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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 “听说昨儿个夜里厨房进老鼠了。”
“是进了贼!什么老鼠能一夜吃光十斤馒头五斤羊肉?”
“怕是得有人那么大的老鼠!”
顾家两个丫鬟小声说着话从廊上经过,瞥见迎面而来的两人,立即欠身行了一礼。
“姑爷小姐好。”
唐枕:“你们也好。”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丫鬟身前经过,待他们走远,两个小丫鬟才惊叹起来。
“原来姑爷生得这般好啊!跟小姐真般配。”
“就是生的太高了……”
一大清早,顾家正院已经摆上了朝食,顾中朗和大小老婆一块等着,见女儿女婿进来,顾中朗面上立即堆起了笑。
“贤婿快坐!家里吃食粗陋比不得太守府,你可莫要嫌弃。”
“岳父这是说的什么话?”唐枕的“好女婿”人设稳如泰山,三言两语又将顾中朗哄得团团转,一顿饭吃完,顾中朗已是笑得合不拢嘴。
早饭过后,几人在正堂说了会儿话,唐枕便提出要带婉婉回去了。
顾中朗还叹了口气,只可惜不能将女婿再留几天与他促膝长谈。
婉婉见状暗暗想,爹要是知道唐枕都是装出来的,也不知会不会惊得摔个跟头。
顾中朗正要亲自送女婿出门,就见这高大俊朗的女婿忽然回头,对跟在他身边的容氏道:“这位就是容姨娘!”
容姨娘早就想见见唐枕了,倒不是她有什么别的心思,只因唐枕是太守独子,她要是能在唐枕跟前说上话,对她儿子的前程大有好处,毕竟她跟沈氏的斗争由来已久,谁知道沈氏会不会教唆女儿去吹枕边风?
可惜今早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见客,唐枕却只顾着和老爷闲谈,她是半句话都插不进去,原本已经放弃,没想到峰回路转,唐枕人都要走了,竟突然提起了她。
容姨娘当即满面笑容地上前,“是妾身不错。”她暗想,莫不是翠芳这步棋起了作用?
果然,下一刻就听唐枕道:“听说翠芳是你送给婉婉陪嫁的丫头?怎么卖身契还在你那儿?”
听得这话,顾中朗面色一僵,暗觉丢脸。容姨娘却没瞧见他的脸色,心中暗道:依婉婉的性子,必不会同唐枕提起这些,莫非是唐枕看中了翠芳?所以才借着给婉婉出头的名义跟她讨要丫鬟?
容姨娘半点不觉意外,唐枕是个出了名的酒色之徒,秦楼楚馆哪一家他没光顾?身边放着个翠芳这样漂亮鲜嫩的小丫头,他能忍着不去碰才怪!
心念转动间,容姨娘面上先是一愣,仿佛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下一刻却露出了懊悔之色,“哎?哎!真是糊涂虫!我竟将这大事给忘了!”
说着又愧疚难当地朝婉婉欠身赔罪,“婉婉,都是姨娘的错!当初婚期定得紧,夫人又病了,只能一切由我操办,事事都要忙,我还道已经办得尽善尽美,没成想竟将卖身契给忘了。你放心,我立刻叫人去取来给你!”
说着转身唤来身边的大丫鬟,催促她赶紧去将卖身契取回来。
顾中朗在一旁看着,见容氏处事还算有分寸,没叫出身高贵的女婿笑话,面色顿时缓和了不少。
很快,大丫鬟将卖身契取来,容姨娘笑着将卖身契递到唐枕手里,同时对一旁的翠芳道:“好好伺候姑爷小姐,万万不可没了规矩!”翠芳的老子娘还在容姨娘手下,她倒不担心拿捏不住她。
翠芳心头砰砰跳,没想到还有柳暗花明的时候,当即喜笑颜开地应了。
婉婉在一旁看着,心中很不是滋味,唐枕刚塞进她手里的卖身契,就被她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事情办定,几人往外走,刚跨出大门门槛,就发现门口除了接他们回去的马车,还有另外一辆车,装的是从婉婉原来闺房里搬出来的东西。
沈氏对婉婉道:“你的东西我都好好让人收着,一件也没丢。”
婉婉轻轻应了一声。
沈氏叹了口气,“昨日……你莫要怪我,女儿家出嫁,哪个不是这般?你如今嫁了人,也该长大了。”
“娘,我都明白,我不怪你。”
婉婉虽仍因娘亲的做法而介怀,可她已经明白,娘亲在家里的处境其实比她更难,娘亲这些年过得这么苦,她为自己将来谋个依靠并没有错,比起自己,婉婉更希望娘亲能过得好。
只是,看见跟在唐枕身后的翠芳,婉婉又闷闷的,有些不高兴,即便上了车后发现唐枕使人给她买了杏酪,她也觉得别扭。
唐枕却以为她还在难过她娘把她当外人,于是安慰了她几句,谁料他说得越多婉婉越不开心。
唐枕非常震惊,难道小花脸是这么喜新厌旧之人?他的安慰方法才隔了一夜就变成了烂菜叶臭猪肉,小花脸连看一眼都不乐意?
唐枕感到失落,觉得是自己和小妹妹的代沟太深了。
手指在膝上敲了敲,他忽然想到了个好主意……
目送着马车离开,顾家人才转身回去。
沈氏这些年早被顾中朗寒了心,这下面子做完,她抬脚就要回自个儿屋子,却被顾中朗叫住。
“夫人慢着,我有话要与你说,且来正堂。”
沈氏一愣,又见顾中朗对容姨娘道:“你也一起来。”
容姨娘扶了扶发髻上的金簪,朝沈氏挑衅一笑。
沈氏并未在意,抬脚就要往正堂走,却被身边丫鬟拉住,“夫人……”
论相貌,容姨娘其实远不如沈氏,但她比沈氏年轻好几岁,又肯放下身段逢迎男人,比起总是板着个脸的沈氏鲜活许多,也就格外得顾中朗宠爱,而在容姨娘生下儿子后,她的地位就更不可撼动了,每次有什么必须让沈氏出席的场合,过后容姨娘总能拿到更多好处,仿佛不让她一个妾出来待客就是委屈了她。
丫鬟想到这点,就又气愤又担忧,每次老爷喊夫人过去准没好事,也不知那狐媚货色又要支使老爷从夫人这里抢走什么东西。
沈氏却摇头,“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坏事?”
丫鬟愣住。
待所有人都在正堂站定,顾中朗才轻咳一声,说出了他的决定。
话落,堂中一片静默。
容姨娘面上得意的笑咧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见鬼似的瞪着顾中朗。
其他人面色也相差无几。
顾中朗也懒得看她们什么反应,自顾自道:“此事就这么定下了,须慕,你将管家钥匙和账目都交还给夫人。”
须慕是容姨娘出嫁前的闺名,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顾中朗,“老爷,你是不是说错了?这中馈我管了这么多年,怎么……”
顾中朗已经将这么多年选不上官的事都怪罪到了容姨娘身上,要不是这妇人不知本分,怎么会勾得他连礼法都忘了?此时见她居然敢质问,顾中朗也起了火气,“当初是夫人身子弱没精力去管,才叫你代为管家,这么多年过去,你不知从中捞了多少却还不知足?一个妾室,你还当自己是正头娘子?”
顾中朗从未对容姨娘说话这么难听,容姨娘面色难看,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勉强露出个笑脸,“老爷,是妾身逾越,这中馈本就该夫人管,我明日就交还……”
“不必明日,就今天!”顾中朗恨不得赶紧正了家风叫世人看看,怎么肯让容姨娘拖,“还有言儿,从今日起也记到夫人名下,我已使人去请几位族老,午后就开祠堂写族谱。”
这下容姨娘彻底笑不出来了,如果说中馈权是她手心里的一块肉,那儿子就是她的命!顾中朗这么做,岂非是要把她的命生生交到沈氏手里?
容姨娘当然不愿,当即就哭闹起来,想唤醒这些年老爷对她的宠爱,却不料顾中朗早就不耐烦了,一巴掌将她嘴都扇歪了一边,“妾就妾,果真上不得台面!”
顾中朗此时愈发庆幸,幸好他果断,不然再被这妾室搅合下去,他这辈子都不要想指望官途。
想到这些年对沈氏冷淡,顾中朗难得有些几分愧疚,很是温和地与沈氏说了会儿话,容姨娘则捂着脸站在一边,无人理会。
待顾中朗走后,容姨娘冷笑起来,“这女儿嫁的好就是不一样,随便几句话,就叫家里翻了天。”她以为是婉婉凭唐家儿媳的身份给沈氏撑腰。
如今二人境况逆转,沈氏却没有半分得意,她摇摇头,转身走了。
丫鬟很是高兴,“太好了,老爷终于醒悟了,夫人,您可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沈氏却面色淡淡,顾中朗为人自私自利,她早已看透,今日他能因为唐枕几句话废了容姨娘,明日他就能因为别的理由转过头来对付她……说到底,错的是男人,可她们女人却只能跟畜生一样在笼子里都争斗不休。
中馈重新回到沈氏手里,她院里的人都欢天喜地,当年陪着沈氏嫁到顾家的丫鬟如今都成了年华已逝的妇人,却高兴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夫人,这么多年,您可算是熬出头了。”
沈氏却叹了口气,神色间并不见有多高兴。
沈嬷嬷道:“夫人叹什么气,难道是因为小姐?哎,小姐一出嫁,容姨娘就到老爷那儿去吹风,要将小姐的闺房弄给她娘家侄女住,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幸好被下头丫鬟听见,夫人才能抢先一步……三少爷是个好的,将来真要有个什么事,他也能为大小姐出头。”沈嬷嬷絮絮叨叨,“夫人,昨日您为何不同小姐说实话,小姐当时多难受。”
沈氏:“有甚可说的?说了就不用将她闺房腾出来?婉婉是什么性子你也清楚,不跟她说狠话,她必定总想着回来看我,她嫁的是唐家,又不是小门小户,高门大户规矩重,那样的人家迎娶婉婉,不就是想要一个听话好拿捏的媳妇?若被太守夫人看出她心思不在唐家,婉婉焉能好过?毕竟这家里可没人能给她撑腰,她只有去讨好唐家……”
说到最后,沈氏微微红了眼眶。
沈嬷嬷想起往事来,也不禁泪湿了衣襟,“当年……若非主家犯了事,您的父兄皆被流放,无人能为您撑腰,又何至于被这顾家欺负,叫一个妾室爬到头上,小姐又何至于养成这副怯懦性子……”
“别说了。”沈氏抹了抹眼角,“办正事!事出突然,容姨娘必定来不及做假账,咱们赶紧将账目细细对一遍,把欠婉婉的嫁妆补上。”
当初唐家下了那么多聘礼,一是给顾家,酬谢多年养女之恩;二是给婉婉留做体己钱。
一般人家心疼女儿的,除了聘礼如数陪嫁,还会另补一份嫁妆,只他们顾家,贪得无厌,拿了一半还不够,连本该给婉婉的也扣了去。
“趁这几日,赶紧对完赶紧送过去,顾中朗到时想阻拦也来不及了。”沈氏喃喃念叨。
作者有话要说: 看前面出嫁,婉婉是个比较敏感的女孩子,别人对她好她都记在心里,如果沈氏不心疼女儿,出嫁时婉婉不会那么难受。
谁也没有上帝视角,沈氏只能从她的角度,把她认为对婉婉好的给婉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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