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互相利用
同样的夜色,在子西府的后山之上,那一座孤零零的凤凰亭里,四盏红灯,一桌上好的酒菜,夜色依旧,却泛着炎热,整个小亭四周,都有美貌女了在抚琴歌舞,这里俨然成了一处风花雪月的纳凉赏舞的好地方。
亭中只有两人,一个当然就是楚国令子西大人,一个则是楚国左相大人王禅。
王禅手执碧玉杯,杯中血红的葡萄酒,在红灯艳舞之下,显得格外醉人。
“左相大人,你不想知道今夜我为何会请你来此饮酒赏月吗?
想来子闾也把我明晚宴请左相大人以及楚国名望朝臣为子基接风洗尘的邀请传与大人了,可今晚却单独邀请大人来此,而这个地方还从来没有邀请过其它人,更不说准备了这么多美貌女子抚琴歌舞助兴,左相大人就没有一点好奇之心吗?”
子西与王禅已是酒过三巡,可王禅像是沉醉在夜色与这些歌舞琴声中一样,并不好奇,也不问子西,这让子西这个东道反而心里生疑,主动问起。
“子西大人,如此好的夜色,如此好的月光,如此好的歌舞,如此美的曲音,更回上如此绝妙无比的西域葡萄酒,再多的好奇,在小子心里都不值一提,荡然无存,我又何必去问那些烦心之事呢,良辰美景,自当与美相伴,这才是人生逍遥之道。
不过既然子西大人有意,小子也不防听一听,说不定还会添些乐趣呢!”
子西一听,脸上有些难堪,自己请人来,本想占些口头上的便宜,可如此看来,费尽心思,还真是起了大作用,以致于王禅对他想说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不说则已,一说呢则依然是主动提及,到不是王禅想听。
“左相大人少年得志,乐于山水酒色之中,也是人之常情。
今日老夫请左相大人来此,一是感激这段时日左相大人对青苹公主的照顾与传教,青苹自从常入相国府来,长进不少,为人有礼,也温柔了许多,少了一些娇纵,多了一些贤惠。
青苹自小无娘管教,老夫对她也是束手无策,在此老夫敬左相大人。”
子西说完也是举起杯敬王禅,王禅同样举杯一碰,一口而尽。
“令尹大人过奖了,青苹公主聪慧灵动,心地善良,虽然生在令尹府,可却并无太多公主的傲慢,只是快人快语,性格直爽而已,这都是青苹自己的本性,小子并无什么功劳。
至于偶尔与她姐妹俩讨论一些易理天道之悟,也是她们本身就有所兴趣,而在下之说也并非真理,她们所悟,自然与她们的心性相通,在下不敢居功。”
王禅并不像别人,在別酒之前就会谦虚一下,客气话总是说在前面。
可王禅是先把酒喝了,像是承了这份情,再来说客气话,显得与众不同。
子西亲自为王禅斟好酒后,又看着王禅说道:“听闻北方四城发生行尸走肉中毒之事,老夫也是心有余悸,对行此恶事的妖人深恶痛绝,对百姓之难,也是深感悲痛,只是此事却让老夫忧虑。
左相大人也该知道,在二年前楚都也发生过如此事件,只是那些行尸走肉并不会自相咬人,只是失了心智,整日行走街头如同腐尸,实在是让人恐惧。
现在听说北方虎踞城内,妖人作崇,可却被神通之人破了,传闻说是一位姑娘,传闻叫化蝶玄女,想来该是左相大人有意安排,一路保护叶公与申公北上,而且听闻还能作法求雨,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想来这位化蝶姑娘应该就是吴国伍子胥的外孙女,左相大人的知交好友。
如此年轻的姑娘竟然能破妖人之术,实在让人难与置信,若有机会,左相大人可否为老夫引见引见。”
子西说了半天,还是不好直言,所以兜着圈子,就是想认识传闻里的化蝶玄女,自然也是另有目的。
“令尹大人,不必如此劳烦,蝶儿与在下是相识相交不假,可她却并不愿涉足朝堂之争,更不想过多参与一些陈年之事。
想来令尹大人是知道化蝶能破妖人术,求贤若渴,也想破解梦魇之术,所以才间接来问在下,是不是如此?”
王禅淡淡一笑,算是拒绝了子西的请求,可王禅却直指子西的目的。
“听左相大人的意思是左相大人也能破解梦魇之术了,这老夫到也相信,听说能入梦魇之术而不被控制,甚至不成为行尸走肉,不死的人现在还只有左相大人一人。
既然左相大人已知老夫这第二个意思,那么也不必再引见化蝶玄女了。
老夫当年一直为楚国奔劳,征战四方,却少有照顾儿女,以至到现在只有青苹一个女儿,三个儿子都先老夫而去。
现在想想老夫实在亏欠他们太多,有十几城的封地,却无子继承,说起来让人伤感。
以前一直以为我这几个儿子都是命里无福,可现在想想,却又疑惑重重,特别是听闻北方四城出现会行同野兽会咬人的行尸走肉之后,老夫更是怀疑,当年我的三个儿子之死,会不会也是奸人作崇。
所以老夫此次请左相大人来此,就是想与左相大人达成一个交易。
若左相大人能帮老夫查清当年三个儿子的死因,让老夫死得明白,那么老夫愿意把青苹许配给左相大人,不论是正室还是妻妾,一切听凭左相大人安排。
若是能为我三个儿子报了此仇,那么老夫属下所有城池都会重归于王上,至于左相大人的新政如何实施,老夫不会再过问,楚国将来定然能回归楚王掌控。
当然若是左相大人为难,不愿答应,那么老夫这把骨头或许还会折腾些时日。
不知左相大人意下如何?”
王禅一听嘿嘿一笑道:“我答应你!
可至于青苹,在下也要给令尹大人一个忠告,不要把她当成你的私人财产,她将来如何,只有她自己才能决定,所以令尹大人不必用她来作为条件,小子也不需要如此诱惑的条件。
其二,你的封地,在下更是不感兴趣,你既无子嗣继承,最后这些封地自然也会回到楚王手中。
至于你的愿望,知道你儿子的死因,在下愿意为你解此烦忧,不过还需令尹大人把过往亲述与在下,在下才能分析原因。
至于若是你三个儿子为奸人所害,欲行报仇之事,在下并不敢保证,若作恶之人已死,我去找谁为你报仇?
若此人善在人世,而且并不洗心革面,而是继续还在作恶,作害无辜之人,那么就算没有令尹大人的条件,本人也不会吝惜除掉此人,还无辜百姓一个公道。
不知道令尹大人对在下的回复可还满意。”
子西一听,脸上现出笑意,是一种真诚的笑意,一个月前在这个亭中,与太子建一叙,他就种下疑惑,重新审视他三个儿子的死,心里也有猜测,所以他借着王禅想真正的知道这其中的原因,而王禅也一口答应下来。
这也是一个做父亲的心理,而这也是子西的谋算,因为他心里所猜测的妖人就是他的大哥子建,也只有子建才会对他有如此深的仇怨,以至于让他连丧三子,没有继承之人,所以权贵荣华都会随他一死而去,就如同当年他对子建的妒意一样,后来的太子建自然也不愿他能安享晚年,而且子嗣满堂。
而且太子建却还有白公胜,可以继承其志,将来说不定还可以一登楚王之位,也亦未可知,那若是如此,两人相比,那么兄弟俩人斗了半生半世,最后自己虽然享受半世荣华,而太子建流落半世,可落败的依然还是他自己。
况且此时他竟然成了太子建的梦魇木偶,心里更是难与平衡,若是王禅能破梦魇之术,那么王禅就成了他的救星。
而王禅要查此案,势必就会与太子建正面对抗,这也是他下午与两个兄弟所谋之计,就是利用王禅来对付藏身楚都的太子建与子常,那么现在他单独提出,也正是顺水推舟之事。
说起来,王禅刚才答应他,就算是成全了他所有的谋略,让他可以最后得渔人之利,甚至解除他多年的疑惑以及现在他木偶的身份,还他自由之身。
“左相大人高义,不计前嫌,实让人钦佩,老夫再敬左相大人一杯。”
子西再次敬王禅酒,王禅依旧眯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又像是开始有了酒意,有些迷迷离离。
“令尹大人,十日之后的大江端午龙舟之赛,想必大人定然已安排妥当,列国之中,十之八九都会派使臣来楚,不知有没有郑国使臣?”
王禅话锋再转,忽然之间竟然问起政事来了。
这种事原本他不喜欢过问,也有违他刚才饮酒作乐的心情,这让子西也是有些捉摸不透。
“左相大人不忘国事,实是难得,不过此事已经由王上亲旨,广邀列国诸侯,名为老夫负责统畴,司空府负责一切楚都龙舟赛的安排,而左司马负责整个楚都的防卫,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在办理之中,这其中当然也邀请了郑国的使臣,他们也承诺会派出龙舟队,相信两三日的时间就会来到楚都,到时楚都就热闹了,而左相大人也会繁忙起来。
可老夫不知,为何左相大人偏偏会问起郑国呢,不知左相大人此问有何意指。”
“也没什么,想来令尹大人心里清楚,小子只是略有疑惑,当年你的大哥大子建还有令尹子常听闻都是死在郑国,我怕大家会因此有芥蒂,也需防着一些心有不轨之人。
所以此次盛事是小子回楚后的第一次楚国盛事,也是楚国向列国展示实力之机,王上如此重视,小了子当然关心,此事还须慎重防卫,若是出了乱子,想来反会让王上失了颜面,让楚国让列国耻笑,甚至会引发列国争伐,在下只是提醒而已,并无他意。”
子西一听,脸上还是显出忧虑,心里也知道王禅的意思,可刚才求人,现在不得不作出退步。
王禅的意思是想了解楚都防卫,以防着藏身楚都的妖人作崇,这是两人心照不宣之事,王禅所说两人,子西当然知道他们与郑国有怨之事了,可王禅如此一问自然是意有所指,而所指的就是掌管楚国军队的左司马。
(在楚国除了令尹还有三司,指司马、司空、司败,司马主管一国军队,设右司马与左司马,而令尹身兼右相国,及右司马之职,所以令尹集楚国军政于一权,入楚都为相,出楚都为帅,左司马就是令尹的副手,就像王禅现在的职务一样,左相国辅佐右相国处理国事。)
“哦,原来如此,得左相大人提醒,这确实让人发愁,不过明日抚江楼宴席之上,左司马大人定然会出席,若有什么安排不解之处,左相大人可以直接与他洽商,军中之具体事务与楚都防务都由他具体负责。
前两次朝会,他本应出席,只是他为吴楚边境之事,一直奔劳,这一次楚都的防卫十分重要,所以就召他回来就由他负责,若能有左相大人相帮,老夫与王上都会心里更加踏实了。”
子西也是顺着王禅的意,一开始有些不愿意,现在心里反而乐意,就像王禅帮司败府处理命案一样。
若一切顺利,那么自然是司马的功劳,对于子建与子常的秉性,他不得不防,可王禅愿意参与,那么若是有意外发生,那么王禅反而脱不了干系,这是王禅主动请领之事,所以子西虽然知道王禅想染指楚国军务,却也并不拒绝,算是对刚才王禅答应他的回应。
“好好好,既然如此小子也不敢再留,令尹大人这凤凰亭,一直未邀请过客人来此,可也有一些不请自来之人,想必令尹大人也不敢不陪。
小子一共喝了六杯酒,这位客人已来探过三次,而且每次都远离此地百丈之外,看来此人也非等闲之辈呀!”
王禅此时声音高吭并不忌讳被人听去,而且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劲气,直接冲破小亭四周一直响着的琴声。
(令尹子西之所以在小亭四周让琴女抚琴,也就是防着有心之人偷听,而且还有其它目的,就是想让来人好奇。)
子西还是脸上一惊,却又恢复如常。
“好说好说,有左相大人在此,想必那位客人也不敢轻易靠近,饮了此杯,就是第七杯,正所谓七日来复,我与左相大人正是一个新的开始,希望你我能成为朋友,为楚国中兴而谋。”
两人对碰一杯一饮而尽,王禅对酒是从来也不拒绝。
喝完之后,从桌上提起一壶尚未喝的酒,对着子西笑了笑道:“如此好酒,当与友相饮,不劳令尹相送,在下这就走了。”
王禅说完一步轻踏亭边木栏,人如一片羽毛一样,轻飘飘的跃出小亭,红灯一闪,人却朝着大江奔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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