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唱大戏21

    中看不中用?

    贺长淮冷笑。

    这样的话只有江正荣能说得出口。贺长淮到底有多么中用, 在他的床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叶苏安不会不知道。

    “苏安,”江正荣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走着路, “离开了我的庇佑, 转投贺二爷怀里的感觉如何?”

    苏安笑容不变, “江会长, 您觉得自己和贺二爷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没什么不一样的, ”江正荣停住脚,认真看着他, “如果叶老板你手握权势, 你又会怎么做。”

    苏安轻轻道,“总不是拿来逼迫人家哑了嗓子。”

    江正荣哑然失笑,干脆席地而坐,拍了拍身边,“叶老板也坐。”

    叶苏安眉头一挑,撩起长衫坐下。

    “我知晓是你带着玉琼来了安城, ”江正荣道,“你只知道我毒哑了他的嗓子,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毒哑了他么?”

    苏安道:“因为他是‘特殊’的。”

    江正荣惊异地看着他,眼中的光彩逐渐奇异, 他突然笑了两下, “你也是‘特殊’的。”

    苏安一瞬间脑补了许多。

    难不成我也是一个世界的主角?

    苏安含蓄道:“江会长继续。”

    “你走那日, 警署可在你们院子里发现一个尸体,”江正荣似笑非笑, “可那尸首上也不知道是被谁放了一个我府上的苏绣帕子,直直让警署找到了我。”

    “别这么说,”苏安不好意思, “江会长,那老太监本来就是你府上的。”

    江正荣平静道:“他是半途挣扎着想逃,自己一头撞死在墙上的。”

    “那勒痕——”

    “假的。”

    “我瞧见那老太监就想了许多,”苏安沉默了一会,主动道,“以前听说过,有的老太监行事可恶,还会买娃子到府上折辱。但太监是个阉人,只能用着其他东西来折磨娃子,你说恶不恶心?”

    “故事不及真事恶心,”江正荣伸直自己跛了的那只腿,指了指,“我这只腿,就是那老太监给我打跛的。”

    苏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弱小时就要屈辱求生,满足他们凌虐欲.望,”江正荣握着苏安的手,撑开他的掌心,在他掌心线上滑动,“我无需说得太过明白,叶老板也应当知晓那是什么滋味。就如同你雌伏在贺长淮身下时,那般无力挣扎的感觉。”

    叶苏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久久没有言语。

    “你我都是同一种人,”江正荣淡淡道,“我想毒哑你,无非是想要让你完全依附我,与贺长淮做一样的事。但你躲来躲去,躲过了我这个豺狼,又迎来了更凶猛的虎豹,叶老板,何必呢。”

    叶苏安张张嘴,江正荣垂着眼,撸起袖子,在叶苏安小臂内侧发现一个男人留下的齿痕。

    “瞧瞧,”江正荣冷着脸,“龌龊!”

    叶苏安一颤,难堪地收回了手。

    “叶老板,我明日去季府赔礼之后,会乘坐五日后的船只离开安城,”江正荣抬眼,从苏安耳边看向身后大步走过来的贺长淮,“此次一行,我必定要丢掉商会会长的位子,你也不必再担忧我会对你不利。那时我与你一残一伤,你我也懂得受尽屈辱的滋味,你与其留在虎豹手中忍辱偷生,何不与我同行?我们彼此扶持,重新再开始。”

    叶苏安冷冷道:“我有什么好处?”

    苏安都想一拳打江正荣脸上去了。

    老子好不容易让“叶苏安”对贺长淮有了些改变,结果你两三句话直接把这些改变打碎成了渣渣。

    叶老板怎么可能不会对这些话感到动心。

    江正荣道:“你摆脱了贺长淮。”

    叶苏安倏地握起了拳。

    贺长淮已经走近,揪着江正荣的脖颈衣裳就把他拎起,咬牙,“你再碰他一次试试?”

    江正荣咳了好几声,“贺二爷光天化日之下就想杀人害命?”

    贺长淮冷笑两声,“我怕是没有哪个男人在自己夫人被人动手动脚时还能耐得住脾气。”

    “夫人?”江正荣挑眉,看向苏安。

    苏安看懂了他的眼中含义,无非是‘你甘愿被贺长淮叫做夫人么’。

    ‘你甘愿被一个男人当做女人看么’。

    叶苏安缓缓松开手,“贺长淮,”他冷面转身,“你跟我走。”

    贺长淮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江正荣,“江会长,你还想全手全脚地走出安城吧?”

    江正荣扶着胸膛喘气:“自然。”

    贺长淮眯着眼,转身跟上了叶苏安。叶苏安心里并不平静,他知道眼前的又一个转折点摆在他的面前。

    是和江正荣一起,摆脱贺长淮的控制。还是在安城借着贺府的名头,如兔子爷一般拿身子换权势。

    苏安想选后者。

    但叶苏安一定是前者。

    呜呜呜江正荣也太奸诈了。他不对苏安本人下手,他直接对苏安扮演的人设下手了。

    要是不ooc,他只能跟着江正荣走,没准随着时间流逝,江正荣还能做些更过分的事。

    上个世界楚鹤任务输了,他直接脱离了世界。这个世界按理说楚鹤任务也失败了,但他还没有走,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攻略掉苏安了。

    崩人设会有什么后果?

    他忧心忡忡地回了家,看到黑着脸跟着他一路的贺长淮,突然问道:“你还在跟踪我?”

    贺长淮静默了一会,淡淡道:“嗯。”

    “你说要放过我,”叶苏安嘲讽,“原来这就是你放给我的自由。”

    “苏安,”贺长淮低声道,“我只是担心你。”

    叶苏安扯扯唇,“脱吧。”

    贺长淮惊讶,“什么?”

    苏安得打一炮冷静冷静。

    他已经开始脱了衣服,身姿像跳舞一样曼妙,“我们之间除了这事,还能做什么?”

    贺长淮痛苦地闭上眼,上前贡献公粮。

    苏安越主动,越显得贺长淮的爱是多么廉价。

    好像他馋的只是肉.欲,但怎么会呢?他今天看着苏安和江正荣谈笑风生的时候,心中百味难言,当真是又酸又涩。

    快乐结束之后,苏安冷静了。

    他虽然浪,但也有底线。他和江正荣都心知肚明知道对方是谁,江正荣敢光明正大地使这种手段,无疑就是肯定苏安不敢崩人设。

    苏安是胆小又惜命,别人不崩他也不敢崩。但要是楚鹤逼得急了,他试一试崩人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死也不让楚鹤得手,这是底线。

    更何况他崩人设还不一定有事。如果玉琼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帮忙把主角的命运轨迹归正了,做好事难道没有什么好处?

    反正楚鹤任务失败了,他们早晚都要离开,离开之前崩一下人设,如果有什么天道,什么世界意识,什么功德……看在玉琼的面子上,没准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了,他不知者无罪,也没有什么规矩限制他啊。

    一旁的贺长淮将他搂紧怀里,发觉苏安全身冰冷,担忧地道:“冷么?我给你暖一暖。”

    “……”苏安瞬间戏精附身,他紧紧咬着牙,“贺长淮,我不是兔儿爷。”

    被用完就扔的贺长淮强压着火气,“谁说你是兔儿爷了?”

    他的嗓子被怒火烤得沙哑,“叶苏安,你有没有心,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明白么?你难道真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地位?!”

    叶苏安偏过了脸,贺长淮心里一片拔凉。

    他翻身攥住叶苏安的手,抬起抓到头顶。

    “看我。”男人冷酷命令。

    苏安干脆闭上了眼睛。

    贺长淮摸了他一把,准备再来一次。苏安惊叫了一声,倏地睁开了眼。

    男人捧着他的脸,鼻尖对着鼻尖,漆黑眼中蒙着一层看不透的雾气,“我爱你吗?”

    苏安咽了咽口水,轻声细语,“贺二爷,又来了么?”

    他曾经就被贺长淮绑在床上,被质问着爱不爱他躺了许久。都说男人会被精虫冲晕了脑,是也不是,因为贺长淮就懂得在最紧要关头处停下,再折磨一般地问:“爱我吗?”

    就像是现在。

    苏安被磨得双目无神,眼尾发红,贺长淮问他:“我爱你吗?”

    非要逼着苏安说出这句话。

    唇上的肉被自己咬破了皮,贺长淮解救出唇肉,又问:“为什么勾引我。”

    “滚!”叶老板断断续续,连不成一句话,“贺、贺长淮,你怎么不去死。”

    贺长淮一片空虚,他笑了笑,“死了你就要当寡妇了。”

    他问了第三次:“我爱你吗。”

    苏安再也顶不住,他带着哭腔说,“你爱我,我知道了你爱我。”

    “我爱你,”贺长淮喃喃,“你知道了。”

    以往是逼着苏安对他说虚假的‘我爱你’,现在是逼着苏安承认他的爱。

    贺长淮自嘲两声,认命。

    *

    准备离开之后,叶苏安对贺长淮的态度骤变。

    谷雨日,苏安主动跟着贺长淮去贺家吃饭,贺老爷的惊异掩饰不住,瞪大了眼睛。

    相比于外人,贺长淮才是真正的受宠若惊。他愣愣看着苏安给他夹到碗里的菜,看着看着,竟然窝囊地觉得眼中酸涩,掩饰地咳了一声,贺长淮低头吃掉了菜。

    “好吃么?”苏安压着声儿问。

    贺长淮,“……好吃。”

    苏安松了一口气,又给贺长淮倒了半杯酒,擦干净手给他剥着大虾。

    贺长淮心惊胆战地看着他的动作,苏安注意到他的目光,抬头一笑,又自然地俯身凑到贺长淮耳边道:“给我夹个花生豆。”

    贺长淮去拿公筷,苏安笑了笑,“用你的筷子就好。”

    “……好。”

    贺长淮喂了他一粒花生豆。

    饭后,苏安被老怀甚慰的贺老夫人叫去说话。贺长淮和贺老爷还没回过神地坐在沙发上,半晌,贺长淮抽出一根雪茄,剑眉不由死皱。

    贺老爷拿着拐杖敲了他的腿一下,“你瞧瞧你贱不贱,叶苏安好不容易对你好了,你眉头怎么还皱起来了。”

    贺长淮躺在沙发上,喃喃:“我总觉得不对劲。”

    贺老爷道:“有什么不对劲?”

    “爸,你前后娶过三任妻子,两个姨太太,”贺长淮吞云吐雾中神色阴鸷,“你觉得她们哪个最喜欢你?”

    贺老爷高深莫测道:“你娘最喜欢我。”

    贺长淮笑了,“把我娘排除在外。”

    “那就是你梅姨,”贺老爷悄声道,“她最跋扈,也最爱花钱,就是个败家娘们。但你别说,她最把我放在心上,我的什么事儿她都上心,她花钱花得再多我也乐意。”

    贺长淮不说话了。

    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世纪难题,怕是一生中想得最多、弯弯绕绕最多的一次给了叶苏安。

    贺老爷又问:“你说的不对劲到底是什么?”

    贺长淮掐灭烟,“他这样对我,像是断头前的最后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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