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燃的心脏跳动, 速度平缓。但他看着苏安亮晶晶的眼睛,其实感觉不太平静。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就好像眼前的这个人可以牵动他的情绪,让他跟着产生一些从来没有过的变化。
苏安推了推他, 手上用的力气犹如猫挠, “放开我。”
何夕燃喉咙发痒, 他轻咳一声,看着苏安眼里亮起的小火花,感觉某种堪称邪念的想法冒出。他强行克制住,跟自己冷静说道,你不能在这里把人惹哭。
“带走你姐姐,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开口。
苏安眼睛一瞪, “怎么会没有好处?楚特助喜欢我姐姐, 等你带走了我姐姐,他难道还不会给你努力工作?”
忽悠人的话一套跟着一套,“叔叔, 你认真想一想。我姐姐现在和何小姐陷入了一样的困境里。你当初没有救下来何小姐,为什么现在不试着救救我姐姐?”
何夕燃的眼睛移到苏安嘴上, 这张嘴巴说个不停,能说出一百个理由来。奈何苏安说得再多, 何夕燃还是一副“我在出神”的样子,苏安自暴自弃,“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在装傻, ”何夕燃心不在焉地回神, “在到家之前, 拿出让我答应这本亏本生意的理由。”
苏安眼圈红了,用对付沈长修的那一招来对付他,“叔叔, 别这样。”
何夕燃掐住了他的腮帮子,眼里好像有淡淡的嘲笑,“眼泪呢。”
苏安:“……”
他妈的,绝。
两个人往酒店门口走去,路过钢琴台的时候,苏安多看了帅气的钢琴手一眼,真帅啊,他就喜欢会乐器的内涵男人。
回去时沉默了半路,苏安不知道何夕燃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他不可能赌上猜测。自从程苏青把他赶走,跟他说了那样的话后,苏安就不能不管程苏青。
怎么也得把姐姐安全接出来,别留在沈长修的手里。
其实苏安并不排斥跟何夕燃滚床单。
何夕燃相貌英俊,身材绝佳。苏安很喜欢他那双混血的眼睛,深浅会变,如同蒙了一层神秘薄纱。哪里都好,只是苏安初体验就这么凶,导致他现在整个人处于大鱼大肉后的空虚期,灵魂都跟着被洗涤了一遍。
只想吃斋念佛,并不想玩男人。
他是又爽又怵,何夕燃就完全只有前者。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常举止和行为,真诚表明了自己很喜欢那样的感觉。就连画,他都好几天没摸过画笔了。
——对一个连住都住在画室的人来说,苏安真的觉得这预兆不怎么妙。
何夕燃怎么也算是一个成功男士,总不可能和他睡一次就迷上他了?
哦不,也有可能。
毕竟他如此迷人。
六十秒红灯。
何夕燃停住车,这会正是下班高峰期,马路上车堵着车,一眼看过去密不透风。
苏安心里暗自庆幸,这至少给他拖延了思考的时间。
最起码垂死挣扎一下。
“叔叔,”苏安低着头扣着手指甲,逃避问题,“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帮我把姐姐接出来,我可以给你钱。”
“你有钱?”何夕燃声音有些冷。
“有一点点,”苏安大拇指与食指捏出一厘米的距离,“可以吗?”
那钱还是何夕燃之前给他做各种“检查”时给的钱,咳,前三天不算,也有五百万了。
苏安回想了下卡里的钱,看何夕燃的目光不由带上了一层欣慰。
人傻钱多,这是何夕燃除了帅之外的第二个优点。
软软地补充了一句,“几百万,够吗?”
何夕燃想都没想,“不够。”
苏安:“……”
这是一定要睡他了。
……刺激。
红灯过去,车子慢行。在车辆又一次被堵住的时候,苏安双手撑在椅背上,抬高上半身,亲上了何夕燃锁骨旁的纹身。
男人喉结突显,苏安生涩地咬了咬他的喉结,“叔叔。”
“嗯,”何夕燃掌着他的后脑勺,轻轻揉了揉,往下压,哑声道,“我答应了。”
*
程苏青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浓汗味道难闻。梦里的窒息感逐渐消失,她疲惫起身倒了杯水。
一杯水下去后缓和了她紧绷的情绪,程苏青抚摸着小腹,突然重重打了一巴掌下去,恶狠狠地道:“贱东西,谁让你来的!”
她被疼得脸色一扭,又赶紧揉了肚子两下。
程苏青和沈长修已经撕破了脸皮,她在沈家住着就跟住在狼窝。枕头下的剪刀藏得严实,程苏青都已经做好了打算,沈长修要是再过分,她大不了和他同归于尽。
她嘴上和苏安说楚林是生是死和他们没关系,但其实程苏青内里已经大乱,她和楚林纠缠了一辈子,不论是你对我错,程苏青从来没想到楚林会消失在她的眼前。
又爱又恨,和楚林的过往成了捆绑四肢的绳索,牢牢桎梏程苏青,她没办法挣脱。
报复楚林是她的事,也只有她能让楚林痛不欲生,沈长修这一手插过来,程苏青的精神状态直线崩溃。
没了报复的对象,钱没用了,化妆品没用了。苏安跑了,程苏青也没有需要顾忌的东西了。
唯一对不起的只有肚子里的孩子。
第二天,佣人进门来打扫房间,有人趁机塞给了程苏青一张纸条。
程苏青心中疑惑,等没人的时候打开纸条一看,手指一抖,不敢置信地猛地起身。
上方只有楚林的一行字迹:
阿青,等我来接你。
*
把事情交给何夕燃,苏安还是放心的。
他被何夕燃带回了家中,隔了一个白天再次躺在了熟悉的床上,疲惫的一夜过去。第二天一大早,何夕燃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苏安到了客厅。
苏安身上睡袍宽松,穿了跟没穿一个样。何夕燃将他抱在腿上,坐在角落里今早新搬进来的钢琴前。
手臂被男人握着在黑白键上跳跃,弹出一个个低音。
何夕燃嘴里叼着烟,烟雾浓重,他撑起苏安的手,破碎的琴声慢慢连成曲调。
“好吵,”苏安眼睛还闭着,眉头皱起,“呜,好困。”
再喜欢钢琴曲在这个儿也讨厌了起来,他想要抽出手,但手臂疲软,轻而易举就被镇压。
苏安艰难睁开眼,细白牙齿若隐若现,“你有病吗何夕燃?”
何夕燃在钢琴键上按灭烟,把苏安放在了上面,砸出一阵杂音。
“叫叔叔。”何夕燃半点不留情,命令道。
苏安没忍住,张口狠狠咬住他的手指,臭叔叔。
两腿打颤,“叔叔,我今天得上课。”
何叔叔顿了一下,抱起他往大门走去,苏安惊叫一声,“我没穿衣服!”
何夕燃脚步不停,甚至越走越快。
苏安埋在他脖颈里哽咽,假哭,“叔叔,叔叔。”
“乖,”何夕燃停在门口,嗓音沙哑,“再哭两声。”
苏安:“……”在这一瞬间,我都已经想好了把你埋在哪块坟里。
他想起了以前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何夕燃这样的男人,玩一次是爽,一直玩下去会死。
想法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等程苏青这事搞完,他要逃,赶紧逃。
*
苏安终于回到教室里坐着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同桌担心地瞅了他一圈,“苏安,你怎么连着请了这么多天假?”
“生病了,”苏安累瘫在桌子上,“黄杉,作业借我抄一下。”
在扮演学生这一方面,他还没有放弃治疗。
校园生活会使人变纯洁,苏安在学校安安稳稳上了一天的课,觉得本来变黄的灵魂重新单纯了下来。大课间的时候,同桌忽然一声惊呼,“苏安,何夕燃给学校的画完成了。”
苏安凑过去,同桌翻着学校论坛帖子叨叨:“这可是何夕燃今年画出来的第一幅画,各家杂志社早就有人刊登鉴赏了,普遍认为这幅画作发挥了何夕燃的水平,可以和他前两年的作品并肩。哈哈哈,看之前说何夕燃江郎才尽的人现在还敢不敢说这话!”
“这幅画画得很好吗?”苏安眨巴着眼问,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黄杉也迟疑道:“很好,不然那些人怎么这么激动呢?不愧是何夕燃,画出这样一幅画就用了一两周的时间。人家一两周能挣到我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
苏安看着屏幕里的画,目光复杂。
不是的,这幅画根本没用到一两周的时间。何夕燃之前给学校画的画也根本不是这幅画。只有一个解释,他放弃了先前那副,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一幅完整度很高的画作,自己打破了“再也画不出来画”的传言。
但这几天,何夕燃哪里还有时间拿画笔,他的时间全用在了苏安身上。这幅画他没看出什么灵气和高贵的画家精神思想,只看出了笔触的敷衍,以及一挥而就。
看样子这老东西出了瓶颈期了。
苏安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然后自己把自己逗乐了。
不会是因为何夕燃抽烟也画不出来画后,发现和他滚完床单就能画出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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