爷大吵一架,赌气入间派,若没去间派,您也不会惹来牢狱之祸。”
这点衣沐华倒与她相似啊,都有个不对付的爹。
曾妈苦口婆心劝,“回到衣家,老爷说什么您都别吭声,忍不住了就想想你娘,这些日子你娘流了许多泪,眼睛都肿了。”
“我既回来,绝不会让娘再哭。”
姚叶娘令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母爱,她一定会好好守护。
衣羽飞不疼姚叶娘,她来疼。
“想你娘开心,就少跟老爷顶嘴,咱可不能住在外头了。”
“为什么?”
“夫人出来之时,什么都没带,我以为老爷会派人送米油盐,谁知没有。”
曾妈下意识摸左手腕,然而手上空无一物。
衣沐华注意到她的动作,瞥见她腕上的镯印,猜到她变卖了首饰来维系姚叶娘的生活开支。
衣羽飞不单赶走姚叶娘,还不给安置费,分明要饿死姚叶娘啊。
衣沐华胸中怒火翻滚,曾妈见她色变,劝道:“小姐,你别气,往后您找了个好夫君,她们就不敢怠慢夫人了。”
“我不用找夫君,也能让我娘过得好。”
身为顶级分析师的她,完全不担心养家糊口。
但曾妈却不信,唏嘘道:“小姐您忘了,您当上诸监后说过这话,可到头来,哎,女子还是嫁人可靠。”
在古代,女子以夫以子为尊,曾妈有此念头不足为奇。
衣沐华虽不赞同,也不会辩驳,毕竟在她和姚叶娘落难时,曾妈陪在身边。
“曾妈,谢谢你。”
“小姐,您说什么呢,当年若不是夫人照应我们娘俩,我们早就饿死街头,哪里活得到今日。”
“欠你的镯子,日后我加倍还。”
曾妈摆手,“不用不用,我是自愿的,哎,小姐,您怎么知道我卖了手镯?”
衣沐华笑而不语,两人行至花厅前,衣沐华走了进去,与姚叶娘共用晚膳。
等了三日,衣羽飞没有派人接姚叶娘母女,姚叶娘宽慰衣沐华,“你爹忙,一时忘了,过段日子就来,我们耐心等就是。”
衣沐华早料到衣家不会来,但她不愿姚叶娘和曾妈失望,顺着话道,“嗯,再等等,娘,我有事出去一趟。”
“又出去啊?姑娘家,不要乱跑,外面很危险。”
衣沐华不理会姚叶娘的话,径自往外。
外出只为做两件事,第一熟悉信城,第二找束己和梅映辉。
这日她路过扇子坊,见其中一副扇的画笔眼熟,便向老板打听画扇的人。
衣沐华根据画坊老板给的地址,到了一间四方院门前,但见门口挂一牌匾,芦院。
扣门后,赤红大门嘎吱开,背面露出一张白嫩秀气的脸。
对方见到陌生面孔,旋即问道,“你找谁?”
在牢内,衣沐华和梅映辉束己没打过照面,彼此都不知对方相貌。
衣沐华认出是梅映辉的声音,登时兴起,与他开个玩笑,刻意压低嗓子道,“公子,我口渴,能否赏杯水喝?”
梅映辉犹豫片刻,点点头,“你进来。”
他侧过身,衣沐华进门,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衣沐华四下打量。
院内干净亮堂,天井种了颗玉兰树,树笔直而立,树下有口大缸,缸内养着睡莲,莲下红鱼摇摆。
缸旁摆着一把太师椅,椅前有张四方矮桌,桌上放把紫茶壶,整个院内分外惬意,处处透着安宁。
这院子比衣沐华住的院子好多了,衣沐华羡慕之余问:“院子挺别致的,是租的还是自家的啊?”
“是别人的,我们借来住。”
“公子不是一个人住?”
“不,我与朋友同住。”
“映辉,我怎么听到姑娘的声音,有客人么?”
束己的声音从东厢房里穿来,梅映辉回:“有位姑娘口渴,来讨杯水。”
“我房里有上好的茶叶,你拿去泡,别怠慢客人。”
“人家只是要水。”
衣沐华抿笑,梅映辉真是榆木脑袋,有茶饮谁还喝白水啊。
“快来到我房里取,别让人笑话。”
束己话音里充满无奈,想必心里也吐槽梅映辉。
梅映辉指着一间正屋,“姑娘请里面做,我给你沏茶。”
衣沐华惦记束己的伤,趁机道:“你朋友以茶相待,我想当面谢谢他。”
梅映辉呆住片刻,“不必了。”
“要的,我爷爷从小教我,做人不可无礼,他以茶礼待,我怎能失礼不谢。”
“我转告就成,你还是别见了。”
“为何?”
莫不是伤势有变?
“姑娘我是为你好,你万万不能见此人,最好躲得远远地。”
束己的伤严重,以至于无法见人?。
他是为自己挡鞭,衣沐华又怎会嫌弃,“我不怕,你带我去看看。”
梅映辉急眼,“姑娘,你怎么不听劝呢,往后要后悔的。”
“不会的,公子带我去见。”
拗不过衣沐华,梅映辉领她去束己房前,“束己,姑娘要来感谢你。”
“姑娘太客气了,请来。”
梅映辉撩开青色粗布帘,衣沐华跨过槛,但见一人侧卧于软塌上,他手里拿着卷书,墨发散在肩上。
房内点了熏香,似有若无的烟弥漫,只见人影动,却瞧不清人脸。
忽而一束光透过窗纸,室内登时明亮。
卧榻上的人沐在光晕里,他五官分明,双眸似湖,清澈深邃,唇边挂了抹笑。
诱人,这是衣沐华见到他的第一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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