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登州七百余里,直线距离实则不过三百多里地,但路径极差,弯山绕水过河越岭的,道路极为难行。
西门亮原本打算再去找方知县求求情、找学院山长托请一番,但西门庆心知躲过了这次,躲不过下次,便同意接了这趟差事。
曹押司在阳谷县衙门里虽只是区区一名胥吏,表面上只是衙门里面的第四号人物,实则是只手遮天的隐形县尊!
无它,盖因方知县性子敦厚,又爱吟诗作赋、流连于小妾身上健身,平日里县衙杂务尽皆交于曹押司打理,方知县不过是一枚人形图章罢了。
主薄、县丞更是不愿意沾染县衙诸事,一是担心引起知县的猜忌,二是乐的清闲,也就任凭曹押司大权独揽、肆意挥洒。
——只要不短少自己该拿的那一份就行。
光赚钱还不用干活,爽歪歪。
曹押司也是乐不可支:我劳累我方方面面都可以伸手,我才能建立起自己的权威,久而久之,阖县谁敢与我争锋?
“大郎,既然你要押送军资去登州,我便提早几日上路,与你同去罢。”
孙立如今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大帅哥一枚新鲜出炉,开口道:“此去登州,需经过二龙山、凌云渡、大荒泊、野狼谷,这些地方都是剪径强人出没之地,凶险万分。”
“同去同去!”
祝虎也站出来拍着胸脯道:“我这就让人捎信回庄子,我家史教头耍的一手好拳棒,有他在,哪会怕了路上的牛鬼蛇神?”
公孙胜沉吟道:“听闻史文恭史教头武艺高强,乃江湖上有名的绝顶高手,有他在,自然无忧。只是……现在捎信回去,哪能来得及?”
祝虎道:“道长无需担心,我请史教头抄近道,在路上等候便是了。”
“如此甚好。”
公孙胜仔细分析此行之利弊:“押运的乃是军资军饷,民壮也有近百人之多,按理盗寇是不敢染指这种买卖的。不过如今民生多艰,保不齐也有人敢铤而走险,不可不慎啊。”
“哎,只可惜贫道周世叔仙踪渺渺。”
公孙胜惋惜不已:“贫道已发了两次铁木令,如今尚未接到周世叔的讯息,可惜,可惜!”
西门庆问道:“周世叔是谁?公孙道长为何要寻他,铁木令又是什么玩意?”
“周世叔乃世外高人,姓周讳通,曾为八十万禁军总教头,其性子豪放不羁,其武功修为深不可测!”
公孙胜仰望星空,一脸的敬慕之情:“当年贫道祖师爷奉旨进京面圣,天家愁困于北蛮乃金命,我朝乃是土命,金克土,我朝当断了北朝金根,抑或寻到传说中的‘通天金簧’,以通天金簧压制住北蛮的气运。”
“天家急于收复燕云十六州,却苦于封桩库存银不足、修建艮岳之资也是捉襟见肘。”
公孙胜道:“天家遂采纳祖师谏言,命周世叔去寻‘通天金簧’、命贫道师尊罗真人设法充实封装库。”
“至于铁木令,乃是天家赐予寻找通天金簧、为封装库收集钱帛之人的令牌,凭此令牌,我等可以畅行天下,也可征调禁军协助办差。”
言罢,公孙胜自怀中掏出一块黑梭梭的令牌递给西门庆,“大郎将此令牌收好,紧急之时,凭此令牌可令州县主官协助你办事。”
西门庆拿着那非金非铁的令牌,讶异地问道:“道长将此令牌予我,你今后行事可就不方便了。”
公孙胜飒然一笑:“大郎多虑了,充盈封桩库需要海量的金钱,岂是贫道一人便可竞全功?吾祖师龙虎山张仙人用玉牌、罗真人手中是金牌,贫道手中的铁木令,可不止一块,不碍事的,大郎且放心收下便是了。”
西门庆依言收好铁木令,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公孙胜这么拼命地赚钱,原来却是在为统一大业添砖加瓦啊!
只是罗真人喜好锦衣玉食,生活奢华,不知公孙胜赚来的钱,有多少会进入宋徽宗的艮岳园林建设、又有几文钱落入了朝廷的仓库中呢?
公孙胜所说的周通倒是一个真正的大人物,曾出任禁军总教头,也是豹子头林冲、玉麒麟卢俊义的授业恩师,他的武功天下恐难觅对手。
然并卵,明日西门庆就得启程。
原本筹集军资杂物,所需时日不短,这次竟然如此神速,可见曹押司是早有准备……
等等,咦——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啊,怎么感觉曹头肉是处心积虑、早有预谋的?
事到如今,已经接下了此趟差事,悔之晚矣!
戏耍官府,视服役差事为儿戏,可不是能闹着玩的,至低罚一笔巨款、县衙里再借机取消自己参考的资格是板上钉钉,铁定的!
打花枝,唱花枝,西门庆心里有一句麻麻皮!
是夜,曹押司府上书房之中。
只见书架上满满当当摆满了大部头经史子集,擦拭的锃亮,却是瞎子的义眼、聋子的耳朵,摆设。
曹押司识字,算账尤其麻利,却并没有红袖添香夜读书的雅兴。
“叔,此举是否欠妥啊?”
工房主吏曹典吏、同时也是曹押司的远房族侄开口道:“那西门家也是我等的同僚,西门大郎又是家中独子,何至于安排徭役于他头上?”
“你在教我如何做事么?”
茶香怡人,曹押司举起手中茶盏轻轻划拉,头也不抬地回道:“我如此安排,自有我的道理,长辈行事,还需向你讨教不成?”
“叔……押司大人,不敢不敢,小的不敢对大人的安排胡乱置喙,方才小子孟浪了,还请大人原谅小子这一遭。”
曹典吏,一房主管也称掌案,吓的赶紧跪下,磕头如捣蒜,嘴里惶惶急急地说道:“我这就去安排断轴大车、体衰的骡马……”
“那还不快去?”
曹押司翘起的二郎腿轻轻一踢侄子的头,“衙门里做事,最是要会察言观色、谨言慎行,放聪明一些。大车车轴别钢刀割,用锉刀慢慢磨,完事了再洒上一点尘土,将豁口做旧。用骡马别弄牙口太老、体魄太差的牲畜……那西门大郎鬼精鬼精的,别被他一眼看穿了!”
曹典吏闻言如蒙大赦,也顾不得押司嘴里“放聪明些”到底是指什么,爬起来三滚两爬地去了。
“不成器的东西!”
曹押司轻哼一声,“二龙山大当家那里,都勾兑好了么?”
刑房典吏史德彪连声应道:“都说好了,光杀人不劫货,只杀那小子,再挑几个不长眼的民夫宰了陪葬,以造成一种寻仇杀人的假象。”
“唔……不错不错,史典吏还是有点头脑嘛!”
曹押司满意地点点头:“劫了军资,休说州里,便是朝廷恐怕都得过问此事,到时候二龙山哪能架得住朝廷泼天般的怒火!只是,你定要那显道神忍住爪子,万万不可动那批军资。事成之后,本押司自有奖赏……还怕本押司少了他那仨瓜俩枣不成?”
刑房典吏史德彪连声附和:“一定一定,押司大人财大气粗,二龙山大当家显道神,自然不担心押司你老人家少了他的赏赐。”
“唔……去罢,我还有事与廖书办商议。”
史德彪躬身退出。
...
夜莺初叫,昏鸦争噪,
哪个不去红尘搅闹。
路遥遥,水迢迢,
杀机尽在押运官道。
暗室阴谋几连招。
.
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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