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三具尸首

    夜空中传来一声惨呼，声音凄厉，不禁使闻声者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残破不堪的山神庙外，一群人正围拢于此。

    众人听闻到这声惨呼的同时，那呼声忽然又戛然而止，似乎是这发出呼声之人突然被扼住喉咙而停止的。

    程志清回首瞧向山神庙对面南侧的山坡，急道：“大哥，这呼声正是在南边传来的，莫非是彭二哥遭遇了不测？”

    黄天忠心中暗道不妙，急忙向任元真道：“任二哥，小弟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了。”说罢也未等任元真开口，他就已施展身法，转眼人已掠出十丈开外。

    程志清与陈飞见黄天忠飞身而去，也急忙辞别虎威镖局众人。临行前程志清向陈飞道：“老弟你顾好马匹，为兄先行一步。”说罢他也施展轻功，向着黄天忠奔去的方向追去。

    陈飞答应一声，飞身跃上一匹骏马，伸臂拉住另外一匹马的缰绳，这才纵马向山下冲去。

    胡元府见这三人急匆匆离去，心知方才的呼声必定不妙，于是向任元真道：“二哥，此事极不寻常，小弟也想跟上前去瞧个究竟。”

    平日里就数胡元府最为讨厌这种麻烦事，可是这次事件则不同，不论是哪里出了差错，都有可能葬送了同行一干人等的性命。

    任元真自然知悉这位七弟的性子，于是正色道：“正好为兄也在意此事，咱们一道去瞧瞧。”说罢转头看向高元山，道：“九弟，你带领众位镖头在此地看守镖车，我与你七哥去去就回。”

    高元山心知大局为重，于是抱拳道：“二哥只管放心，这里自有小弟看管。”

    事不宜迟，高元山与胡元府立刻动身向着山下行去。

    原本孔德芳与沈德寿也想跟着，却被高元山喝止。

    雷九泉见那五人先后离去，他一拽那白衣书生萧驷风宽大的衣袖，嘻笑道：“二哥，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吧？”

    那萧驷风略微皱眉道：“九泉，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儿戏。”

    张猛在一旁道：“对啊，雷老弟，二公子所言不差，此事绝不能儿戏。”

    雷九泉苦笑道：“你们说的我自然明白，只是眼看发生这许多怪事，实在难以忍着不去管它。”说话间他已是急不可待，恨不得立即追随任元真等人而去。

    那萧驷风自然明白这位兄弟的心情，他也有心要去辩个分明。他只好说道：“即是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张二哥，九泉，我们也一道去那山坡上瞧个明白。”说着他竟当先走了出去。

    雷九泉自然欣喜，提了手中天地阴阳枪紧随萧驷风而去。

    张猛无奈叹了口气，回首吩咐手下四名青衣护卫道：“你四人看顾好马匹细软，我随二公子去去就回。”

    那四名青衣护卫一齐抱拳道：“是。”

    张猛吩咐完手下，又向旁边虎威镖局的人借了一支火把，这才提了手中青龙偃月刀跟随萧、雷二人而去。

    离了山神庙满是杂草的院子，张猛就望着对面的山坡，他看到此时黑暗的山坡上早已闪动着三点亮光，那应该是任元真等人点燃的火把。

    他皱着眉头道：“二公子，看来此事绝不简单，依着属下看，还是少惹麻烦为妙啊。”

    那萧驷风面色却是十分平静，此时他边行边抬头看向山坡，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张猛见这位公子爷不言语，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默的跟随在萧驷风身边。

    三个人行下山坡，来至山道之上，就见对面山坡上满是杂草，看似极不好行走。

    正于此时，就听得山道前面的山坡之上传来数声哀嚎。

    三人一怔，雷九泉与张猛立即横兵刃以防有敌来袭。

    萧驷风忽然道：“张二哥，你先上山瞧瞧情况，我这随后就到。”

    雷九泉心中焦急，他并不是在意山坡上五个人的安危，他只是怕自己错过什么有意思的趣事。他回过头看着萧驷风与张猛道：“二位哥哥，不管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小弟先去瞧瞧了。”说着也不等萧驷风与张猛答复，身子一晃，正如冲天而起的飞鹤一般向着山上冲去。

    萧、张二人也很是无奈，只得继续寻路上山。

    雷九泉不但年轻，而且精力旺盛，并且好奇心也实在太强。

    他抛下萧驷风与张猛不顾，展动身形，直冲向山坡之上那三点亮光而去。

    山野间凉风吹袭，风中有传来哀嚎之声，不禁使人生出一股寒意。

    雷九泉被这寒意浸的精神一振，他紧锁眉头加快步伐，不多时人已来至山坡之上。

    山坡上当先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手中正持着一支火把。两人本是背对着雷九泉的，当他们听到声响之后这才回身看到了他。

    雷九泉认出这二人正是任元真与胡元府，而那支火把正在胡元府的手里。

    这二人虽已注意到雷九泉的出现，却并未有所回应。

    雷九泉见二人面色凝重，明白此间定然出了事，于是稳定步伐走上前去。

    他行上山坡来到任元真与胡元府身前，方欲开口询问此间情况，就闻听有人在任元真与胡元府身后不远处传来低泣之声。

    雷九泉侧头相望，就见有三个人正在杂草间低声哭泣。这三人一人蹲伏，两人站立。而这站立两人手中各持一支火把。

    在火光的照射下，雷九泉立即就认出这三个人。那蹲伏在地的人是黄天忠，另外站在黄天忠身旁的那二人则分别是程志清与陈飞。

    三人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只是低声哭泣。

    雷九泉细观之下，才发现黄天忠的怀中正抱着一人，那人身形仰卧，双目紧闭。

    他走上前去观瞧，就见那仰躺在黄天忠怀中之人已然是一具尸体。

    雷九泉忽然明白了，这具死尸就是赫赫有名的五虎断门刀彭家二爷彭振。

    他正要叹气，忽的注意到就在黄天忠身侧还倒着一具尸首。

    这具尸首与那彭振的尸首只是相距短短的七尺，尸首表情惊恐，似乎是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相较于这具尸首，彭振的表情却又如此的平静，实在令人费解。

    这时胡元府忽然开口道：“雷兄弟，你身以南两丈之外还有一具尸首。”

    雷九泉转头去看时，确见到一具尸体正横卧于杂草之间。

    雷九泉见这三人均毙命于此，心中疑团顿生。他回过头看向胡元府，问道：“这里有三具尸首，为何只传来一声惨呼？”

    胡元府摇头道：“此中原由多种，一时只是无法分辨罢了。”

    任元真面色凝重，显然正在沉思。忽的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三个人，所在位置正好是一条线上。”

    雷九泉奇道：“三点在一条线上？”

    胡元府道：“不错，三点连接成这一条线。单看尸身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两丈之外那具尸首与彭二爷，还有临近彭二爷尸身的那具尸首，三具尸首的表情是不同的。”

    雷九泉虽未看清南侧两丈之外那具尸首的面容，但是想来也无所谓，不必那么认真。

    他只是说道：“那又如何？”

    胡元府道：“方才胡某已经瞧过三具尸首，只有那临近彭二爷尸身的尸首面容惊骇，似乎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如此推论，胡某猜测那杀人者先是袭击了两丈之外那人，而后是彭二爷，最后才是那面露惊惧之人。”

    雷九泉忽然明白了胡元府要表达的意思，点头道：“哦，原来如此。那么依着胡七爷的意思，也就是说那凶手在杀害彭二爷时，那人见到了凶手才露出惊惧之色的。”

    胡元府正欲点头，忽听正在一旁低泣的陈飞骂道：“放屁，我彭二哥是五虎断门刀的传人，要论武功那是一等一的。怎么会在遇敌时连刀都未出手就……就……”他实在不想谈起彭振之死，这才一时语塞。

    黄天忠虽然因失去结义兄弟而万分悲痛，但是在理智上还是十分清醒的。他听得陈飞怒骂之声，便急忙阻止道：“四弟，如此时候你要胡闹，还不住口！”

    陈飞一手握住刀柄，含泪怒道：“黄大哥，他们如此诋毁二哥，我实在不能不管。”说着手中刀刃已自鞘中抽出寸许。

    黄天忠一字一顿道：“四弟你太过放肆了。二弟之死，我与你三哥已是万分悲痛，你若再要胡闹，又如何对得住你已死去的二哥。”

    陈飞略微思索，这才将刀收入鞘中。

    程志清心中悲痛，见陈飞放肆也懒得多加阻止。他见大哥喝止住陈飞之后，他才强忍悲痛回身说道：“胡七爷，我这四弟行事鲁莽，还望七爷海涵，千万别放心上。不过七爷所言不虚，对于这三具尸首遇害的过程，程某也是这样思量的。”

    胡元府知这陈飞行事鲁莽，自然也未曾将他放在心上，只是道：“彭二爷的刀法在江湖上那是成名已久的。”

    任元真忽然开口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彭二弟的五虎断门刀固然算得上一等一的刀法，即使再厉害的刀法，也有它的破绽。”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不过，从彭二弟的刀还未出鞘来看，杀人者恐怕使用的并非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

    陈飞闻言精神一振，道：“任大哥所言极是，依着我二哥的刀法，纵然遇到自己无法胜过的对手，也不至于教人斩杀于瞬息之间。”

    黄天忠含泪点头道：“不错，即使彭二弟遇到高手，也不可能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恐怕正如任二哥所言，我这可怜的二弟真是着了别人的暗算。”

    几人正在谈论之际，有两人行上山坡。众人回望，原来是萧驷风与张猛。

    雷九泉见到萧、张二人到来，急忙上前道：“你们可算上来了，快来瞧瞧，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那五虎断门刀彭家的二爷。”

    萧驷风面色凝重，转身接过张猛手中的火把，缓步行在这三具尸首之间仔细的观瞧。

    程志清上前将火把递给黄天忠，而后抱起彭振的尸首，说道：“四弟，你先去牵了大哥与二哥的马匹，咱们还是先回山神庙再做计较。”

    黄天忠也站起身来道：“三弟，你们暂且先去山神庙，为兄还有些事情要办，天亮时在山神庙汇合。”说罢转身就走。

    程志清自然明白大哥是要在这荒山中找寻杀害二哥的凶手，他急忙出言阻拦道：“大哥且慢。”

    黄天忠哪里肯听程志清之言，身子一转向南方奔去。

    程志清抱着彭振尸首本就行动不便，再追也已不及。

    忽的一条高大身形已阻住黄天忠的去路。

    黄天忠本就悲愤欲绝，看到有人阻挡，挥掌朝向来人推去。

    那人身形未动，一只大手突的抢出，一把便将黄天忠推出那一掌的手腕拿住。

    黄天忠抬头看向来人，却是任元真，颤声道：“任二哥……”

    任元真虽然面色平静，但双目间正闪烁着泪光，他自然明白失去兄弟的感受。

    任元真叹气道：“黄老弟，你且莫冲动，此事应该从长计议才是。”

    黄天忠与任元真含泪相视，心中激动，一时间眼泪又夺眶而出。

    黄天忠哽咽道：“二哥，还请你莫要阻拦于我，我这兄弟死的太惨，我要誓报此仇不可。”说着运劲欲挣脱任元真的束缚，可是他一连运了三次劲都未挣脱任元真的手掌。

    任元真岂能让他随意挣脱，只听任元真道：“为兄可以放你离去，但是你此去有没有想过怎样找到杀人凶手？”

    黄天忠一时语塞，竟然无言以对。

    任元真又道：“方才我与元府看了这三具尸首，对方出招狠辣，三个人都是一击致命。以彭二弟的武功都未能抵挡那人的一击，可想而知此人武功的可怕。如果我们放任你独自去追拿凶手，恐怕就连你也得命丧其手。”

    黄天忠抹着泪水道：“那又如何？难道放任那杀害二弟的凶手再肆意妄为不成？”

    任元真道：“所以说我们要从长计议才是啊。”

    黄天忠急道：“可是再拖下去，那凶手就逃了。”

    胡元府自后走来，道：“黄兄请放心，那凶手一时半刻还是走不了的。”

    黄天忠一愣，道：“七爷何出此言？”

    胡元府道：“你想那凶手是冲着我们虎威镖局而来的，他一计不成定然还有二计。我们尽可守株待兔，等他自己寻上门来。”

    正说话间，那萧驷风已然检查过这三具尸首。

    他忽然问道：“各位可曾怀疑过这两个自称是镖局趟子手的人是何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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