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炳一刀既出,当以取了西门庆性命为第一要务,其势汹汹,杀意浓浓!
西门庆扯过腰间书袋,当作盾牌使用,同时拽出一把铜钱,权当暗器,劈头盖脑地就砸向柴炳!
只听见“噹”地一声,柴绍的匕首正中书袋,被餐盘一挡,匕尖刺破餐盘,余势未消,又向前递进数寸,被凹凸不平的餐盘上的小格子一挡,这才嵌入餐盘中停顿了下来。
柴炳顾不得脸上被铜钱砸的生疼,正欲拔刀,却忽觉脑后生风,“噗”地一声,后脑勺被重重的砸了一下。
柴炳吃痛不过,弃了手中匕首,捂着后脑勺慢慢转身,嘴里吐出一句:“谁踏马暗算本……”
话音未落,柴炳就地扑倒,自此人事不省、生死未知。
原来是一块板砖,在柴炳聪明的脑袋上开了一个脑洞,将他活活砸晕了过去。
众学子见状,立时炸了窝,好似那搬家蚂蚁堆里,被顽童撒了一泡热尿!
待看清楚了来人,遂尽皆纳口不敢再喧哗,犹如呱噪的鸣蝉被粘杆捉住了一般。
只见此时小树林中闪出两道人影,其中一人年约十六七岁,身着锦衣华服,腰配一块通体黝黑的玉佩的少年,背负着手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另一名少年拔刀,护持在侧。
士子佩玉,以晶莹剔透的白玉为佳,寓意儒子品行高洁、纤尘不染。翠绿无暇的翡翠次之,杂色玉珏为下等,但绝无喜好佩戴墨玉的儒生。
此人倒是有些别致。
“同学之间,偶有争执,吵架喷口水,实属寻常。”
只听那人悠然道:“我辈儒子,便是结下了生死之仇,脱靴拍脸,已是极致。”
说话间,那人已经踱步行至柴绍身旁。
此时的柴绍,满头大汗被自身的怒火蒸作腾腾氤氲,兀自捂着膝盖,跌坐在地上咬牙强撑。只是见弟弟挨了暗算,才失声惊呼了一声!
别以为官宦子弟尽皆纨绔,似乎都是一些喜欢装逼的软骨头,一旦挨揍了便只会鬼哭狼嚎,鼻涕与眼泪同流、屎尿连胆汁齐飞。
其实不然。
官宦世家子弟们,尤其是嫡长子,家族对其要求严苛,自小就被家族里倾尽资源重点培养。
这些官宦子弟的见识、学识,比一般人更深,涉猎更广;经过多年的悉心栽培,这些官宦子弟心性更成熟、性格也比一般人更为坚韧。
所以说那些蔑视官n代,说他们只会靠祖宗余荫升迁的屌丝们,最好用心看看别人背后的付出与努力。
鲁大师曰过:一个人成功,有可能是侥幸;若是一个群体都很成功,那就不会是偶然了。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就成功。
诚我不欺……也。
柴绍被踢脱了臼之时,发出惨呼那是生理上的本能反应,待到柴绍自知自己已经输了之后,反倒咬牙坚持,再没吭过一声!
输阵不输人。
——哭爹喊娘除了丢脸,于事无补,若是如此,以后可怎么混?
丢人丢到那个份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锦衣少年行至柴绍身旁,趁柴绍的腿不注意,抬脚就踩在柴绍的膝盖处!
“啊——嘶!”
柴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丫子,蹬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满头大汗随即滚滚而落!
“莫嚎了,又不是处子破瓜,越是叫的凄惨,越是能让大爷怜惜。”
锦衣少年轻笑道:“柴大少爷,你的腿已经接上了,不用谢我……大家都知道,我做好事,一向不图这些虚名的。”
“谢过仝师兄!”
别人虽然做好事不图名,自己作为受益者可不能不懂事,柴绍强忍疼痛,挣扎着起身朝昏迷不醒的柴炳挪过去,一边朝那仝姓少年道:“不知我二弟如何了?”
“死不了。”
锦衣少年笑的有点心虚,“应该……死不了……?”
柴绍摸趄至柴炳身旁,附身探了一下柴炳的气息,见他浑身僵挺、鼻息全无,只道柴炳已经一命呜呼,柴绍浑身一软,跌坐于地,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不知是柴绍这一嗓子来的太突兀,还是见自己的天外飞砖拍死了人,那锦衣少年也是打了一个寒颤,犹如尿完那一抖,“不……不会?”
旋即一把拉过缩头缩脑忐忑不安、打算前来搀扶柴绍,顺便说一声“节哀顺变”的曹单,低声问道:“这柴炳是柴绍同父同母的兄弟?”
曹单被锦衣少年一扯,也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好比三伏天被兜头盖脑泼了一桶冰水,身如筛糠、牙齿打颤,“好、好像不、不是,不是,是同父父父……异异母的、的、的小妾、妾生、生……”
没等曹单“生”出个所以然,那锦衣少年抬脚就踢翻了他,口里叨叨着:“还好还好,让他小娘再生一个就是了。”
嫡子值钱,小妾生的属于“小娘养的”,这种身份的大家子弟,就便宜多了!
遇到枝繁叶茂又落魄了的大家族,庶出子弟的地位,比正房夫人的大丫头地位还不如。遇到资历老的总管大人,私下里狠狠地呵斥庶出子,也是寻常事。即便是庶出子的生母,在大总管面前,也得低声下气,免得在吃喝月供上,被人刁难。
西门庆俯身,伸手压住柴炳的脖子上的大动脉,感觉到还有微弱的脉搏,随手撕下柴炳的衣袖,替柴炳包扎脑袋。
“你作甚?”
柴绍止住哭泣,抬头瞪着西门庆质问道:“吾弟已殇,你竟敢羞辱吾弟尸身?!”
没满二十岁早亡,叫“殇”。
西门庆闻言心中很是不爽:砸死你弟弟的正主就在你跟前,你屁都不敢放一个,冲着我发哪门子的邪火?
看我年龄小,好欺负是不是?
算了,不跟你计较。
我是一个好人,好人是不会幸灾乐祸的,更不会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盐巴多金贵啊,损人不利己,这事儿不能干。
西门庆摇摇头:“我可没那趁热的嗜好。况且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还没死哩,还不赶紧送到医馆里去包扎?再拖沓下去,待会儿指不定真凉了。”
“真、真的?”
柴绍一骨碌爬起来,招呼几名狗腿子架胳膊的架胳膊、抬腿的抬腿,一窝蜂地抬着柴炳去了……
“去医馆署寻医正大人施救!”
西门庆冲着柴绍等人的背影吼道:“治钝器伤、棍棒伤,医官署最是拿手!”
想了想,西门庆又补充一句:“扎坏了我的铜盘,这次你真得赔我五两银子,另加一百文胰皂、打赏、跑腿费,别忘咯!”
“哈哈哈——”
不知是不是知道柴炳没死,还是觉得西门庆这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精神可嘉,锦衣少年大笑道:“西门大郎果然是一个妙人儿!”
说完,话音一转:“不若今晚让哥哥我做东,请学弟共赴一醉?”
“不去!”
西门庆面色如常,言语却是生硬:“圣人曰色是刮骨钢刀,酒为穿肠毒药,我胆子小,可不敢饮鸩浑若无事,试毒权当神农尝百草。兄台,学弟就此告辞了,家里还等着我吃饭呢!”
言罢,也不看那人的反应,西门庆转身就走!
先达笑弹冠,
休向侯门轻曳裾;
相知犹按剑,
莫从世路暗投珠。
(意:勿要轻易去替王侯卖命)
咱胸无大志,只想吃喝不愁地苟一辈子,交你这种显贵子弟做什么!
既然要拒绝别人,就一定要态度坚决,别玩欲拒还休、暧昧不清那一套,那样的话,迟早招来祸事。
..
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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