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鬼谷神谋
“难得你有如此孝心,你母亲知道必然欢喜。那好,你就说说你的看法,不必拘于我给你的考验。现在我也觉得光给你一道题也并不能让你成长,既然你有心于此,我看此案就先留在我这。”
李悝听了王禅的话,心里也觉得他虽然有心让王禅懂得识物之道,识人之道,可光让他在镇上观察,并不一定能让王禅真的懂得其中道理,现在有此事,当也可算历练。
“谢谢李伯伯胸有大度,让禅儿自愧不如。”
李悝回这一笑,已为王禅还有赵伯斟好了茶。
“请,楚国灵童赵家王氏小公子,天气炎热,先喝口茶,再说说你的想法。”
李悝其实对王禅还是十分满意的。
对于一个六岁孩童来说,能从一件简单的案子里看到别人看不到价值,这是他有别于常人之处,而且依此案子一个决定,竟然还有不少考量,已足见其不负灵童两字。
“此案依我之见,最有可能作案的该是张家.
刚才我与赵爷爷已初步分析,刘家、王家都不会如此莽撞.
可现在对外人来说,却是刘家与王家嫌疑最大,反而能够洗脱嫌疑的却恰恰是张家。
王家与刘家看似在此事得利,却实得不到任何利,反而是张家虽然损失一座翠花楼,却最终得利于此案。”
王禅是根据得利原则来分析,也就是说,在一件事上,谁最容易最后得利,那么就有可能是谁干的。
王禅言简意赅,把自己的观点说出,心里也有些小自得,这可不是李悝教他的,也不是他的母亲王彩霞教他的。
这个道理是他自己领悟的。
“哦,你竟然无师自通,也能把案子分析得与常人不同,由此可见,你当也看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实属难得。那么你可有证据来证明?”
李悝说完对着王禅一笑,到让王禅不知所措,既像是真的夸讲,又像是在否定,因为没有证据,再好的推论都会没有支撑。
“暂时没有,可若是抓到老鸨翠花,或者是凶手主动出现,此案自然会水落石出。”
王禅没有证据,但他也知道这其中的关键还在于未出现的老鸨翠花身上。
“虎踞镇四通八达,要抓老鸨谈何容易,再说了真正的凶手又怎么会再次出现呢?”
李悝边喝着茶,边接着王禅的话在问着,像下棋一样,步步紧逼。
王禅一说出见解,李悝就会提出问题,让王禅不停的思考,也在不停的分析案子,像在引导,又像在自己印证。
“老鸨翠花必然不会离开虎踞镇,因为她们以为里正会草草了结此案,所以翠花必然还在虎踞镇。
因为里正不想得罪此三家任何一家,只有草草了事,对对三家都有利。
再者刚才看李伯伯的布置,显然已经料到翠花未走,所以这才马不停蹄的封了虎踞镇。
至于凶手为何会再次出现,我是刚才见李伯伯的护卫才猜到的。”
王禅说完,连一边的赵伯都有些好奇.
至于翠花之事,依李悝的聪慧,当然能一眼就能掌握王禅刚才所说关键,并不奇怪.
可若说凶手会再次出现,那么这就没有什么明显的理由。
可王禅却说从李悝的护卫可以看得出来,这难道是王禅真的看出李悝布置护卫的玄机吗?
李悝身为楚国相国,身份尊宠,有十几个护卫,已经算是十分低调的。
纵是比李悝更小的官员,或许都要比李悝更讲排场。
毕竟在此时的大周天下,场面排场代表着身份,就连坐的车,大小、马匹数量,等等都有严格的规定。
而楚国是大周众多诸侯之中,名正言顺的列国,其它此时准确的来讲,还只能称列候。
“你说得不错,我是有此想法,可凶手再现这跟我的护卫又有何干?”
“若张家贼喊捉贼,而因为我的原故,此案送到李伯伯您这,他们也肯定能猜出,你对他们的怀疑。
而非普通人那样只会怀疑刘、王两家。
所以张家以其坐等被您查出来,他们不若再买通杀手,或者用假杀手出来行凶,这样就会引起注意。
而此时对他们最大的威胁就是李伯伯您。
没有人相信虎踞镇的人敢刺杀当今威势强大的楚国之相。
若能成功,他们自然少了威胁.
若是不成,想必杀手也不会自活,该是借刺杀李相国,而达到自杀的目的,使整个案子,再次断了线索。
而禅儿所想,李伯伯当然也能想到,所以平时不见的护卫,此时随时在保护着李伯伯,该就是这个道理。”
王禅说完,基本上把后续的案情走势分析得十分具体,两种结局都说得十分有理,让人听了找不到任何毛病,似乎这就是该发生的事。
李悝也不得不佩服。
王禅的机智,王禅以小见大的能力,逻辑分析能力,比他这个相国还要高上几分,而他只有六岁。
“灵童,我送你连山易前,你其实已经习过周易之理,而且听说还会观相之术,听你如此一讲,我到十分有兴趣,不若你给我看一看,今日有没有凶险之事。”
李悝半真半假,就这样提出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问题。
堂堂楚国相国,竟然要找一个六岁孩童看相,而且表情并非像玩笑之话。
“李伯伯,你实在抬举禅儿了,我只习了几天易经之理,看相之说也未尽其义,那里敢给你看相,李伯伯通晓易理,未卜先知,这在楚国也算是人尽皆知的,可别戏弄禅儿。”
王禅难得谦虚一回,可说话的同时,眼睛却是在李悝的脸上扫了一遍。
“无妨,说一说,我与赵伯都会认真听的,你昨日不是也能算准王志满有劫吗?”
李悝此许不知是当真还是玩笑。
昨日王禅之所以算准他的婶婶会来捉奸,完全靠的运气与小聪明,实则没有半分观相之术在里面。
说王志满面堂发黑,阴气纠身,也是凭的直觉。而对王志满会有此劫,到是凭的道家学说,正所谓,“志满招损”,王志满名字本身就犯了忌讳。
而且昨日的情形,小王禅心里也有兴灾乐祸的心理。
他也看不惯这个舅舅,所以从心里就希望王志满出什么意外,所以随口就能猜到。
可今天呢,面对李悝,他并不怨恨李悝,反而十分佩服李悝之能,心存感恩之心。
若是没有李悝,那现在他与他娘说不定还在后山茅屋。或者说已被赶出虎踞镇,流落江湖,衣不掩体,食不裹腹,过着苦难的日子。更难得学习知识,安心增长学识了。
小王禅面有难色,心里却也在捉摸着学过的观相之术,以及连山易中之说,想找到一点判断的依据,脑子里也是灵机一动。
他想到来时与化蝶的分别。
当时化蝶的父亲说过,他们是越国之人。
现在越国有难,凭其中足以断定越国之难必与吴国相关.
而楚国李相一直其道而行之,并不遵行邻里之间胜行的话”远亲不如近邻“之说,而是倡导逢行“远交亲而近防邻”的策略。
这些为政之策,他也有所耳闻。
楚国一直通过与越国结盟,而牵制吴国,让吴国难与做大。
现在看来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原故,这才导致越国有难,那么楚国必然同时也会受吴国之困。
杨悝做为相国,难免会遭人指责,甚至不得志于楚王。
想到这再整理刚才的判断,反觉得以李相之能,未必会防着一个小镇的刺客。
刚才那些护卫的眼神,如临大敌,可见对面临的危险非普通危险,刺客很有可能来自于与楚相邻之国,这其中就有宋国、秦国、吴国,相较而言吴国的可能更大一些。
李悝的主张让吴国不敢乱动。
若是大军侵越,只要楚国出兵伐吴,吴必首尾不能相顾,正是偷鸡不成,反遭两国吞噬。
可若是除掉李相,楚国就不会有人主张伐吴。
因为伐吴实是为长久稳定,而非眼前的利益,一般君王未必能看得如此长远。
只要李悝一死,楚国为自保,就不会伐强大的吴国,反而会与吴国相交变好,以保自身眼前之利,如此一来就能达到目的。
王禅想到此也是一笑,喝了一杯茶水,整理了想法。
才悠悠道:“李伯伯,刚才禅儿思虑不足,认为李伯伯这些防护是因为为防虎踞镇翠花楼杀手,现在想想,有些儿戏。
以李伯伯之智,以刚才这些护卫之能,并非为防一个小镇杀手,该是其中有所变故,防的该是吞越之争中吴国派来的杀手。
李伯伯主张联越抗吴,以保楚国安定,可吴国欲吞越国,必然怕李伯伯之策实现。
现在只要楚国出兵伐吴,吴国吞越必难得逞,所以吴国对李伯伯该是十分忌惮.
而在此四通之地刺杀李伯伯,该是最好的地方,也是最好的机会。”
王禅说完,长舒了一口气,因为他看到李悝脸上的变化,说明他的话已经引起李悝心里的深思。
若是毫无触动,李悝作为一个相国,脸上不会在此期间有三次变化。
首先是在王禅敢于否认刚才的推论之时,李悝脸上现出欣喜。
知道王禅不仅聪慧,而且并不拘于一时的小成就,难得的是敢于否认自己的推论。
这是一种成就大业的优秀品质,越是成年之人,就越难做到,纵然是像李悝一样的相国之才。
对于自己的见解,很难自己推倒重来。若是别人否认,还要找诸多理由来维护,从来也不会像王禅这样,说否认自己就否认,而且是在片刻之间。
其二个变化是在王禅说出吴越之争,李悝脸上现出一种痛苦的表情。
因为王禅小小年纪,竟然比楚国上下几百人贵族高官更理解李悝,知道李悝的用心之苦,长远之策。
这种表情带着一些失落与知音难觅,抱服难展的痛苦。同时也包含着楚国错失牵制吴国的机会。
若是吴国打败越国,势必更加强势,成为大周众列国中,最强一国,那么其它列国自然随时会有被征伐的危险。
而楚国一直与越国交好,那楚国定然首当其冲,这是李悝不愿看到的。
其三,当听到王禅由此得出的结论时,心里又有些惊异,竟然看了看王禅。
因为兵法也好、奕棋也罢,都有杀死对手关键棋子以牵致大局的作用。
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可以一击致胜。
而现在在吴、越、楚的关键局势中,自己恰恰犹如这一关键之棋,只要自己一死,楚国就没有人坚持远交而近防之策了。
同时在王禅脸上看不出对生死的怜惜,完全沉醉于列国纷争的权谋中,此子心智之熟,又让李悝十分苦恼。
一个失掉童趣的灵童,并不会让人感觉欢喜,相反让人感觉一种可怕。
李悝见王禅也在观察他的情绪变化,随之一笑道:“那依你的判断,我是否能逃过此劫?”
“李伯伯该是有惊无险,安然能够度过此劫,不过若是回到楚国,未必就能成就联越抗吴之计。”
王禅说完,自己也不知为何能有如此结论,只知道李悝此时该是陷入困局,一时也没有办法可解。
李悝一笑,并不在意。
“小公子,李相国宏图大志,自然有可解之道,联越抗吴本就是楚国自保之道,想来楚王该最终会明白。”
一直未言的赵伯此时插上一句,也算是以宽李悝之心。
“赵伯,我看你习武之身,身怀绝技,何故会在虎踞镇落脚,难道你赵氏一族原本就是晋国赵氏?”
李悝此时无心去探究自己处于的困局,更不想让王禅陷入列国纷争之中。
转移话题,对赵伯的身世有兴趣,于此一问,也算是确认。
“李相明察,小老儿与赵府原家主确实是晋国赵家,只是当年逼于无奈,不愿兄弟相残,才迁来虎踞镇的.
过往之事如云似烟,相国不必在意。”
李悝一笑,心里却在深思。
晋国赵氏,明门之族,为晋六大家之一,虽然并非首位,却也算得上世家大族,搬来此地当属无奈之举。
回想自己一身抱负,却也位极楚相,可有些事,也是非己之能可以改变。
心里也是十分落寞,幸得王禅在此,天资聪慧,到让人有一丝希望。
“灵童,虎踞镇翠花楼命案,就交由你来查办.
这里有我的令牌,你可以自行处置。
不过我提醒于你,事不可操之过急,赵府兴盛也不是一时半刻之事.
凭你娘之资,这些年该不会再受人欺负.
你还是以你学识为本,兼之有赵伯传技,你需用心学习,勿空负光阴.
至于识人之道,非一时可懂,这个案子就算你一个历练。”
李悝说完,连赵伯都有些意外,如此七人被杀的大案,竟然交由一个六岁孩童来办,说出去该是让人贻笑大方.
可偏偏却出自楚相之口,让人十分惊讶。
王禅一听,并不推脱,就地一跪,反而十分欣喜。
“谢谢李伯伯成全,禅儿定不负所托,三日之内,解决此事。”
李悝的话已经让赵伯惊讶,可王禅的回话更是让人惊掉下巴。
夸下如此海口,孩童之言,却也正是儿戏。
“去,你既然如此有信心,我也深信你能办到,切记若事不可为,不必勉强,此事并非一个处置之法。”
王禅听李悝一说,自是站了起来,再向李悝一揖。
“禅儿告辞,还望李伯伯一切小心。”
王禅说完,自顾走出小亭,心情已是十分爽郞。
赵伯见此,也不便问询。
虽心有疑惑,却也相信李悝的观人之术,还有王禅的能力,随后也离开官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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