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枚的心头不是滋味,从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两个小家伙还不是这样的,没想到现在却。
想来皇室的孩子,从骨子里面,便带着高人一等的骄傲。
有着这样的骄傲,又怎么能安心做一个普通人呢?
郝枚微微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发苦。
“所以,你们已经做好了选择了,是吗?”
郝枚的话,让小丫头大惊失色。
自小生活在宫中,人情冷暖也是尝到了不少的。
小丫头年纪不大,但经历的事儿不少,又天生聪明伶俐,一听见郝枚这样说,便立刻明白了八分。
只见她慌慌张张的凑近了郝枚,满面凄苦:“娘亲,我们没有做什么选择,我们原本就是父皇的孩子,你原本就是父皇的嫔妃,我们从来都是一家人。
娘亲,就算女儿求你了好吗?
别离开了!”
小丫头生的极为好看,双眼含着清泪可怜巴巴的瞧着人的时候,便更是让人无端端生出几分怜惜来。
郝枚一时心下不忍,又情不自禁的有些自责。
孩子们变成如今这样,多少也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面。
倘若不是自己一心只顾自己,对于孩子们疏于管教,他们又怎么会像今天这样。
一时之间,惭愧,后悔的心思竟然不管不顾的冒了出来。
郝枚红着眼睛看着两个孩子,原本坚定不移的心,竟然有了丝丝裂缝。
“娘亲,如果你真的执意要走,只希望你别悄悄离开,安顿好了之后,给我们个信儿,至少让我们知道你在哪儿。”
郝帅站在面前,咬着唇,说着违心的话。
每说一个字,脸色就苍白一分。
郝枚静静的看着他,恍惚间,像是看见了一枝不算粗壮的苍柏,在竭尽所能的伸展着枝桠。
如同郝枚看着他一般,郝帅也安静的看着郝枚,尽管没有如小丫头一般哭闹,但这样的懂事沉默,却更让她心疼。
“好了,先去睡!
离不离开的话,往后再说!”
“不要,才不要往后再说!”
小丫头也是发了犟,抬手抹干净了眼泪,一本正经的看着郝枚:“娘亲,我不管,你现在就要答应我,从今往后,再也不能离开。
要是,要是你不答应的话,我就去告诉爹爹,爹爹肯定不会让你走的!”
“霓儿,别胡闹,娘亲有她自己的考量。
你忘了夫子课上说的什么了吗?
咱们是做儿女的,当以孝字为先。
孝是什么?
尊重长辈的意愿,便是其中之一。”
郝帅低声轻喝,声音沉稳低沉,隐隐约约,竟然有了少年的声线。
小丫头可以不听郝枚的话,但却实在是不敢不听郝帅的话。
只见她有些不甘心的喏喏两声,随即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双手垂在身前,手指不住的绞着衣裳上垂吊的丝带。
郝枚心中轻轻一叹,知道自己的坚持,怕是要化做乌有了。
这一夜的谈话,让小丫头彻底变了个样。
国子监,她现在是坚决不去了。
整天的呆在骊安宫里,寸步不移的守在郝枚身边。
宫中不明所以的人见了,都说三公主是孝心可嘉。
只有郝枚知道,这丫头明摆着就是留在宫里监视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郝枚总是觉得,这两日小丫头和小茹都有些神神秘秘的。
从自己求了玉隐珏帮忙之后,已经有两日不曾见到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帮助自己出宫的事情在忙。
郝枚日日站在骊安宫里,怀孕的不适感,加上被监视的压抑感,让她觉得越来越郁闷。
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闷得发慌的郝枚趁着小丫头松懈的时候,手脚麻利的偷偷溜出了骊安宫。
天上艳阳高照,出了骊安宫的郝枚难得的心情好了不少。
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瞧见不远处,便是御花园里最好看的景致。
郝枚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却不想听见一道神神秘秘的声音。
“你们有没有见过那个女子的容貌?
听说那可是千年一见的美人啊!”
“我们哪儿有机会见到?
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龙吟殿里的宫女最是高傲,那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若是真的瞧见了,能跟我们说吗?”
另一道声音有些悻悻。
“说得也是,哎,听见人们传得那样神,我可真是想去看看。”
“嗨,这事儿你就想想得了,你是什么身份,咱们是什么身份?
就算是皇上新宠的女人是如何的天姿国色,那也不是你我这等宫女能够窥见的。”
“话不是这么说,既然是皇上的新宠,那一定是会给了位分的。
往后留在宫里的日子还长着呢,总是有机会见到的。”
后面的话,郝枚全都没听清。
现如今脑中只有一句话在回响。
‘新宠的女人,新宠的女人......’郝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骊安宫的。
心中的酸涩难过暂且不提,那满腔的怒火是从何而来的?
莫非是因为怀有身孕,才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还是说,皇上在自己心里真的拥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他不是说过只要自己一个吗?
不是满宫的女人都不瞧在眼中,不放在心中吗?
怎么这就忘了?
呵!
男人!
是啊,怎么可能呢?
他是皇帝,后宫三千佳丽,怎么可能真的为了自己守身如玉?
不过是一时的浑话,自己竟然当了真。
郝枚一拳打在软绵绵的被子上,眼中竟有泪水不争气的涌出。
“娘娘,玉太医来了......”小茹打门口进来,便看见独自伤心垂泪的郝枚。
一时之间,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被吞了回去。
“娘娘,你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小茹很是着慌,伺候郝枚这么些年,见她哭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回可不知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能叫她哭成这般模样。
郝枚沉浸在心痛难过之中,却也听见了小茹的话。
伸手胡乱的擦了脸上的泪痕,郝枚看也不看小茹:“叫他进来。”
“可是......”小茹有些犹豫,“娘娘这副模样,怎么能见人?”
“怎么不能见人了?”
郝枚凶巴巴的朝着她看过来。
“我是老了还是丑了?
我就见不得人了?
所以才会有新人代替我是吗?
所以像我这样的人还留在这儿作什么?
还不如赶紧灰溜溜的离开,腾了位置出来给新人了是?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
就连你也嫌弃我了是吗?”
郝枚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张嘴,就如枪似炮的轰得小茹连连求饶。
“娘娘,没有的事,奴婢是你的丫鬟啊,怎么可能嫌弃你啊!”
看见小茹一脸快哭了的模样,郝枚心里也怪难受的。
“对不起啊,我没有想要凶你的,小茹,你叫玉隐珏进来!
我正好有事跟他说。”
郝枚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情绪放松一点。
眼见着自家主子变成这样,小茹也是心急不已。
可现如今,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玉隐珏是太医,和自家娘娘一直关系也不错。
小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出门对他交代了一番,才让玉隐珏进来劝劝。
刚一进门,便看见一脸狼狈的郝枚。
玉隐珏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但当他看见满面泪痕的郝枚时,心里还是不由得闷了闷。
“怎么这样折腾自己?
发生什么事了?”
玉隐珏站到她的身边,微蹙着眉头,深深的看着她。
“玉隐珏,带我走!
现在就走!”
郝枚仰起头,原本已经擦干的泪水,又一次不听话的落下来。
一颗一颗豆大的珠子,打在玉隐珏的心头。
“干什么要这样?
不是你说的,对于他,并没有那么在意的吗?”
像是被蛰到了尾巴的兔子一般,郝枚连忙转过脑袋。
抬起手背胡乱的在脸上一抹。
“谁跟你说我在意他了?
我不在意,我一点也不在意。”
郝枚有着自己的倔强,即便是偶尔的脆弱,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是因为他。
玉隐珏无奈摇头:“还说不是因为他,这两天宫里都传遍了,新来的那个女子。”
“你也知道了?
你也知道那个女人了?”
郝枚痛哭出声:“他就是个混账!
口口声声说只要我一个,现在我肚子里面还有他的孩子呢,他也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嘴上说一套,事实上做的又是另外一套。
我不会再相信他了,永远也不会了!”
眼泪不听话的往下落着,郝枚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玉隐珏见状,默默伸手拿出一条莹白的绢子。
“擦擦,脸都哭花了!”
郝枚正在气头上,扯过玉隐珏的绢子就扔到一旁。
“你不是一早就准备离开了吗?
既然要离开了,他会不会再有其他女人,你又何必在意呢?”
玉隐珏叹了口气。
这话,听着似乎有道理,可细细想来,又觉得一点道理也没有。
郝枚抽噎着,双眼红红的瞪着玉隐珏。
“那就不能等我走了再找?
我这肚子里面,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可你也没让他知道啊!”
玉隐珏无奈的看着她,努力去忽略那一点点的酸涩。
被玉隐珏一通抢白,郝枚张了张嘴,竟有些答不上来。
不断落下的泪珠暂歇,郝枚抬眼怔怔地望着玉隐珏。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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