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池边站到天色暗下来,忽闻一阵钟鸣。
“原来钟声是从这里传出去的。”芫芜循着声音看过去,在后方大殿的旁边看到了一座钟楼,一口巨大的青铜钟悬挂其中,不敲自鸣。
并且他们站在此处所听到的声音和之前在下方听到的没有任何差别,这钟声显然也是受灵力控制。
琉珖有了动作,趁着天色没有完全暗下去,芫芜从她脸上看到了疲惫。
“你们怎么过来了?”
“你这样说,让我忽然有了些遗憾,方才不该讲究道义,而是该趁火打劫。”芫芜闻言道。
“明明心中没有杀意,为何嘴上却不饶人?”琉珖起身,“来者是客,随我进来歇息片刻。”
三人跟着她拾阶而上,在宫殿的墙壁上看到了占满整张墙的壁画。画中人为正常的一男一女和一个体型巨大、身如山峰、相貌怪异的人。
数十个场景连成一卷,铺展在宫殿宽敞的墙壁上,应该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开卷第一幅上面是一个巨大的脚印和一个妙龄少女,芫芜忽然将其和从前听闻过的一个传说联系起来。走上台阶途中将壁画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发现这上面所说的故事和她所想的愈发契合。
“这壁画上说的是什么故事?”她出言问道。
“我父亲和我母亲的故事。”琉珖回答道:“这座宫殿是我父亲为我母亲所建,上面的画也都是他亲手为母亲所画。”
此时四人已经将台阶走完,经过一片空地之后进入主殿。外面那些壁画的规模已经算是宏大,可是和殿内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这间宫殿比青衿门能容纳数千弟子的殿堂还要宽敞,四壁以及房顶都画满了画。成百上千幅,每一幅的场景都不同。和外面不同的是,这里面的主角只剩下两人。
女子大多穿紫衣,容貌和琉珖有着七分像。男子则总是一身玄衣,画上的每一个场景,他的视线都落在女子身上。
“他们是你的父亲和母亲?”芫芜又问道。
“是啊。”琉珖应当是真的累了,进到殿内之后便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你们也随意坐。”
“你为什么是这幅表情?”她又看向芫芜。
“没事。”后者将目光从壁画上收回来,和陵游缘何一起在琉珖对面落座,“我从前听过一个传说,本来觉得不像真的,但是这些画上面的内容,却又和那个传说十分接近。”
“什么传说,说来听听。”
“一位上神和一名人族女子的故事。”
闻言,琉珖眉头微动,示意芫芜继续说下去。
“传闻古时尘世有一古国,名为华胥国。国中有圣女华胥氏,得雷泽神垂青。”
“在其必经之路上,雷泽神有意留下自己的脚印。华胥圣女踏进雷泽神留下的脚印中,爱上了脚印的主人。”
芫芜说完之后看向琉珖,等着她的回应或是评价。
如实而言,她一开始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也只是将其当作一个传说而已。对于华胥国是否存暂且不说,只说人神之恋,听上去便像是无稽之谈。
大洪荒时期之后,三界分立,人神不通。两界之间唯一的通道是长在蛮荒的建木神树,人族中只有入得化境者才能寻到。
就算神族可随意通过往返于两界之间,但是和人族相恋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首当其冲的阻碍,便是两族生灵之间寿命长短上的巨大差距。
神族天生灵根,不必修炼便可获得人族望尘莫及的长久寿命。而人族即使是玄门中人,除非能入得化境渡界成神者,否则汲汲一生积累下来的修为和灵力,能将寿命增长到两三百年都算是长了。
至于普通人族,一生更是只有短短数十年。人活七十古来稀,上到百岁的都极其少见。对于神族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更何况传闻语焉不详,连故事都没有编完整。首先,故事并未说明那名叫做雷泽的神为何喜欢上了一个人族女子,是一见钟情还是另有机缘?
再则,一名女子踩到了另一人的脚印便爱上了他,难免太过草率荒谬。
可是来到传闻中的华胥国,踏上这座飘在半空中山,看到遍及大殿内外的画作之后,她又忽然觉得这种荒谬的故事其实真的可能存在过。
“你看到外面的第一幅画了?”芫芜话落,琉珖出言道:“那就是我父亲和母亲初次相识的场景。”
外面的第一幅画,画的正是一名紫衣少女和一个巨大的脚印。
“阿姐说的那个故事是真的?”缘何惊讶的嘴巴微张。
对于这个小家伙主动跟自己说话,琉珖显然心情明朗了些许。她回答道:“是真的。”
“她方才所说的故事,正是我父亲和母亲的故事。”
“那你也是神?”缘何不是认同了琉珖的辩解,而是显然已经将方才的事情尽数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听故事的兴奋。
“不是。”琉珖替其解疑:“我虽然继承了父亲的灵根,生来算是神胎,但却不属于神族。”
“为什么?”缘何接着问道。
“我的母亲是是人族,而且父亲为了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已经脱离神族。所以我也算是人族,而不属于神族。”
“那你父亲和母亲呢?”缘何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琉珖一顿,然后道:“他们已经离世很久了。”
缘何意识到自己似乎问错了话,微微低头不再开口。
琉珖却一笑,并未在意。
“我回答了你们这么多问题,”她接着道:“现在该你们来回答我的问题了?”
“你有什么要问的?”
“我要问他。”琉珖看向陵游,后者不再如一开始那样面无表情,此时更是带上了几分冷意。从幻境中出来,他对她就再也没有过好脸色。
琉珖却和没看到一样,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要选择不要修为也不同意把七情六欲或者是记忆交给我?”
话落,芫芜尚算正常的脸色也瞬间难看起来,“……你知不知道尘世有句话,叫做哪壶不开提哪壶?”
“从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琉珖坦然道,然后继续看向陵游,等着他的回答。
芫芜气急,这人能轻易窥得旁人内心所想,她就不信此时她是真的没有眼色。
而陵游显然没有回答的意思,琉珖等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真的十分想要知道答案,究竟要怎样你才能替我解答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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