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个字，她刻意说得缓慢而清楚。
我瞬间明白了，她就是要骂王有容。
果然，只有女人能一击之中女人的痛点！
别说是被骂作“鸡”，王有容这么多年，哪儿受过什么委屈？受过的最大委屈，大概就是之前在单位里被李雪降职这件事了！
可听李雪当着我的面指桑骂槐，我心中也百感交集，但又不能出声阻止。
还好，这时候包间门被人敲响了。
想必是要上菜了。
李雪瞥了眼外面，对电话道：“行，你愿意找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我也没功夫管，但别让我抓到你的小辫子，王恒，我还没想要对你怎么样。”
“你做事还是考虑考虑自己到底有没有退路，至少现在我们是夫妻，我可以给你留些颜面，要是哪天连夫妻都做不成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李雪果断挂了电话，冲门外喊道：“进。”
果真是楚穷秋，她手持托盘，亲自上菜，面色温和，态度让人挑不出错儿。
“二位尝尝我们的招牌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跟我们提出，我们会尽力改正。”
没有转身，倒退着走出了包间，礼数周到到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李雪瞥了眼缓缓关上的房门，低声道：“有意思。”
“有意思？”
“我说这老板娘有意思。”
听到李雪夸赞，我忽然来了几分兴趣。
“李总为什么这么说？”
“这家餐厅菜品定价那么高，就算是好吃到天上，毕竟也没挂米其林的星，来的人不只是来就餐的，更多的是来谈事情的。”
“老板娘提供给的不止是客户口舌之欲的享受，更多的是情绪感官，你看她一举一动都让人舒服，就连我这个女人都挑不出她半点儿错，程磊，这样的女人，你能抗拒吗？”
说着，她举起手中的茶杯轻抿，可抬起的眼帘，却紧紧看了我一眼！
那一瞬间，我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之前我一直怀疑楚穷秋的身份，担心她是洛有道或者金明两边的人。
可现在李雪的举动竟让我想到另一种可能——如果楚穷秋真的是一颗棋子，有没有可能是李雪的？
尤其是刚才李雪入门时，楚穷秋看她的眼神！
当时的我，以为是成熟漂亮女人之间的暗中较量，现下再回想，更像是两人原本就认识！
我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如今的我，可以说是小心谨慎，但更像是惊弓之鸟。
“我已经成家了。”我只好佯装不知道此刻和王恒在一起的就是我的老婆王有容。
话说完，肠子已经悔青了！
我原本是要给李雪暗示，可现在看来，更像是她在给我暗示！
明明是我做的局，她却顺手将我推入了局内！
这个女人，远非家底殷实那么简单。
她表现出的工作能力，以及窥探人心的本领，更令人忌惮！
“好了，不说这些了。”她主动拿起筷子品尝了一下，抬眉道：“确实一流，我要感谢你了，帮我推荐了一家这么优越且小众的餐厅。”
“李总喜欢就好。”
我客气说着，再抬起筷子，却品不出什么美味。
人一装心事，吃什么都不香。
还好随后和李雪的交谈重点放在了有序光电的合作项目之上，我的状态也逐渐恢复。
说到最后，桌上的菜品已冷，我却开始觉得津津有味。
离别之时，王恒的电话竟又打了来。
“老婆，我这边忙完了，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啊。”
“我在和朋友吃饭，自己开车来的，不过你想接，来就是了，正好带你认一家新餐厅，比你平时吹得那些有品多了。”
“是，是，老婆说得对，我品位不高。”
我没料到当初那个背地里将我贬低得一无是处的王恒，在李雪面前却像一只见了耗子的猫。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比以往在王有容面前的我，好不了多少。
可李雪接下来的话险些让我一口茶呛住。
“对了，跟我吃饭的朋友就是你之前提醒我要留心的人，程磊，你还记得？”
我强忍咳嗽，但失态已无法避免。
电话中的王恒更是进退两难。
“这样吗？那……既然你开了车，不如我在家门口等你。”
王恒秒怂。
我却笑不出来。
我万没料到，他忌惮我的一天，竟是因为自己老婆的三言两语。
“好啊，随你，我都方便。”
李雪亦没等王恒再回复，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家这个。”李雪自嘲笑笑：“就是这么没出息，只会在人背后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可他自己呢？要不是入赘到我李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酒桌上赔笑卖力呢。”
李雪轻巧的一句话，却令我醍醐灌顶。
是啊，跟他们这种家世出众、背靠大树的人比起来，我和王恒没什么区别。
就算我们卖力工作，可依旧会因为辛苦的卑微模样被人看不起。
蝼蚁生来就是蝼蚁，想要反抗，要用出拼命的力气。
但无论如何，李雪阴差阳错也算是帮我出了气。
王恒在电话中唯唯诺诺的样子，令我心头大快。
尤其是这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王有容眼前，她一定难以接受自己不惜背叛婚姻去追的人，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如此没有尊严。
“那今天我们就先散？有需要随时电话。”李雪起身冲我一笑。
“好，李总我送你出去。”
我跟在她的身后，一出包厢门，又碰到了楚穷秋。
“我先送人，随即来结账。”我对楚穷秋道。
“程先生，说好了您的账挂在我名下，已经结过了。”
没错，这是我来到餐厅时我们就约好的。
但楚穷秋当着李雪的面这样说，令我心底先前产生的怀疑更加深了。
她这话，就像是在跟上级汇报工作——“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将好处让到了”，而那上级，就是我眼前的李雪。
我笑着冲楚穷秋点点头，走到门前时却在收银台的签上瞥见了他们的营业执照。
法人代表上确实填的是“楚穷秋”三个字。
我收回目光，装作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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