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去过新京你才会明白“繁华”这一词汇的含义。
也唯有去过新京你才会明白和人将里加尔人蔑称为“南蛮”视自己为天下第一大国而除此之外皆是不开化或者略微开化蛮夷的底气。
论大城市我们的贤者先生与洛安少女一行去过的也并不算少了。
作为里加尔最强大的两个帝国奥托洛与帕德罗西的城邦他们都已经见识过甚至在其中生活有一段时日。尽管前者由于不过是亨利和米拉刚刚认识不久之后的事情在历经如此众多之后已经成为了遥远的记忆。但作为帝国最璀璨的明珠那些里加尔的人们耳熟能详的大城市单论壮观程度的确足以留下深刻印象。
新京与它们相比有什么区别?
用简单直白的语言形容:更大。
而用稍微复杂且精确一点的语言形容:几十倍大。
如果非要用最精确的语言进行最详细的描述的话——便可引用200多年前第一批到达新月洲的拉曼民间探险家马克西姆斯科伦佐的描述具体如下:
“月国都城之广袤以石垣为界周围有3900公里。其形正方每方各有975公里。石垣墙根厚30步呈倾角状愈高愈窄易守难攻。天下无军可攻破此城矣。”
哪怕忽略探险家惯有的夸大事实和数据计算出入仅仅只查阅月之国官方关于新京最准确地可定义为“新京都城”的部分其一方城墙的长度也依然是极其惊人的。如果再连带着把新京“领省”概念囊括其中将城墙以外那些占地面积更大分割成无数村镇与小城热热闹闹的平民生活区域也计算入内的话那么这个占据了一整块大陆的帝国仅仅是首都这一个领省的体量与人口就足以比得上大半个帕德罗西帝国。
“尔等所谓的‘国’于我大月不过为‘城郭’‘州府’。”如此高傲的话语据说出自数百年前接待第一批拉曼来客的和人贵族其人其名如今已经被忘却唯独这句话却至今仍在和人上流社会之中广泛流传。
生出这份傲慢的底气只要走进新京任何一栋超过三四层的建筑物从窗口向外望去便可得知答案。
新京所在的新月洲少数的平原本身并非一望无际的平地在周围山脉包围之下的这片土地流淌着宽阔的母亲河但同时也仍有丘陵高低之分。
从最初决定在此定居的人砌下的第一块砖石到整座都城建立成型。消耗的人力物力不知几何耗费的时间岁月超乎了最大胆者的想象。
老话说望山跑死马。
而新京就像是人类亲手建造的一座大山。
高耸的白色城垣近看时震撼人心但从新京的正中央广场出发骑着马儿全速奔跑即便不考虑马的休息和补给你都需要跑上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能看得见它。
而即便穿过了城门去往城外除了留作景观作用的树木与耕作的农田种植茶树的整齐茶园勉强算得上自然景色以外你也无法看见任何真正意义上的荒野。
除了充满络绎不绝来来往往满载维持这座都城运行必备物资的船舶的河流以外唯一非人造的景物就只有远方将都城包围起来的山脉。
往东群山之间低矮蜿蜒的谷地通往扶桑——月之国的旧都也是鬼族的故乡。
往南则是逐渐再度缩减纵深的土地和余下的直辖州以及一系列破碎的岛链。这是除了夷地以外新月洲比较混乱的区域海盗猖獗甚至有一些势力自立为王。
向着西面进发在新京领省范围的边界是繁荣的海岸线与大大小小的港口。大量来自里加尔的船舶停靠于此那些听闻了古老传闻试图来这里发大财的形形色色的南蛮人或是形单影只或是三五成群走水路或是陆路如同迁徙的兽群一样向着这座广袤的都城前进。
只有在北方通路的高山上你才能看见新京都城的全貌而它是如此的庞大以至于你会产生一种自己是在百米高的山上看一座城的错觉。
这样的城市莫说是万人规模的军队十万人规模恐怕也只能对其中一面城墙发起进攻。
面对这样的对手藩地哪怕在几乎绝望地借助了黑暗的力量之后仍旧只是打下了一部分北方领省便想见好就收的理由变得很好理解。
——但让我们话归原处。
由于与特权阶级共同进入新京的缘故亨利一行的入住各方面变得极其高效率并且通行无阻。但新京作为天子脚下的都城仍旧规矩林立等级森严原本在旅行中都是同伴的一行人如今被毫无妥协之地的拆分——和人尤其是武士们被迎接到了更靠近皇宫的中部城区巫女、鬼神族以及绫则是直接进入了皇宫。
传教士被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押运着送往了他们同伴所在而余下的像是璐璐这样的夷人和里加尔成员则被安排到了靠近城外平民区的城墙脚下。
一天之前还是同在一口锅里吃饭的旅伴一天之后想要跟他们见面就得先设法去联系本地官府通报请求。
落差之大刹那之间有些令人难以适应。
感觉胸口闷得慌的米拉决定出门走走而一直跟绫黏在一块儿的愣头青在博士小姐走后少有地表现出了忧郁的情绪连带着觉得旅店的床很是舒服所以不想出门的璐璐一并留在了其中。
肯一块儿出门的就仅有约书亚与亨利并且红发的剑士不是第一次来新京了他轻车熟路地打算跑去找武器店修理下自己的太刀所以到头来又变成了两个人在逛街。
当人口足够庞大时大部分个体就会变得非常地不起眼。
即便是鹤立鸡群的身高和与本地人差距甚大的面貌在新京这种地方也不会有太多人对他们投来过多关注。
在亨利一行入住的西北城区部分大部分建筑都是多层的客栈或是还兼顾餐馆。和人与外来者的比例接近于7比1。除了从城外涌入在街头巷尾用简易的拉曼语叫卖各种新月洲小吃和药膏的本地人以外里加尔人在这里随处可见。
直接就写着拉曼语售卖南蛮风格料理的餐饮店比比皆是这里显然是某种专门划分给南蛮人生活的城内区域允许在一定程度上自行改造房屋。
在昨日到来时被那会一些基本拉曼语的引导者带进西北城区时他曾介绍说:“这里是最适合异国他乡的各位的地方了会让你们感觉像家一样。”
可除了人口当中里加尔人的比例提高以外这里所谓的里加尔风情就仅限于招牌上的文字和一些商品与独特食物的香气了。
即便是在新京城区内专门划分给南蛮人的最开放的地方也仍旧受到严重的管制。
国土局不会允许外来者私自大规模改造建筑他们只能运用月之国原有的建筑基础进行一些像是招牌或者门窗之类的小改动。
而这在和人的眼里就已经是“十足的南蛮味儿”了。
亨利和米拉沉默着并肩缓步行走在青瓦白墙的新月洲建筑之间。
已经入冬临近新年大红色的纸质灯笼被用绳子串起来拉在了房屋之间。
尽是新月洲色彩的传统和周围写着拉曼花体字的店铺招牌显得格格不入。
操着南方口音拉曼语穿着丝绸的商人和大批随从招摇过市从遥远的阿布塞拉到来肤色暗沉一言不发的旅者则从小巷疾步经过。慢步行走好奇打探四周者则往往是将武器包裹起来携带甲胄则按照新月洲法律收起的里加尔佣兵。
尽管这里没有冒险者工会存在但他们之中还是有许多人想在异国他乡碰碰运气看能否赚上一笔。
初来乍到者甚至还挂着色彩鲜明的佣兵牌这让轻装上街的洛安少女感到相当怀念。她自己的佣兵牌已经压箱底很久了虽然仍旧随身带着但在这种地方也起不到什么效力。
睹物思人过去的许多回忆一再浮现。
她有些怀念里加尔了。
当初与亨利相遇的亚文内拉的那些人儿在历经如此众多之后更能发觉那些善意与温暖的可贵。
米拉是知道的。
尽管亨利或许永远不会自己主动说出口但他也已经把亚文内拉当作了一个自己可以回去的地方。
无根草游荡的无脚天堂鸟一样的洛安人在他的帮助下于亚文内拉扎根这件事白发的女孩儿永远都不会忘记。
月之国太庞大了因为庞大而使人敬畏;也因为庞大而允许许多人存在。
但他们很难在这里扎下根。
就像和青田家一行共同旅行并肩作战了长达一年之后他们之间仍旧有种若即若离的隔阂感一样。其它那些在这片以和人为绝对主体民族的土地上生存的外来者即便如何遵守这里的规则试图融入也永远都会携带着他们外来者的身份烙印。
这是住的地方那是工作的地方那边则是吃饭的地方。
家在哪里?
家在遥远的大洋彼岸。
故土情怀如同有父母健在的家你身处其中时往往注意不到但离得越远时间越长便越能体会到那种怀念的情感。
她有些怀念里加尔了。
怀念艾卡斯塔的风。
米拉看向了前方的亨利贤者高大的身材在如同潮水一样涌动的人群之中如此显眼。
却也如此孤寂。
在漫长的旅途见过许多事物之后她发觉在一定程度上懂得了自己老师的内心却也因为懂得所以更加地无法想象无法明白。
明白了名为永生的孤独所以更加地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度过的。
没有了故人的故土那种物是人非光是想象一下白发的女孩便觉得心口一痛。
有人等着你回去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是能使人生出许多勇气来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甩了甩头。
把这些多愁善感抛之脑后迈起再度变得轻快的步伐跟上了前方的贤者。
“老师我想吃那个!”
如同铃声一样清脆的语调仅仅只是说话本身便足以令人心口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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