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玄策哥哥,我害怕 出事? 裴道珠那样精明的女人,能出什么事? 萧衡不以为意地拿起一本书,淡然地翻阅起来。 侍女见他不为所动,只得出去回复枕星。 枕星撑着伞,裙裾被雨水打湿半身。 她揉了揉酸胀通红的眼睛,无奈地看一眼灯火通明的望北居,左思右想了半晌,只得去找萧老夫人。 除了老夫人,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帮她家女郎。 …… “小九,你把阿难一个人丢在了外面?!” 萧衡被唤到萧老夫人的居所,刚请过安,就听见劈头盖脸的一句训斥。 他瞥了眼枕星,枕星连忙惊恐地低下头。 他捻了捻佛珠,按捺住胸腔里翻涌的戾气,道:“母亲,是她自己不想回金梁园。” 萧老夫人坐在上座,夜间只梳着家常发髻。 她不悦:“纵然她不想回金梁园,你也得老老实实把人送回家里才是,丢在半路成何体统?万一有个闪失,便是金山银山,也补偿不了她的家人!” 萧衡沉默。 萧老夫人又发脾气道:“阿荣与她的婚事,原是一早就订下的,突然退婚,是咱们家的错。本就有愧于人家,又怎么敢再欺负人家姑娘?去,你亲自去把阿难找回来。若是有个好歹,小九,你知道你父亲的厉害!” 萧衡捻着佛珠。 本欲拒绝,一时之间却想不出合适的托词。 他默了默,低头行了个退礼。 灯火摇曳。 萧老夫人注视着风神秀彻的小儿子,突然心念一动,叫住他道:“阿难美貌高洁、德行出众,若非家道中落,何至于姻缘不顺?你与她皆是好容貌,瞧着倒是登对,要不——” “母亲。” 萧衡沉着脸打断她的话:“美色不过是红粉骷髅,误人子弟而已。孩儿生平所愿,是收复疆土,为祖父报仇。只要故都一日沦陷在异族的铁骑之下,只要仇人一日逍遥快活地活着,孩儿就绝不娶亲。” 他白衣胜雪,指尖挽着翡翠佛珠。 明明是遗世独立的圣人姿态,眼底却偏偏淬着浓墨重彩的坚毅和血性,而他的脊梁挺直如山,像是永远不会屈服。 老夫人的话噎在了喉间。 半晌,她摆摆手,示意萧衡退下。 厅中的侍女也都退下之后,江嬷嬷捧来热姜茶,笑道:“九爷争气,如今的世家大族里面,又有几个不爱声色犬马,只一心为家为国的子弟?您该为他骄傲才是。” 老夫人喝了一口姜茶。 风雨吹进门窗,吹熄了几盏灯火。 厅中的光影变得黯淡,挂在中堂上的九州山水画更显斑驳陈旧。 风雨飘摇的春夜里,老人一贯慈祥的脸像是多添了几道皱纹,手掌摩挲着杯盏,却感知不到任何温度。 她呢喃低语:“报仇……他报哪门子仇……” 江嬷嬷见她如此反常,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 她小声:“您放心,九爷不会知道的,当年那件事的知情人已经全部被相爷处死,如今天底下只有相爷、您和老奴知道那事儿。九爷不会知道的,这辈子,到死他都不会知道的。您别愧疚,那本就是他欠萧家的……” …… 雨水淅沥,秦淮河边的夜市却依旧繁华,火色的灯笼温暖朦胧,沿着河岸一盏盏往远方延伸而去。 朱雀桥边。 裴道珠孤零零坐在风雨亭里,独自对着远去的秦淮河水垂泪。 她不过是想过的好一点。 她既没有像顾燕婉那样横刀夺爱抢人未婚夫,又没有伤害别人,她只是比寻常女郎多几分心机而已,又不是没了良心,她有什么错呢? 萧玄策何至于就要对她极尽羞辱赶尽杀绝? 正伤心时,一道清越的声音突然从亭外传来: “裴道珠。” 裴道珠望去。 来人白衣胜雪,发间编织着丹红璎珞。 他站在雨夜里,一手提灯一手撑伞,腕间悬一串翡翠佛珠,正淡漠地看着她。 萧玄策。 他竟回头找她了…… 他那般傲气,怎么愿意低头? 裴道珠眼眸微动,暗道大约是枕星一直没见她回去,情急之下去找了萧老夫人,萧老夫人给萧玄策施压,才叫他亲自来接她。 她揪着手帕别过小脸,故意道:“我爱慕虚荣,一向不讨你喜欢,你又何必来找我?我在这里十分怡然自得,看着远去的河水,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更觉修身养性。今夜,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她非得萧衡三请四请,好歹叫她找回些体面,才愿意跟他回去呢。 萧衡被她气笑了。 见过爱面子的,却没见过如此爱面子的。 他故意道:“不是来接你回金梁园的。” 裴道珠揪着手帕的手倏然一紧。 萧衡清楚地捕捉到她的紧张,唇角添了些讥讽:“逗你而已,紧张什么?还是想回金梁园的,是不是?” 裴道珠脸颊发烫,紧紧抿着唇瓣,再不肯搭理他。 萧衡递给她一把伞:“走不走?” 裴道珠到底不敢再拿乔,只得不情不愿地撑开:“那我的裙衫和首饰怎么办?今日若是陆二哥哥陪我逛街,定然早已买好我心仪的东西……” 萧衡看她一眼。 她竟然还敢拐着弯儿地讨要东西…… 接触到萧衡冷漠的目光,裴道珠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得闭嘴。 萧家的长檐车就停在街道外。 从朱雀桥往长檐车方向走,越走越是灯火冷清,四周逐渐陷入雨夜的混沌黑暗里。 裴道珠跟在萧衡身后,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 萧衡不悦:“松开。” 裴道珠难堪地咬住下唇,慢慢松开手指。 又走了几步,她仍旧小心翼翼地捏住他的袖角:“玄策哥哥,我看不见,害怕。你让我牵着你的袖角,好不好?” 少女尾音娇软,带着几分轻颤,是真心实意的害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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