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我不过去。”
其厌仔细打量着芫芜的神情,说实话心底对她的话半分信任也没有:“……当真?”
缘何首先放开了:“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是真的?”其厌还是不信,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连忙解释道:“芫芜美人,那个……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恩公他说过……”
“哪来这么多废话?”缘何见他又再凭一张嘴为自己招惹“祸端”,快步走到另一侧替芫芜把他的手拿了下来。他的身量还远远比不上其厌,但是做这些事比的又不是谁长得高。
“哎你小恩公你……”
“阿姐说她不会过去就一定不会过去的。”其厌把他推到一旁,又低声道:“你觉得我阿姐的耐性很好吗?”
其厌被问得一愣,但也下意识地摇头。笑话,这位姑娘恐怕也就对着陵游的时候会舍得消耗自己的耐心。
“那你还敢继续纠缠!”缘何给了他一个白眼。
“可是……”
“我昏睡的时候他还跟你们说了什么?”芫芜忽然转头看过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啊?”其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没有了,恩公的嘱咐只有那些。”
芫芜闻言收回视线,浊息依然在不停地从陵游体内涌出,但是比之方才缓和了许多。呐喊声也停下,他没有再仰着脖子,而是垂头面向地面。手臂放松下来,垂在身体两侧。
“陵……”芫芜又盯着看了许久之后想要出声喊他,但张口之后又唯恐惊扰到他。所以一个“陵”字只发出了一半,还有一半卡在喉头。
“那个……芫芜美人。”其厌见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身上的伤口被挣裂了,犹豫再三才敢发言,“恩公这样的情况大概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结束的,你还是先坐下休息片刻。这站着坐着都一样是两只眼睛看着他,你说是不是?”
他的重点在后半部分,奈何芫芜却只在意前半部分:“你知道多少?”
“什么多少?”
“陵游。”
“哦,就是……那个,其实……”
一道寒光闪过,原本在墙角安静躺着的长夜自动从鞘中飞出,来到芫芜身侧。后者伸手握住剑柄,然后当成拐杖抵在地上。
“我说!芫芜美人,咱们有话好好说。”其厌一个闪身退到缘何身后,奈何这张盾牌个头太小,他躲过去之后才发觉半截身子仍旧暴露在危险之下。
“其实我也是猜测,毕竟像恩公这种情况,实在是比较独特……少见。”他一边思忖着如何表达,一边斟酌着遣词用句,但同时也不敢将节奏拖得太慢,他首先问道:“我从未见过有人能让浊息进出身体,就算是前任坊主也只是走了旁门左道的捷径,练出了一套能操控浊息的术法。”
“但是眼下出现在恩公身上的情景,倒是让我联想到一种还算比较常见的情况。”
“什么?”芫芜问道。
“散灵。”其厌道:“灵力可以通过修炼不断积累,在不想要的情况下也能通过某些方法将其从体内散出。”
“但这种‘散出’和‘取用’并不一样。打个比方,就像一个人有十分的力气,因为做事用去了五分,那就还剩下五分。但他只是累了,只需休息一定的时间,用掉的力气就会全部回来。”
“而若是改为将其一只手和一条腿废掉,那他就算是休息一辈子,废掉的那一半也不会回来了。”
“‘取用’便是前者,而‘散灵’则是后者。就像芫芜美人你因为打架消耗太过再加上伤势过重导致力竭,但只需好生休养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他说到这里特意停了停,仔细观察了一眼芫芜的神态,后者自然不会和轻松沾上半分关系。
“我没有见过散灵。”芫芜问话的时候也在看着陵游,“若是照你所说,结果会怎样?”
她这份平静着实超出了其厌的预料,以至于他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散一分则少一分,散五分则少五分。最后修为能剩下多少,取决于散灵者想要留多少。”
“不过在下只是猜测,况且这猜测大概是不准的。”其厌说完自己又立即反口,“好端端的,恩公为何自行毁去修为呢?大约是他所修习的术法格外特殊,常人难以理解也……”
“你的猜测是对的。”
“哦。”听见芫芜的话,其厌下意识地应声,应声之后才放映过来他听到了什么,“啊?芫芜美人你知道恩公在做什么?那他……他为何要自毁修为?”
此时陵游忽然又有了动作,手臂微微抬起又立即放下,然后整个人陷入细微的颤抖中。
其厌的话没能得到回应,因为该回应的那人方才还答应得好好地不往前走,却毫无征兆地上演了一出出尔反尔。
而且还顺便用行动表明,人家就算灵力耗尽、重伤在身,也不是他们两个想拦就能拦得住的——芫芜向前疾奔,却把上邪留下了。
而且好巧不巧他和缘何站在一起,一把剑居然同时拦住了两个人。
“阿姐!”缘何利用身高优势把麻烦留给了其厌一个人。他腰身软得出奇,在几乎将身高对折一半的情况下从横着的上邪下方滑出,去追赶芫芜。
但是他阿姐的身体恢复的速度更是快得出奇,等他来到对方近前,他们两个人也已经同时到了陵游近前。
“缘何,退后。”芫芜的声音不疾不徐,说出的话却让缘何不敢不从。
“可是阿姐……”他一边后退,一边担心地看着已经矮身坐到陵游对面的芫芜。
“我不会,你别靠近。”芫芜话落上身前倾,从陵游两侧将他的手拿过来。然后而双手交握,闭目相对。
……
“哎,小恩公你快来救救我!”缘何这边还没能完全放下心来,其厌的求救声又从后方传来,“你快过来管管这把剑呀,它快要把我压得差不过气来了。”
缘何转身,见其厌不知为何倒在了地上,并且还是面朝着地趴在那里。而上邪看似只是随意地躺在他背上,却叫不论其厌如何挣扎都起不了身。
他那一身布衣到最后本是同行的几人当中最干净的,可是眼下……只能说他起来之后趴过的那片会是整座大殿最干净的一块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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