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汉顿觉全身一阵寒冷,汗毛直竖,立刻拾起地上的弯勾柴刀,背起一大捆生木柴便要往山下走去。
刚迈出步子背后又“沙沙”地撒来一阵散沙,那喘气声仿佛就在耳畔,像有人趴在王老汉的肩膀直吹冷气,背上的木柴好像也重了许多。
王老汉一阵慌乱,掉在草丛上的大草帽也忘了拾起,连滚带爬地沿着下山的小径跑下,还没跑出几步,便总觉得背后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背上的柴捆似乎更重了。
王老汉心里又是一阵寒冷,惊恐地回过头来,那本来掉落在草丛中的大草帽此时正稳稳地盖在背上的柴木上!
微微翘起的帽沿下隐隐露出一双浊黄的没有睫毛的眼睛,看不见脸,只感觉那眼睛冷如死水!
王老汉“妈呀”大叫一声,飞快地把柴捆扔了下来,大草帽翻转着滚到一边,帽下却空无一物。
难道是错觉?王老汉不禁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痛!
他拔落头发上、背上的沙粒。坚信刚刚看见的那双浊黄的眼睛不是错觉。他鼓起勇气翻动了一下从背上扔下的柴捆,柴捆完好,也不见有什么异物。
此地不宜久留,王老汉把柴捆往肩膀上一扛,草帽也不要,只快速往山下赶去。才赶出一小段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喘气声又在耳畔响起,肩上的柴捆再次沉重起来。
王老汉怕极而生怒,他“呸”地吼叫一声,硬是把沉重的生柴捆甩开二丈远,从腰带里抽出弯刀,平日里的蛮劲也就发作了。
“欺人也忒甚!”
四野里一片死寂,只有雨丝交织而成的迷雾越来越浓,空气温度聚降,山路在这迷雾中渐渐隐没。
王老汉提着刀口雪亮的弯勾砍柴刀,凭感觉沿着脚下泥路一阵横冲直撞,却怎么也撞不出这片有如白影的迷雾。
山鬼打墙?王老汉顿时慌了,他听人说过,正午过后人间阳气渐减,阴气渐盛,特别是在这阴雨天,山间林木众多,难见天日,阴气更甚,山中鬼怪因为平日里没有香火供奉,怨气难平,此时总会找到走霉运的人来折磨一番。
被折磨致死的人在惊恐无助中死去,最终也带有了浓重的怨气,山鬼便以这些怨气为食,以慰鬼途。
王老汉以前只当这是用来吓唬小孩的无稽之谈,如今碰上,不由他不信了。
王老汉慌乱地挥动着弯刀,漫无目的地只顾沿路奔跑,冷汘觌洒,只感步子越来越沉重,路途却看不见尽头。
归路茫茫,他无助地坐在小径草丛上,四下观望,还是来时的路和景,却怎么也走不出山口了。
他早已看见了那个不时站定隐现在迷雾深处的白色身影,只是看不清那身影的面目,但分明能感觉到那身影投射过来的冷冷的等待着什么的目光!
只是人到绝处,王老汉已不再惧怕了,难道就这样等死吗?家里那个唠叨的女人没柴生饭的呢,他仿佛看见了骂骂咧咧的老伴与嬉闹着的
孩子们拆散破烂的鸡笼来生火的情景。
想到这,这个纯朴粗犷的男人突然“嚯”地一起站了起来,求生的本能这时给了他巨大的力量。
他突然想起村中的庙祝老爷说过,鬼物比人更怕脏…比如浓稠的黑狗血,比如男女之间某些肮脏龌龊的行为,又比如某些不堪入耳的脏话…
王老汉一阵激灵,挥舞着弯刀,立刻大骂起来,边骂边沿着山路奔走。
开始是假装大骂,后来想到这不让人活的老天下了半个月的雨,致使自己有今日困境,心中火苗渐起,慢慢地真愤怒起来,扯开喉咙吼骂起来。
后来又想到上个月家中那群养了将近一年的大公鸡全部在夜里被盗,致使老伴流泪三天,自己失眠四夜,顿时怒火大旺,头发直竖,揭斯里底的骂声不绝,从动物骂到植物,从天体骂到人体,内容也越来越肮脏,大有把人骂至肝胆俱裂之境,手中弯刀也挥舞得越来孔武有力。
山间霎时有如人声鼎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一群毒辣长舌妇在骂战。山间一时阳气渐盛,迷雾与白影也淡了许多。
远处的山口渐渐隐现,待王老汉痛骂着走出山口,雨丝依然下,天空却比山中空明了许多。他喘息未定地回过头来,山中依然迷雾缭绕,却不见了白色的影子。
总算走了出来,却可惜了自己顶大草帽和一大把生柴捆。
待王老汉光着一只脚拖着虚脱而沉重的躯体回到村里,已是傍晚时分。
见到王老汉脸色苍白,须发皆乱,上山一整天只别了一把砍柴刀空手归来,邻居们围了过来问其缘由。
黄老汉什么也没说,只吩咐老伴到村中庙祝老爷那里要来了一条黄符,烧成黑灰化开水喝了下去。待阴雨天气终于过去,晴空万里,王老汉邀上几个常常上山砍柴的大汉,办了三牲带上纸钱,到帽子遗落的地方进行了祭拜……。”
不知为何,这个男人讲的故事就如同有魔性一般,就连我也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忍不住双脚缓缓的走向他们。
栾平安早就听的不能自拔,所以我听到这个故事的百姓和弟子们,都一个个变成了面无表情的僵硬如人尸一般。
朝着这父女二人缓缓走去。
然后便听那女子嘻嘻一笑,也开始为我们缓缓讲述起来。这个女子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一听到她的声音,我便会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那个女人也用极其低沉,安静,温柔的声音对我们说道。
“在从前的京都西南和边境交界处有一村,名曰:吕夫子村。
因为几百年前,这个村子出来一位了不起的读书人,此人姓吕,叫吕封候。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此人父母对他的期望非常之高。
从小仗着家里有点钱,就请先生教他读书识字。这孩子也确实出息,天资聪颖,先生教什么便会什么。没用几年学识已经超过了先生。
从乡试一直考到殿试,从生员考中探花郎。这一下可了不得了,小小的山村出了一位探花。这位探花郎做官后,把一家人全部接到上京生活,从此就再也没回来。只是偶尔的花些银子给故里修桥补路,做一些善事。
村子里的人为了感谢这位探花郎,就把村子改名叫做吕夫子村。这个村子现在也还存在,当然了也就是我的家乡,吕夫子村。
今天说的故事和这个村子里的一座古庙有关系,这座古庙据说还是探花郎花钱修盖的,为的是保佑这一方百姓,风调雨,日子过得太太平平。
现如今,这座古庙破败不堪,我小的时候每次走到古庙旁,都不敢抬眼视之,急忙匆匆走过。
只皆因村里的长辈们告诉不能靠近这个庙,这个庙闹鬼。
寺庙的山门,院墙早就没了,唯一剩下的就是一座破败的大殿,里面的供奉的佛像也没了。
据说原本还是有一些古物存在的,但是经历了十年浩劫,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那么这庙是从什么时候闹鬼的呢?
据村里的老人说,是从樱花国兵在这个庙里杀了一个戏子之后开始的。
每逢初一十五,住在老庙周边的人家就会听到古庙里传出来咿咿呀呀唱戏吊嗓子的声音。
在那个战乱的年代,人人自危,说不定什么时候小命就没了。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吕夫子村里竟然有个地主硬是要过60大寿,并且还从城里请了唱戏的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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