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危言耸听
楚都的官驿,王禅如约而来,他本不愿如此匆忙,可有些事情,他还是得与叶公好好商谈。
他知道昨日叶公违心答应举荐于白公胜,完全是因为受当时自己夸夸其谈所影响,今日他来是想让叶公有所改变,成为他在楚都的第一个盟友。
欲在楚国有所作为,李悝相国的教训他时刻铭记于心。
在楚都朝堂,大部公官员几乎已被子西三兄弟笼络,任何政见主张想在楚国推行,那么都十分困难,除非政见是有利于这些权贵。
而那些心有正气,想为楚国作点实事之人,却一直被排除在权力中心,朝堂之上甚至没有话语之权。
这些权贵的利益又成了整个楚国中兴的桎梏,他不想像李悝一样忧郁中受人摆布,最后当现实无法与自己抱负相符之时,只得被逼走上绝路,被梦魇所伤,最后也在梦魇之中寻求解脱。
楚王自然不愿如此,他也有抱负,却往往有心无力,举步维艰。
而叶公名声在外,也一直是子西兄弟想拉笼之人,可叶公正气凌然,并不为其兄弟所诱,此次能为白公胜举荐,实也是得王禅之功。
而在楚国之中,如叶公如此之人,尚不多有,可有心报国者却大有人在,许多人都因在朝中受排挤而远离他乡,报国无门。
楚中多才子,报国无门径,而王禅此次来楚就是想解决这一件头等大事,若自王禅受重用开始,让一些有心报国之人能够得到重用,这样楚国才能如当年的吴国一样,有伍子胥、伯否、孙武投奔,成为吴国强盛的柱石。
至于将来楚国会如何,王禅不会去想,但一国中兴若无贤才,那只会成为空谈,若有一帮效忠于楚王的贤才,那就不怕楚国不能强大。
叶公为人正直,在列国闻名,多国欲求之而不得,正是竖立楚王求贤之心的榜样,若能通过叶公让一些有才之人回归楚国,那么纵然子西三兄弟如此把持楚国朝政,王禅也有计谋可以扭转局势,把权力回归楚王,最后达成楚国中兴。
“阿三,快去通报叫门。”
王禅并非一个来拜会,而是带了轻身功夫了得的阿三,他想把阿三放在叶公身边,这样以阿三的轻身功夫,从官驿到此时的相国府,或者将来楚王赏赐的府邸都不会太远,片刻就可以通报讯息。
王禅除了为楚国中兴而谋之外,从来也不会忘了李悝之死,梦魇的阴谋,他也势必要让之不能得逞,虽然他现在还不完全明白,可他心里还是有些推测,有待进一步的证实。
“楚国灵童鬼谷王禅前来拜会叶城叶公,还请这位官爷通报。”
官驿外守着的是楚国护卫,见阿三声音宏亮,报出王禅大名,看了看身后的王禅,英气逼人,特别是额头上的四个肉角,更是与众不同,也不敢怠慢,小跑着进去通报。
片刻间,叶公与叶女随后就迎到门前。
王禅一见,还是有些意外,未曾想叶公对他如此厚待。
王向前几步,对着叶公深深的揖道:“小子前来叨扰叶公,却不想叶公亲迎,小子惶恐。”
叶女一听,却在后面扑哧一笑。
“碧云,不得无礼,还不向鬼谷先生见礼。”
叶公说完,也与王禅回礼。
“叶女碧云,好名字,碧海蓝天白云飘,雄鹰展翅任逍遥。”
王禅也不脸红,随口就是打油诗,反而用叶女的名奉承了叶女。
叶女一听,脸上一红,却是只得低头弄裙,有些害羞。
“走,还是进驿馆再说。”
叶公与王禅并肩而行,叶女只得跟在后面。
阿三一看,心里也是嘀咕,小公子年岁不大,女人缘却也不差。
叹息之间,却只得紧跟着三人进入驿馆。
叶公是一城之主,所住驿馆也比普通官员要好一些,或许是得子西有求,所以特意安排了一个带前院花园的小院,如此一来侍女下人到一应俱全。
分主客坐定后,王禅看了看,见阿三没有进来。
“阿三,还不快进来拜见叶公、叶女。”
叶公一听,也是一楞,不知王禅为何要让一个下人进来拜见自己,但他也并不过问,知道王禅必然有其谋算。
阿三一听,还是奔了进来,脚步十分轻快,如同门外吹来的一阵风一样。
叶公一看,知道阿三的轻身功夫远在他之上,心里也猜出三分。
“阿三拜见叶公叶女。”
阿三说完,已站在王禅身边。
“叶公,初次来访,实没有带什么礼物。
这位是我的属下赵阿三,原是虎踞镇赵府的猎户,自我出虎踞镇后就一直跟着小子,忠心耿耿。
其人还算机灵,耳目聪敏,轻身功夫还算可以,擅长于潜伏追踪,箭法高超,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护卫,此次空手而来,就把他当礼物,还望叶公笑纳。”
王禅的话还是让叶公一笑,如此“礼物”实也是闻所亦闻。
阿三听了,也是一楞,可他却还是站了出来,对着王禅一揖道:“小公子放心,叶公与叶女在楚都的安全,小子一定尽心维护,定不会出任何纰漏。”
王禅一听,只是嘿嘿一笑道:“阿三,你只需看好叶公与叶女就可以了,正是江湖险恶,实让人防不胜防,我出门前与你所说,你该清楚,若有强敌,你只要通知于我,自然会有办法。”
王禅知道,虽然阿三轻身功夫不错,可真的遇敌,还是难与意料,但若要通传信息,那就会比常人要快得多了。
“小子明白,一切按小公子安排行事。”
阿三说完,再次站在王禅身后。
“叶公勿疑,小子并非安插人在叶公身边监视叶公,只是楚都虽然看似平静,却也有妖人作崇,图谋不轨,小子为保叶公安全,也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叶公理解。”
王禅还是再次说明,如此送礼,会让人怀疑诚意。
叶公一笑,看了看王禅,心里还是有疑惑。
“鬼谷先生,若说沈某一生,历经沙场,也经历不少世故凶险,也结下不少仇人,但沈某也习得一些武技,自保该并没有问题。我知鬼谷先生一片好心,沈某这就谢过了。”
叶公此说也是想让王禅把事情说清楚,就连叶女也呆看着王禅。
总觉得王禅的行事,实让人难与理解,她对她的父亲还是了解的,曾亲自追击盗匪,斩杀十数人,一身伤痕,却从来也未曾有过生命危险,需要人保护的。
“实不瞒叶公,小子虽然只来楚都几日,可已遭遇凶险之事,幸得苍天有佑,才得以保全。
想来叶公也听说过大周天下有四大组织,其一暗夜,其二幽冥,其三梦魇,其四离魂。
这些组织当年只是清除不利于大周天子的诸候异己人士,可如今已成为刺客组织,已涉及朝堂之争。
吴国太子之争,就有他们的影子,这些杀手刺客,无孔不入,平时只是普通之人,可一入夜后就会变成杀人恶魔。
当然也并非所有组织皆是如此,只是这些刺客的武技小子深有体会,若说对付普通习武之人,那该是稀松平常之事。
并非小子看不起叶公的武技,但真的遇上这些刺客杀手,叶公并没有胜算,更何况叶公还要保护不会武技的叶女。”
叶公听着王禅之语,脸上还是变了又变。
习武之人都有一个坏毛病,但凡会上两手,就会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武功不行。
刚才叶公见王禅送礼,虽心有疑惑,可现在到好,王禅似乎并不把叶公的武技放在眼中,而且还说得如此危言耸听,这让叶公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叶女听着心里也不舒服,可她更关心她的父亲,此时已站在叶公身边轻抚着叶公。
“爹爹勿怒。”
“女儿,你也知道父亲曾拜得名师,习得一身刀法剑法,多年征战,除强扶弱,父亲可从来未惧过鬼谷先生口中的妖人。
再说了,正明谓君子身正不惧小子之危,我沈诸梁堂堂正正,一生为楚国百姓而谋,又怎会有人想要谋害于我呢?”
叶公与叶女说着,而王禅只是坦然的坐着。
王禅知道若不让叶公知道其中危险,那么他自然不会承此情,而他也将有可能身处危险而不自知。
“叶公,小子从来也未见过叶公武技,但小子所遇到的妖人,实难对付,还望叶公不要大意,再者此次朝堂之变,一切还要仰仗于叶公帮忙,所以小子不敢大意。”
王禅淡淡说着,却还是不紧不慢。
“我昨日答应之事,自不会更改,鬼谷先生放心,谋算着在楚国的要职,想来子西令尹大人也会为你推荐,难道楚国灵童还会在意此事吗?”
叶公此时也有些气愤,昨夜虽然不懂王禅有什么好的谋略,可叶公一切为楚国为谋,认为王禅并不会为一己之利,所以一时成全于白公胜,也算是间接成全于王禅,毕竟王禅想谋事之心已是十分明确,此时想来,竟然有些被利用的感觉,所以语气也不再客气。
“昨夜之事,并是两全之举,叶公可不要认为是小子在利用叶公,以达成自己谋官之愿。
楚国朝堂,一直为子西兄弟把持,楚王纵想革兴也是举步维艰,有志难伸。
若不能分化子西兄弟权威,楚国中兴也只是一句口号而已,就算小子有通天本事,也无法达成,百姓那就更不用说了。
而白公胜就是一把刀,可以更加稳固子西对朝堂与楚国军队的控制,同时也能分化子西权贵的势力。
而且此子野心极大,必不会安于子西之下,用不了二年,此子翅膀硬了必然会反。
子西自然不愿楚国有恙,若是有恙,那么如此安闲的权贵生活,就会毁于一旦。
那时白公胜就是刺向令尹子西的一把刀。
而小子我呢,则只有入了朝堂,才能真正扶助当今楚王,扭转局势,真正掌楚国大权,自然才能利于楚国中兴。
而叶公则是受排挤一众的典范,若有叶公支持,也才有资格与子西令尹一拼之力。
难道叶公会为小子略施小计而心有不平吗?”
王禅还是直言不讳,把昨夜计谋的长远谋略说出,也算是坦诚相见,并不隐瞒。
叶公一听,脸上微红,深思着王禅的话,实在是解决楚国的最好办法。
若说现在与子西令尹几兄弟权贵朝臣相斗,实在有心无力。
可若真如王禅所说,那白公胜就会是刺向子西的利刃,而楚王可以借此收回权力,再重整朝纲,于楚自然是大好之事。
叶女听着王禅淡然的分析,此时也是心里徒增钦佩。
王禅看似无心,却是有意,所有的计谋都经深思熟虑,谋定而动。
“鬼谷先生高谋,沈某佩服,沈某也愿为先生效命,扶王上重掌楚国朝堂。
只是说了半天,却与送这位阿三小哥保护于我有何关系?”
叶公还复一丝笑意,也为刚才的抵触情绪抱之歉意。
“叶公可知前相国李悝是如何死的?”
王禅还是反问叶公,只是想加强后面的效果。
“不知,听传闻说李相国是睡死的,可沈某却不会信这种无稽之谈,人若能睡死,实在可笑。”
“叶公不必可笑,李相国确实是睡死的,一个人要是入了梦魇,那么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成为其奴仆走狗,一条则是成为行尸走肉,而剩下的只能是死路。
人若在梦中死了,身体也会认为自己已死,不用三日就会自闭气息,成为真的死人。
小子所说千真万确,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可却也是小子亲身经历过的。”
王禅悠悠边说着话,也同时施法,此时整个驿馆堂屋里已是暗无天日的一片,有异常态。
再加上王禅的语气,此时的堂屋还真像一个梦魇之局,透着阴森恐怖的味儿。
随着王禅把话说完整个堂屋再次恢复常态,外面依然是阳光明魅,而堂层里也是十分通亮。
“鬼谷先生这耍的是什么把戏,能让白昼变成黑夜,实让沈某大开眼界。”
“这只是一种小把戏而已,阴符之术,可以利用阴阳四时五行八卦九宫之变,一时改变昼夜之变,刚才我只是略施小计,李悝就是被这些妖人害死的,所以小子不得不防。
再者就算没有这种小计,依叶公的武技,非是小子瞧不起,自保实难。”
王禅说完,手中已抽出长剑。
“听闻鬼谷先生是齐国史角大师弟子,通晓天问九式,沈某今日到是手痒,难得先生成全,你我就到外面比试两招如何。”
王禅的话实在是激人又损人,叶公会武技,而且不差,可王禅直言连自保能力都没有,这是一点也不给叶公面子。
“不必,叶公自负武技了得,小子不妨让叶公开开眼界,我只出一剑,若叶公能接得下,那今日小子算是白跑,若叶公接不了一剑,那还是收下小子的礼物可否。”
“哼,无知小儿,口出狂言,吃我一刀。”
叶公身边随着藏着一把短刀,从来也不示人,而示人的却是一把铁剑。
所以此时一急之下,也把圧箱底的功夫给露了出来,可叶公刀尚未拔出鞘,王禅的一剑九式剑问苍穹就已向他刺来。
在那眨眼的一瞬间,剑由一变九,再由九变一,九剑变一剑,却正好抵着叶公的喉咙。
叶公连反应都没有,叶女此时一看,急得想挡在叶公前面。
可当叶女移身之际,王禅又瞬间回到自己的坐位之上,像是从来也未脱过座位,从来也未起身。
剑却已收在鞘中,而王禅则悠然的端着茶杯喝着茶,有如鬼魅一样。
“女儿不得失礼,鬼谷先生只是向我展示剑法,此剑法实在精妙无比,一剑九变,普天之下能破此招的还不多见,爹爹也破解不了,接不了此剑。”
叶女见王禅的样子,刚才急出一身冷汗,此时听叶公一说,脸上气急氛氛然再次恨王禅一眼,只得再次回到座位之上。
“叶公,此剑名剑问苍穹,当年专诸刺杀王僚用的就是这一招,而这只是天问九式的起手式。
小子在雁落九转之时,曾会过一人,当时许多吴国官兵都在现场,包括此时吴国新王,还有旧王。
小子连发四式天问九式,都让此人在小子眼前凭空溜走,还带走一个活人。
如此可见,这普天之下能者众多,而那些潜藏的刺客,实在让人难防。
叶公此时,难道还认为小子是在危言耸听吗?”
“鬼谷先生不仅智计无比,让沈某大开眼界,武技剑法也是出神入画,实已非普通人能比,沈某不敢有疑。
只是听先生所言,沈某也是徒生忧虑,以先生之能尚且如此小心,可见妖人在楚国确实已是祸乱难治,不知沈某如此之能还能为先生做些什么呢?”
叶公此时到是有些诅丧,不说自己十分自负的武技,在王禅面前一无是处,连一招都接不住,若是要比计策谋略,那与王禅就相差更远了。
他想不到还能为王禅有什么用处,还需要王禅专门派人来保护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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