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有高堂, 下有幼子……这回差点没死在大漠的风沙里,本来我是想把这藏宝图烧了,以绝后患。只是啊……藏宝图出世的消息都传开了, 我说我烧了藏宝图也没用了,趁着杀身灭族的祸患还没找上门,老子先把这烫手的山芋给出去……信不信由你们, 宝图有能者居之,不过宝图毕竟是我带着兄弟们冒死找到的, 无论谁拿去这宝图, 都得给足了银子才行。底价……一万两,黄金。”
听到马三的报价, 云安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宁王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竞拍低价就开出了相当于十万两白银的价格,试问这帐篷里的人有几个能买的起呢?即便买得起,谁又愿意花十万两银子买一张可能什么都挖不到的宝图呢?
云安隐藏在广袖下的手指曲了曲, 她在思考这场拍卖会到底是不是宁王专门针对自己下的圈套, 按照计划:这藏宝图自己必须要拍到,宁王会不会利用这一点故意做高价格, 然后割自己的韭菜呢?
这马三是宁王的人无疑了, 从做戏的角度来看, 马三开出这个价格并不高, 符合他“想要借机隐退”的心理价格。
云安有些焦虑, 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不多, 可是林不羡不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这要是在宁王这里交了智商税, 真是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云安想要叹气都不太敢, 她觉得宁王的人一定在暗中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只能在心中默默发出一声叹息,感叹这宁王眼光果然毒辣,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和亦溪之间的默契,并有效阻止了它。
不等云安开口,听到这个低价以后已经有人坐不住了,只见人群中有几个点表达了不满,声音最大的那一位盖过了其他人,只听那男子嚷道:“三爷,我看你根本不是诚心脱险,一万两黄金相当于十万两白银,我们都不知道你手中所谓的藏宝图的真假,到时候买回去一张羊皮,凭你马三爷在雍州的势力,我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没错!”
“对啊!”
“有道理……”
那人听到有人认同,底气更足继续说道:“咱们今日既然来了,对宝图都是真心实意的,只要你能证明这东西是真的,我们哥几个凑凑也不是买不起,可是我们不能当冤大头!”
“没错,我们不能当冤大头!”
马三爷立在台上,任凭下面人叫嚷也不为所动,等到他们累了不再叫嚷,才继续平静地说道:“诸位的担忧,我早就想到了。这卷藏宝图……任何人买到了都可以当场验货,如果马某人敢卖假地图给诸位,买主可以当场砍掉我的项上人头,绝无反悔,不会有任何人报官!如此……诸位可信了?”
见底下人不吭声,马三爷继续说道:“我今年四十有二,不久前长子才刚弱冠,幼子不过垂髫之年,双亲中唯余一位老娘,你们也知道我爹是如何故去的,老爷子死在了大漠黄沙中,连尸首都没找到,逢年过节我想要去祭拜都无处可去,这次我也差点带人死在大漠里头,经历了这场生死劫,老子看淡了。马帮传到我这里,应该是最后一代了。可老子手下还有百十来号兄弟,每人分给他们百两安家费用不算多?老子也得留点退路银子,孝敬孝敬老娘,抚养几个孩子长大不是?”
说话间,马三爷毫无征兆地掏出了一把匕首,举到面前,朝着自己的眼睛就割了下去。
“我……”云安捂住了嘴巴,强压心头的震撼和不适,没有叫出声。
这马三爷竟然当众把自己的一双眼睛全都给挑爆了……
所有的看客都发出了惊呼声,马三爷挑完双眼,抬了抬手,须臾间帐篷内鸦雀无声……
马三爷疼的直喘粗气,身体摇晃不稳、“咣当”一声丢下了匕首,死死攥着藏宝图,脖颈和手背上青筋暴起,浑身颤抖、鲜血从紧闭的眼皮的缝隙中溢出,成股流下,染红了脸,划过那半面胡子,沾染在胡须上……愈发狰狞可怖。
马帮的人似乎早就知道马三爷会如此,淡定地给马三爷搬来了凳子,后者坐到凳子上,倒了几口凉气,忍痛说道:“藏宝图,只有我一个人看过,今日我自废这双招子,买宝图的人应该可以放心了。还有……如果今日宝图没人肯买,老子就当场烧了它,娘的!来,起价一万两黄金!”
云安感觉到嘴里回荡着一股血腥气,惊觉是自己咬破了内腮,适才的一幕实在太过震撼血腥,可云安没有挪开眼,看完了整个过程。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通过今日,云安深刻地领悟了后半句的含义,不寒而栗的感觉油然而生,宁王高怀……真是一位狠角色。
要不是这场戏的总导演是云安,目睹马三爷当场自挑双目,恐怕云安已经对藏宝图的真实性深信不疑了。
这场戏,云安是策划人,是总导演、宁王算是执行导演和制片人,与宁王共同运行了一个项目,云安真实又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和宁王之间的“差异”。
云安扪心自问,如果换成自己会让周六他们任何一人做出这种事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可云安不得不承认,宁王的方式虽然粗暴且残忍,却是效果最好,最快,最直接的。
云安已经开始庆幸没有带林不羡过来了,要是让她看到这一幕,说不定会成为一辈子的阴影。
“一万五千两!”已经开始有人竞价了。
“一万六千两!”话音刚落,就有人顶了之前的价格,紧接着又有人报出了全新的价格,竞价声一声高过一声,瞬间白热。
马三爷自废双目的震撼之举,彻底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并且成功挑动了他们贪念……
现在场中大多数人心中都有一个声音:藏宝图绝对是真的,而且里面的价值……多到连雍州马家都吃不下的程度,原来那个流传了几百年“绿洲花园”的传说,是真的!
几万两黄金算什么?要是真能挖出宝藏,陇东林氏又算什么?十个陇东林氏也有了!
“真他娘的是一条好汉!为了保全全家老小,做到这个份上……不但解决了危险,还给手下的兄弟们谋到了安家的银子!”孟广威望着台上的马三爷,由衷地说道。
云安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番话是出自一向木讷憨厚的孟广威之口,云安心道:看来这广威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云安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或许从某种角度来说,孟广威说的没错。
在马三爷被宁王找到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退路了……
叫价一路飙升到了两万七千两黄金,折合白银二十七万两以后,才有些叫不动了。
云安转头看了一眼,见场中许多人的脸上都带着不甘,愤怒、看来不是对宝图放弃了,只是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了。
如此正和云安心意。
云安轻咳一声,周六转头看过来,见云安点了点头,周六的神情为止一振,上前一步,气沉丹田朗声道:“陇东南林府,出价两万八千两!”
不知是因为满意云安的报价,还是终于完成了宁王殿下的任务,处在极度痛苦中的马三爷听到云安的叫价后,竟然咧嘴笑了,抱着藏宝图朝云安的方位拱了拱手,云安也起身朝后者作揖回礼,即便马三爷已经看不到了。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南林府都这么有钱了,还要来横插一脚。”不知道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云安连个余光都没有给对方,只是冷笑一声,坐回到了椅子上。
“两万八千两了……还有没有更高的?”主持拍卖会的马帮人例行问道。
坐在角落里的几个男子聚在了一起,嘀咕了一阵后,派出一个代表报道:“我们兄弟三人,合出两万九千两!”
云安抬了抬手指,周六立刻中气十足地喊出了“三万两黄金”的报价,至此已经把林夫人给的体己钱全部报出去了。
虽然云安的手里还有些银子……不过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万两了,也就是说……云安倾家荡产也就能再喊五口价了,为了这张藏宝图,马三爷连眼睛都挑了,如果云安拍到藏宝图却无力支付……绝对无法活着走出这座马场。
云安不动如山,实则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反倒是不知道云安底细的四位护卫,各个精神抖擞……
三万两黄金啊!
虽然这个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但一想到这个价格他们参与竞价过,等以后见了朋友怎么也值一顿好酒好菜了?
“三万两黄金,还有没有更高的了?”
“我说穿大氅的那小子……你们南林府已经够有钱的了,不能什么好事儿都要横插一脚?出了风头见好就收,以为带了四个打手就能高枕无忧,小心有命买,没命去挖!”
听到有人威胁云安,王栎直接火了,扭头便骂道:“好一只满嘴喷粪的老阉狗,敢签了生死状和我们兄弟出去比划比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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