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栾平安还是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让自家的长工去冯家把那个三少爷请了过来。毕竟冯家三少爷和二姐有婚约在身,据说这两个人之前早就郎情妾意,心照不宣。
只等着好日子一到,两个人把婚事完成,便可以夫唱妇随,好好的过日子。
现如今,两个人好事未成,二姐就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光。在林水原上祖辈们的规矩,这男女之间只要定下个娃娃亲,女娃子就算是半个男家的人。
二姐现如今已经算是半个冯家的人,生死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让人家冯家知晓!
成功当即去冯家,把冯家三少爷请了来。
这个我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三公子,生的是如此的风流倜傥,与二姐在一起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只可惜,这老太爷不成人之美,专做这棒打鸳鸯的勾当!
过了大约能有半盏茶的功夫,冯家三少爷便急匆匆的赶到了门口。
只见这冯家三少爷红着眼眶,一进门儿,便急冲冲的扑到了二姐的身上。
冯家三少爷手里还握着几张淡黄色的牛皮纸,我在阴山簿自己偷摸学习这么长时间,也已经可以把3000汉字全部认全。
我默默地撇了一眼那几张牛皮纸,上面写着的竟是用血写着两首词。
第一首是司马相如为卓文君作的《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另外一首是元好问的《雁邱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估计这应该是这些年的时间,二姐和这个冯家三少爷之间通往的情诗。
让两人当真是郎才女貌,不愧是天作之合。用这诗呀词呀的暗通曲款!倒也颇有一些韵味。
其中还有一封,字迹与别的诗词明显不同。别的诗词大多是端庄工整的大字楷体,行笔如笔走龙蛇,洋洋洒洒,颇有一股英雄气概,这些诗词应该是男人所写,估计就是冯家三少也所写的诗词。
唯独有一首,是用娟秀的小字,工工整整书写而成。这小字细腻端庄,一看便是姑娘家的字迹,这首诗应该是二姐所赠。
只见牛皮纸上工工整整的卷写着。
“一别之后,两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是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万言千语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红胜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那冯家三公子送二姐的是司马相如的诗,二姐便回复其卓文君的词。
在世人眼里,大都把司马相如,卓文君传成佳话。
可是我却忍不住摇头哀叹,卓文君当庐卖酒,可是晚年,那司马相如竟不念旧情,欲要停妻再娶,十足混蛋一个。
不过好在,这两人也算是白首偕老,只可惜二姐与冯家三少爷两个人,却偏偏是天意弄人,注定要阴阳相隔。
栾平安默默地拍了拍冯家三少爷的肩膀。
“我二姐时日不多了,这几日你别好好陪陪她!我想着,二姐也应该希望你在身边陪伴。
兄弟,实在对不起,是我们栾家负了你!”
冯三公子在二姐身边守了不过半柱香的时辰,便一个人驾上马车,冲冲远走。
冯三公子儒雅出众,确实是不少大家闺秀心头上的良配。像他这样的人,自然不愁找不到下家。可是我却从未想到他竟会这样的无情无义!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刚才还表现的那般多情!”
栾平安对我解释道,“他的性格素来如此,或许是心里太郁闷……!”
栾平安缓缓对我讲起了这个冯三公子的家事。
不过这陆文轩的家世,却不像人前那样平和。
冯天宇是家中的长房三子,可是他的大哥二哥其实都是妾生,只有这么一个是名正言顺的正牌夫人所生的儿子。因此在家族中声望颇高。冯老爷对冯天宇的期望也就越大。
冯老爷大名冯之祥,因为年轻时与人争斗,被打折了右胳膊,故此人送外号‘冯拽子’。拽子的意思就是胳膊有病,转动不灵活。
那冯拽子身高八尺半,长得又膀。幼年时磕掉了一颗门牙,
不知多少年后,还是在洋诊所,又镶上了一颗纯金的。
冯拽子走路时常常背着个手,
脚迈八字步,脑袋上扬,鼻孔朝天。嘴巴半咧,同人说话时,都是拿金牙冲着人的。对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冯拽子亦是家里的长房长子,这冯家的产业,那个卖皮货的商铺由他的祖辈传给他后。他却不爱经营,还好有冯天宇的娘在。
冯天宇的娘冯葛氏可是做生意的好手,冯家皮货店在冯葛氏的经营下,逐渐扩大,成了享喻陕北的第一皮货商铺。
这冯拽子虽然自己不理会生意,可是他也知道,这冯氏皮货店的重要。
冯氏皮货店是他家祖传了几代的买卖。不能在自己的手里断送,更不能在自己儿子的手里败光。
所以冯拽子对冯天宇的教育极为重视。
那冯拽子亦是个典型的严父。
只要冯家三公子在任何方面出现一丝纰漏。
冯拽子只有一个字,就是‘打’。
常言道,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只不过这冯拽子下手实在太狠。
冯家三公子六岁时,因为打算盘,算错了账。冯拽子就用左手提溜起冯家三公子的一条腿,把三公子整个人都倒着提了起来。然后用脚一下一下的踢自己亲儿子的脑袋。
冯拽子本来就人膀力气大,那年这三公子才不过几岁,又瘦又小。冯拽子打孩子也不留余地,踢得那冯三公子满脸都是血。
冯拽子的娘看见自己的儿子如此毒打自己的孙子,怎么会不心疼。忙颠着不足三寸的小脚上去拉冯拽子。
那冯拽子打红了眼,管他来的人是谁,随手那么用力一拨,只见冯拽子的娘,两脚不稳,往后捣呀捣呀的,往后一倾,摔了个大跟头。
冯葛氏更是不敢上前,就连个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在背地里揩眼泪。
还有一次,那时林水原上的这些孩子,那几个大户人家的孩子们不是上私塾,而是上自家开办的学堂。学堂的先生,都是族里颇有声望的老前辈,而各房的子嗣,都在学堂中一齐念书。
冯家三公子在学堂里表现素来优异,可那冯拽子仍是不满足,他不要自己的儿子优异,他要自己的儿子一定是所有人中的第一才行。
一次族里的先生让众学子写一篇有关当下时局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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