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谷里野狼多。
但这些年死在野狼谷的商旅行人,似乎是被人杀死之后,才喂了野狼。
因此,野狼谷里有杀人越货的盗匪的传闻,就喧嚣日上,越传越离奇,越传越恐怖。
野狼谷外有一镇子,唤作金堂镇,镇上有酒楼、大车店三五处,镖局三两家。
只因野狼谷凶险,许多往来商旅们都需在金堂镇驻留几日,待凑够了一定的人数,才合伙雇佣一家镖局里的镖头镖师,护卫着自己通过野狼谷。
当然,你若是有钱,单独雇佣镖局也是可以的,随到随走,不用等候凑人团购。
西门庆一行人人多,到了金堂镇只打尖吃了一顿饭,雇好一家叫做“镇远镖局”的三十余位镖师,以做护卫,当天上午就启程,准备夜宿野狼谷。
野狼谷峡谷之中,共约五十多里路程,山道崎岖,狭窄难行,即便是从一大早上就开始行程,到夜幕降临之时,也是很难穿过野狼谷的。
因此无论是上午巳时(9-11点钟)启程、还是一大早出发,结果都需在野狼谷露宿一夜。
此时正值盛夏,日头像守寡十年的少妇,火辣而热情,晒的一行人大汗淋漓、浑身上下如同泼湿了泔水,酸臭难闻。
待到进了野狼谷,只见林荫蔽日、山溪飞溅,小河里流水潺潺,官道边野花正艳。
“可真凉快啊!爽!”
孙立浑身哆嗦了一下,“还别说,这谷中还真有点冷沁。”
外面热的让人受不了,谷内却是一派初春景象,凉悠悠的。
西门庆不知是练习公孙胜教的内功心法,还是因为练习周通教的武功,此时虽觉得凉爽,但却不像孙立和民夫们一样,纷纷拿出单衣穿在身上,以抵御谷中的凉意。
“郝镖头,这小子是不是有武功在身啊?”
一名镖师凑近满脸络腮胡的镖头,低声道:“我看这小子步履稳健,也不惧寒意,应当是有武艺之人。”
“应该不会,小伙子小伙子,小子都自带几分火气,不怕冷也是情理之中。”
郝镖头摇摇头,轻声道:“那雇主说过,这小子是县学学子,君子六艺里面就包含习武射箭,会一点三脚猫功夫也不奇怪…我家那狗儿,明年考秀才,他不也会三招两式?”
“那倒也是,可这夯货哪能跟镖头家的公子相提并论?”
那镖师别看长的粗壮,拍马屁的小巧功夫却是不弱:“俺镖头家的大公子,那是县里的吏房主案大人,都夸赞不已的麒麟子,岂是这种犁田小儿能比的?”
“哈哈哈,那叫灌园小儿。”
郝镖头心情不错,开口笑道:“自打我家那狗儿子读书以来,我也知晓了不少文雅词儿,这有文化的人呐,得叫自家儿叫做狗儿,知道不?这叫自牵!”
犬子,自谦?
那镖头忍着笑,连连点头,嘴里应承道:“是是是,人家读书人就是说话有水平,尽整些我们这等粗人不明白的文明词儿。”
“是啊,你这种夯货晓得个甚!”
郝镖头一脸自豪:“待到做完这笔买卖,我那狗儿上府城赶考、结交同窗好友的银子就足够了。吩咐大家伙放精明些,这小子人多,别让他们合起股来,坏了我等的好事儿!”
“放心镖头,他们这些泥腿子哪有那个胆量!”
那镖师满脸不屑:“乡下来的民夫,胆儿比兔子还小,遇事都巴不得赶紧躲开,哪敢冒头助拳?吓不死他!”
话长日头短,不知不觉中,西门庆眼见天色开始变得暗淡起来,便吩咐众人在一个小树林里,埋锅造饭、安营扎寨。
“这位少爷,这休息的也太早了一些?”
郝镖头上前,对西门庆道:“这才行进了三十里不到,未时刚过,就歇息了?”
此时才下午3点左右,西门庆就吩咐大家扎营,因此郝镖头才有这一问。
“再往前行五里地,那处山高林密,地势险恶,恐怕遭遇到什么不测。”
西门庆一边指挥着大车围阵,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我这个人拗,别人希望我该如何行事,我偏反其道而行之,谁还能咬我?”
郝镖头闻言心中有些恼怒,一是西门庆这小子行事的确出乎预料,二是这小子话中有话,他似乎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一般。
事情超出了自己的设想,那种不可控的感觉,任谁也不舒服。
“好好好,你掏了银子你说了算!”
郝镖头气冲冲道:“我带兄弟们去前头探探路,顺便洗个澡,这浑身酸臭味儿,简直熏死人咧!”
“探个鸟路!”
西门庆讥诮道:“郝镖头走这山谷没百回,八十回也是有的,哪处有一块石头可砸人、哪里能够挖坑埋人,你心里没点数?再说了,洗澡此处不能洗,非得去前面那深潭里喂王八?”
郝镖头闻言脸色一变,只好难堪应道:“此处的水源需做饭,我等这些酸臭汉子哪能污了饮水?嘿嘿,我这人天生劳累命,闲不住,我还是带着兄弟们前去看看,山里多变,谁晓得哪处又滚落了山石,阻了路径!”
言罢,也不管西门庆如何反应了,郝镖头撮指一个呼哨,招呼镖师们,就准备结伴前去‘探路’去了。
“你身上带银子了吗?”
西门庆叫住数丈远的郝镖头,“镖局兄弟们都带着银子没有?”
“出门在外,哪有不带银子的道理?兄弟们身上加起来,恐怕有个几十两银子罢。”
郝镖头闻声止步,一脸纳闷的看着西门庆道:“西门少爷何来此问?难不成你要借钱?”
“没事没事,郝镖头自顾忙去,我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西门庆摆摆手,弯腰收拾东西,不再理会在原地感觉莫名其妙的郝镖头。
等到镖局镖师们走远了,西门庆高声吩咐民夫们拿出标枪头,将长矛组装好。
又组装了上百支投枪,在小树林周边挖下无数隐蔽的陷坑、让民夫中的猎户做了无数机关。
“这些镖师真是劫匪?”
孙立轻声问西门庆:“黑白通吃?”
西门庆点点头:“只要他们护送,每次就能无惊无险通过,凭啥?土匪是他们的爹?”
“此山谷是联通东西的官道要紧之处,真有肆无忌惮的盗匪作恶,官府早派军来清剿了。”
西门庆道:“盗匪若是要钱不要命,或许官府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野狼谷盗匪杀人越货,却不见官府震怒,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此处的盗匪,根本就没有巢穴!”
周通道:“没巢穴的盗寇,让官府剿无可剿。”
孙立与刚刚回来的祝虎,恍然大悟道:“只能说明野狼谷的盗匪,不是职业盗匪,而是亦民亦盗!”
“野狼谷前后两个镇子上,何人能够当盗寇?”
祝虎道:“那就只有这些刀口舔血的镖师们了!”
“是啊,遇到穷鬼就收护卫镖资,若是遇到肥羊就杀人越货。”
西门庆笑道:“这些盗寇不讲究啊!”
说完,吩咐众人拿出藏着的猎弓,准备迎接晚上的猎杀盛宴!
(朝廷对制式弓弩管控的严,但猎弓随处可买。)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日子啊。
白雁乱飞盛夏夜,
清露生凉意。
扫却石边云,
醉踏松根月,
星斗满天人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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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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