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这些人家会自动串位子一样。
我们两个人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寻了一处门面前,也是个极为阔宽的黑铁门。
我心里想着,应该是没错。便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大半夜的,是走亲戚,还是来串门儿的?”
这回,仍然是一个男生应门。
“是我呀!”我欣喜道。“昨天夜里,我们来借过宿的。”
不时,铁门打开,这回大门里钻出来的男人,却不是昨天晚上那个憨憨的大男孩。
眼前这男子,大概四十出头儿,脸皮儿白的很,头发梳的也比较利落。只是穿的这一身长衫儿大褂,却显得极为复古了些。
“您是新搬来的?”那白面男子问我和栾平安。
栾平安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便只好点点头。
“我是来借宿的,劳烦问一下,可不可以让我们睡上一夜,明天天亮我们便走,我们可以付钱。”
仍然还是昨天那套话术,有钱能使鬼推磨,说不定这些鬼魂,也喜欢人类的银钱呢!
那白面男子听了,抻头在外边四处看了一下。
不禁皱了皱鼻子,不知在闻些什么?
忽的,只见那白面男子咧嘴一笑,眼睛里都蓄着光,连忙回身冲屋里喊。
“婆姨!有两个借宿的远客哩,还说要付咱们银钱呢!你出屋里探一下来。”
我们当下心中大喜,看来这些鬼魂还真的吃银钱这一套。
万万没有想到,我和栾平安两个人沉迷在这乱葬岗之中,接连两夜碰到的都是好鬼。
少顷,又打里屋钻出来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的身量不高,不过模样也白白净净的。也穿了一身不合时宜的旗装,头上梳的还是二把刀。
我心里想着,眼前这一家鬼魂,一定是死了有些年头的。
那妇人见了我和栾平安,忽的‘咯咯’的,干笑了几声。忙上前攥住了自家男人的手腕。
“当家的,难得来个远方客,还不请进来。”
那妇人又转头对我和栾平安道:“公子们,你且进我们门里歇歇,我给你们铺软软的被褥,做热热的酒菜,宽待你们二位吃饱了再睡!”
万万没有想到,我们遇到的这两户鬼魂,竟然一户比一户更加热情。
我和栾平安闻言,忙的点点头。
“这便对了,平日里,我们这村子冷冷清清的,难得有个外来客。一会儿我便让我男人,为二位客官温上一壶酒。我亲自为二位擀面条,做上两道家乡小菜,咱们也一处热闹,热闹。”
看看在这陕北境地,当真是家家都喜欢吃面食。就连这鬼魂都会擀面条。
我听着这个女鬼说话,倒是觉得心中暖暖的,只不过这女鬼说话有些口音,河源镇的百姓,口音本就重了些,更偏向江浙一边。
那妇人和白面男人请我和栾平安进了屋。
我随处一撇,只见这户人家也是并排三间房。
只不过,紧西头的并不是客房,那房上有烟筒,还在不时的冒着烟,应该是间隔避出来的小厨房。
这妇人请我和栾平安进了最正中的一间大房。
那大房是个筒子型,里面东西两处盘炕。
东面儿是个大坑,炕上摆了张四四方方小饭桌。
一个穿着旗装的六七岁左右的小姑娘,坐在炕边,正在喝着香汤,啃大包子呢!
那小姑娘应是有些认生,见我和栾平安二人进了门,也不打招呼。只是低着头自顾自的啃包子。
不时会抬起头来,偷瞄我们那么一眼。待我们也看她时,那小丫头就把脑袋一埋,畏畏缩缩的。
屋子的西面是个小窄炕,炕上有铺好的被褥。
我在屋子里打量了一番,见那桌子上摆了三双碗筷,便明白人家一家三口正在吃晚饭。
栾平安脸皮薄,见撞上个人家的饭点,便不好意思,往大炕那边去。
只一个人,搭了个边,坐在小窄炕上了。我便跟随着栾平安一起,也坐到了那个大炕上面。
少顷,那白面男子最先出个屋,说是去外面讨论一些水酒。
我和栾平安忙起身,谢了三谢。
不时,那妇人也转身去了厨房,说要再掂的两个菜来。
顷刻间,屋里只剩下了我,栾平安和那小姑娘。
我和栾平安一人觉得有些无聊,便从身后背着的包袱里,拿出了一块糕点。
走到东炕边上,递给了那小丫头。
那小姑娘见我们给她吃食,也不怕生了,便放下的手中的包子,伸出空手去接。
我无意间碰到了那小姑娘的手腕儿,只觉得那小姑娘的手腕冰冷异常,像个冻得硬邦邦的大冰疙瘩。
那小姑娘接过了糕点,只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味。却不曾吃。
我一抬眼,只见那小姑娘对着自己‘咯咯’的笑,笑着,笑着嘴角还不自禁的流下的口水。
我被那小丫头盯得心里直发毛,忙站了起来。欲坐会回到西边小炕。
我刚站起身来,一个不经意,撇见了那小姑娘吃剩的半个包子。
包子里的馅竟然是生肉做的,通红通红的,还冒着热气儿。
这里的人怎么用生肉包包子,我顿时觉得有些恶心。
此时,那小姑娘又拿起桌子上的生肉包,咬上一大口,狼吞虎咽的,吃的津津有味。
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那小丫头的嗓子。
只听那小丫头。“咳,咳。”了两声,竟然伸手从嗓子眼里,拽出一团子枣红色的毛来。
“这远方的马,太卡嗓子。”
那小丫头忽然悠悠道出了这么一句话。又随即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我和栾平安,不住的咽着口水。
远方的马,枣红色的毛,我一千一万个确定,那包子里的生肉,就是我和栾平安刚刚丢失的枣红马的肉。
我心里愈发的毛燥,若是再呆下去,只怕我会把胆都给吓破了。
想到此处,我忙把那包袱背在了身上。然后拉着栾平安的手臂,转身推门而出。
栾平安还不了解其中的含义,只是好奇的问我道。
“咋了?出门干什么?”
我故意压低了嗓音,然后在他耳边小声低语。
“这个有危险,咱俩快点走!”
这不出门还好,一出门,我们才发现,那白面男子根本没有去寻水酒。
此时那白面男子,正赤着膀子,头系一条红绸带。蹲在院子里磨刀呢!
我和栾平安看见了白面男子,那白面男子也见了我和栾平安。
“大哥,我想着,那个,那个我们还有事,便,便就,不叨扰了!”
我低着头,心里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白面男子闻言,忽然持着刀,站起了身来。又冲着那厨房大喊。
“婆姨!快来,咱家远方的客人要走喽。”
那妇人在厨房里听了声,忙解下身上的围裙。
一路小跑,来到了院子中央。
“面都和好喽!我远方的包子馅呦!”
那妇人边嘟囔着,边急忙出来拦人。
见我和栾平安还未出大门,只呆呆的站在院中。脸上乐的都堆了褶子。
“公子们呀!快些进屋来,外面凉气重。一会儿呀!我们全家蒸肉包子。”
我和栾平安闻言,忙摇摇头,推脱道。
“实在是才想起来,有急事还未办妥。过几日,在下一定再次前来相聚。”
我说完,忙就要闪身往外出去跑。
这院中的夫妇二人,岂能是吃素的。
那妇人见我和栾平安要跑,一抹脸,便变了副模样。
只见那妇人的惨白面皮上,多了好些肉窟窿。两个眼珠子也全部变成了白色的,有些像庙里的白面罗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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