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空间诡异地安静,两侧的花草无风自动。
保持着高度警惕,司空云洲踏上了青石路,四周只有脚踩青石的细微摩擦声。
不知走了多久,一路平安无事,只是这条小路依旧看不到尽头,不仅如此,来时的空地也消失了。
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司空云洲缓缓停下,看着两旁的芳草地,思索另辟蹊径的可能性。
就在他停下思考时,一旁的草地中悄悄探出一根细细的嫩绿草茎,如蛇般蜿蜒着,悄无声息攀上了司空云洲的右脚踝。
随着草茎慢慢收紧,司空云洲也察觉到腿上的异样,单手握紧灵剑,另一只手慢慢提起衣玦往下方看去。
目光刚触及到那抹绿色,草茎就猛然收力将司空云洲往旁边的草地上甩去。
这草果然有问题!
还来不及多想,人就被甩飞到半空,眼看着就要摔到草地上,而草地上瞬间多出无数细长草茎探头等着他,司空云洲反手斩断脚踝上的草茎,身体凌空一转将数道冰锥打入草地。
冰锥入地,将其下的草茎也憾入泥土,司空云洲单脚落于冰锥平滑的尾部,四周的草茎越来越多,张牙舞爪地朝司空云洲扑来。
但所幸这些草茎韧性不强,剑光过处草茎便落了一地,地上的冰锥也越来越多,司空云洲不停在冰锥上转换方位。
这么耗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灵力总有枯竭的时候,之前的青石路也早已被草茎覆盖,不能往回走,而前方又没有尽头。
司空云洲一边抵御草茎,一边观察四周,入眼是一片的绿色藤蔓,只在其中零星可见几株拔高的鲜红野花,看着十分突兀。
冰锥不断像有花的地方靠近,草茎纤细且锋利,手腕和脚踝处时不时被漏掉的草茎割出细细的血口。
司空云洲狠狠地皱了皱眉,可如今的情况不允许他像往常那样蹲身抹药,随着时间的推移,冰锥覆盖的范围也越来越大,这块草地的大致外貌也逐渐呈现在司空云洲脑海中。
以绿色草茎为主,零星鲜花为辅,他们的位置排列有一种奇特的规律,不像自由生长,倒是像某种阵法。
草茎为阴,鲜花为阳,阴阳相交,这里遍地植物属木,若是以阵法来推算,那么阵眼就该在……东南方!
气海中灵力用了四分之一,冰锥以更快的速度往东南方向铺陈,果然,那边草茎愈发密集,在草茎中央有一株浅绿色的花。
一眼,司空云洲就能肯定那是阵眼,飞身过去长剑突破疯狂的草茎,一剑将那株绿花拦腰截断。
此阵,破。
就在花枝截断的同一时刻,四周猛扑的草茎消失得一干二净,而此处的场景也瞬间转换。
司空云洲重新出现在了那片空地上,前方空荡荡的,没有青石径,也没有荆棘路。
这究竟是哪里?司空府建立数千年,其上可没有秘境传闻。
甚至他不知道这里是一处幻境,还是一片真实的空间,亦或者亦真亦假。
手腕和脚腕上还有丝丝隐隐的刺痛,司空云洲眉头紧皱,可拉起衣袖一看,身上并未有任何伤痕,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可被割伤的地方还留有些许疼痛。
司空云洲站在一条宽阔的大路上,身后是一片朦脓白雾,似乎异常着什么未知的东西,前方不远处是一片山壁,山壁上隐约有什么东西。
身后的白雾竟然在朝他一点点靠近,司空云洲不敢大意,随手往白雾里扔了块灵石,一阵“滋滋”的声音后,灵石被白雾吞噬掉了。
看来现在只能往前。
司空云洲也不再犹豫,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快步往山壁走去,所幸一路并未发生什么。
来到石壁前,司空云洲才发现石壁上有两扇巨大的石门,一门上写着硕大的生,一门上写着深黑色的亡。
“生门和……死门?”
司空云洲走近几步,发现门上还刻有字,只是那似乎并非他所知的语言,手轻轻碰上去,几行字自石门上流窜进识海,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知道门上写的是什么了。
死门书:死门,绝路。
生门书:生门,此界唯一出口,仅一人通过,开启条件一为以血蓄满门下石池,或手刃除你之外的人,切记:从心选择。
看到前半段,司空云洲余光果然看到石门下方有一个碗状的方形凹槽,也就是门上说的石池。
待看到后半段,司空云洲悚然一惊,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不成?
就在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身后竟传来轻微脚步声,司空云洲猛地回头一看,讶异地微微挑眉道:“父亲母亲,还有……阿九?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父亲母亲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而本该在房间里的阿九就更不会了,而且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眼前的父母神情温和慈祥,和眼底却少了光芒。
那是一种虚幻的灰暗的颜色,不如真人那般灵动,这是幻象。
不管是哪一种开门方式,都是司空云洲最不喜的,他不想受伤,如今他身体虚弱,再放出一石槽的血,那后果不堪设想。
刚才的芳草地是幻阵,可现在呢?现在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他不敢打赌,也赌不起。
再说眼前明显是幻象的父母和阿九,若要从心选择,司空云洲抿唇,扪心自问他下不了手,即便这是假的。
这也是他最怕之一,他怕失去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也是他的弱点之一。
正陷入凝重选择的司空云洲没注意到的是,幻象阿九灰蒙蒙的猫瞳逐渐变得幽黑,里面似是有光芒闪过,又似将一切光芒都吞灭其中。
此处是陆霄为考研司空云洲而定制的幻境空间,也正如他所料,司空云洲并不能立刻做出选择,因为任何一个选择都是他的弱点。
陆霄眼底愈发黑沉,慢慢的开始有些不耐,爪子微动,突然化作一道黑影朝司空云洲袭去。
此时的阿九是由司空云洲的记忆幻化而来,陆霄不过是将意识投影在猫身上,而在司空云洲的认知里,阿九是一只聪明过头的普通小猫。
因此,现在的陆霄只有普通小猫的力量。
黑影一闪而过,陆霄本意是催促并给司空云洲一点苦头,作为不够果决的惩罚,可没想到的是……
他被司空云洲捏住了后颈皮,四肢悬空地被拎着!
不喜同人亲近的陆霄猛然被掐住,直直地愣在半空,直到后颈皮处传来冰霜般的寒气。
那是司空云洲的手,竟然如此冰冷。
也只是愣怔了一瞬,下一刻……
“喵——”一声愤怒凄厉的猫叫响彻了这片空间,黑猫猛地挣扎了起来,爪子在司空云洲手背上划出几道痕迹,
堂堂天道,竟别当做一只凡猫拎着,这真是奇耻大辱!
就在陆霄准备恢复自身力量时,司空云洲弯腰将他放了下来。
一落地,被放开后颈皮的黑猫“嗖”的一下窜到幻象父母身后躲着,后脑勺还残留着司空云洲指尖的温度,冻得他浑身打了个颤。
这时,司空云洲说话了:“我知道,你不是阿九。”
“阿九虽然对我很冷淡,但他不会攻击我。”
正浑身不适地抖动炸毛的陆霄停了下来,心中冷笑,他当然不是阿九,真正的阿九已经被他重重封印在识海深处。
摆脱掉刚才的失态,陆霄重新站了出来,猫瞳冷冷地看着司空云洲,尾巴重重地往上一扬。
紧接着大路后方的白雾前进速度加快,空间内无形的压力也更强。
“小心!”司空云洲立刻察觉到不对,拉着幻象父母紧贴石壁前,要去抱阿九时却被躲开。
陆霄躲开司空云洲的手自己跳到生门前方,一边加速给司空云洲施压,一边往识海深处添了一重封印,压制住那抹蠢蠢欲动的神识。
白雾的速度越来越快,时间来不及了,他必须马上做出决定,司空云洲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生门前,挽起衣袖。
若他猜得没错的话,此处空间是针对他性格弱点来出现的,他怕什么这里就会有什么。
他怕受伤,所以出了一条青石路和一条荆棘路给他选。
他很惜命,不仅惜自己的命,还惜亲人和朋友的命,所以现在给他放学蓄池和手刃亲人的选择。
司空云洲脸上的神情愈发冰冷,面色也逐渐苍白,是的,他的确惜命,的确怕死。
但他更清楚的是,怕死不等于想活,他更想的是活下去,即便活下去的代价是九死一生。
不管是他还是亲人,亦或是阿九,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然也不会拖着病入膏肓的身体,八岁筑基,二十结丹。
为了活下去,他可以什么都不怕,他可以以命相搏。
如今除了这两扇门以外,毫无出路,所以他只能赌一把——以血蓄池。
剑刃划破手腕,不同于身体的寒冷,司空云洲的鲜血带着丝丝暖意,正成股落入生门下的石池中,正飞速地将之蓄满。
陆霄就蹲坐在石池旁,鼻端是浓郁的血腥气,带着丝丝的甜腥味,他鼻翼微动,冷眼旁观的姿态端坐着。
只是不知为何,心头有些轻微的烦躁。
这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司空云洲虽然怕死又惜命,但显然他很理智,知道如何选择才能活下去。
司空云洲此人在他心中几乎达标,可作为最佳人选,他应该为此而高兴才对。
这种烦躁非常浅淡,但的确让陆霄心里不舒服了,不动神色地往识海中再加一重封印,定是那抹神识的记忆在作祟。
在白雾到来之前,石池蓄满,下一刻失血过多的司空云洲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如水波般穿透了生门,来到了一处宫殿。
身后的景色消失,包括阿九和幻想父母。
宫殿中央,华丽的王座上方,一条玉色发带正悬空漂移。
司空云洲一边冷静打量四周,同时熟练地取出止血散为伤口止血,他面如白纸唇色惨白,眉目间更添几分虚弱。
等伤口处理完,他才继续打量上方的发带。
发带正散发着浅浅的白色微光,发带尾端的冰蓝色灵玉烨烨生辉,这是……地阶法器?!
司空云洲一惊,随即便是一喜,看来这里是一处大机缘!
就在他想着如何取到法器,四周有没有机关陷阱时,上方的发带动了。
发带惊喜地抬起一端看向门口,这不是他的美人主人吗?!
“嗖”的一下飞到半空,然后欢快地朝司空云洲扑了过去,美人主人,我来了!
司空云洲见此却是全身戒备,右手持剑一挡与发带相撞,明明是锦布制成的发带,与长剑撞击时却发出了金属碰撞声。
司空云洲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嘴角渗出一抹鲜血,不愧是地阶法器。
而此时,被挡在半空的发带愣住了,见司空云洲受伤也不敢冒然冲上去。
美人主人似乎……不喜欢他?这可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喜欢的主人,总不能就这么放过吧。
发带在空中飘了两圈,突然看到司空云洲左手腕处还带着血迹的伤口,兴奋地抬起半身,随后猛地一头扎了过去。
司空云洲瞳孔一缩,一边格挡一边往右方躲去,只是地阶法器速度太快,而他又失血过多身体孱弱,最后还是让发带尾端的灵玉碰到了他的伤口。
轻轻的扫了一下,微微有些痒意,却不带丝毫的恶意和伤害。
血迹一沾到灵玉就被迫不及待地吸入其中,紧接着,正准备经过一番艰难取得地阶法器的司空云洲惊讶地发现……
地阶法器,自动认主了?
半空中的发带缓缓飞过来,亲昵地蹭了蹭青年受伤的手腕,随后自觉飞至青年身后,将散开的长发束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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