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有些低气压, 云安觉得自己如坐针毡,明明林不羡的表现很平静,只是和往常一样安静地望着自己, 可云安就是有一种想要逃跑的感觉。
云安咽了咽口水, 下意识地将双手合十夹在□□, 一副犯错误小学生的紧张模样, 挤出一丝微笑,说道:“你听我和你解释……”
“不必了,你想去就去吧, 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林不羡的声音温柔而平静, 一如往常, 甚至比平时还要温柔几分。
可云安却愈发不安了,她张了张嘴, 又觉得人家都同意了,自己还要追着人家去解释, 反而有些心虚之嫌, 可为什么呢?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安呢?明明是为了“大业”啊!
“好吧,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啊。”云安又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
谁知林不羡竟笑了起来,“嗯”了一声,便再无表示。
云安只好将目光投向别处,看向窗外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林不羡也收回了目光,不做它表,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
有几次,云安都想和林不羡说些什么来缓解僵持的气氛,但每一次话到嘴边都被云安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虽然林不羡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云安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所释放出的气场,分明是不想再做任何交谈的。
这样的林不羡,令云安想起了她们的第一次见面,那时的云安还是个乞丐,到通广当铺去当剑换钱,捧着钱出来碰到了寻街的林不羡,不过是多看了她几眼,便感受到了她的“威压”,没错!
云安终于明白了自己此时的感觉是什么,还记得那时也是这般,林不羡蒙着半边面纱立在马车上,未置一词,却压的自己心慌慌的,和现在的感觉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云安有些小情绪,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呢?如果她不同意可以提出来嘛,或者听听自己的解释也行啊,一边答应的痛快,一边又拿威势来压迫自己,真的是好过分。
云安轻哼一声,呢喃道:“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哼。”
林不羡淡淡地扫了云安一眼,却像没有听到云安这最后挣扎般地小小反抗似的,依旧沉默着。
一鼓作气,再而衰,林不羡有理有据地不接招,这下云安再没有勇气“反抗”了。不过青楼一行云安势必要去,并不会因为这些而改变。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云安立刻起身,跳出马车,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却没忘了将林不羡扶下马车。
身边有了跟随的下人,林不羡多少顾及一些,收掉了迫人的威压,回归平常模样。
来到正门,府门大开,林威夫妇已经先一步接到了云安被无罪释放的消息,卑不动尊,林威夫妇没有来接云安,林威派来了他身边跟随最久的随从,门口还准备了火盆,海盐等物品。
两队家丁和丫鬟也恭候在门外,见到林不羡和云安先是请了安,又恭贺云安平安归来,然后林府的管家请云安跨过火盆,林不羡绕到火盆对面去等云安,接过了瑞儿递上来的海盐罐子。
火盆烧的红彤彤的,火苗足有半米高,管家对云安说:“姑爷,跳过火盆祛除一切晦气,然后将外衫脱了,丢到火盆里烧了,洗澡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跳过火盆,撒了海盐,沐浴更衣,老爷和夫人给您准备了压惊宴。”
“谢谢。”
林不羡看着跳动的火苗,紧了紧手中的海盐罐子,云安到底是女子,她担心云安会不小心烧伤,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免的让下人们轻看了云安。
云安点了点头,向后略退了一步,双腿开立,后腿膝盖稍稍弯曲,一个提气便助跑起来,冲了三步凌空一跃“嗖”地一声,跃过火苗外焰足有一个小臂的高度,跳动的火苗连云安的衣角都没烧到一片,反倒被云安带起来的风吹的猎猎作响。
云安稳稳地落到林不羡的面前,咧嘴一笑,仿佛是很满意自己的弹跳力似的,当着林不羡的面脱下了外衫,丢到了火盆里。
“噗”的一声,外衫燃烧起来。
也不知是这个星球的引力问题,还是得益于云安之前的锻炼成果,她跳的比蓝星更高了,那些丫鬟家丁仿佛也没见过这么能跳的人,大都看傻了眼。
“小姐,撒盐!”家丁提示道。
林不羡回过神,打开海盐罐子抓出一把海盐,洒到了云安的身上,低声道:“晦气消散,平平安安。”
“谢谢。”
林不羡抿了抿嘴,心道:这人是属兔子的么?怎么能跳的这么高?
林不羡将罐子还给瑞儿,转身背对云安,说道:“走吧,速速沐浴更衣,莫要让父亲母亲久等了。”
“哦。”云安快步上前,与林不羡肩并肩朝卧房走去。
林不羡忍不住转头看了云安一眼,见云安脸不红,气不喘的,愈发羡慕,如此潇洒自如的跳跃,自己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蓦地,林不羡的脑海中再度闪过了云安飞跃过火盆那一幕,心头荡起了一丝异样。
……
云安和林不羡来到正厅,拜见过林威和林夫人后,一家四口来到膳堂,林夫人专门为云安准备了压惊宴,厨子用的也不是府上的庖丁,而是专门从七宝楼调过来的大厨,桌上的菜一半以上都是云安喜欢吃的。
林夫人坐到林威身边,笑着说道:“娘就知道安儿一定不是那样的孩子,多亏了玄一道长的平安符灵验,才能让这件案子这么快就结案了。天尊保佑!”
林老爷清了清嗓子:“是证据却做,李知府断案公正。”
林夫人嗔了林威一眼,转头对云安说道:“安儿啊,饿坏了吧?羡儿说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快尝尝。”
“谢谢娘亲,谢谢父亲。”
云安起身为林威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添了一杯,端起酒杯说道:“孩儿不孝,累及二老跟着一起忧心,还望二老恕罪。”
林威端起酒杯:“有惊无险就好。”
林夫人以茶代酒,说道:“今后出门,身边多带几个随从,娘听说,多亏了李举人为你力证……”大概是想到李元差点就成了自己的女婿,林夫人叹了一声,抬眼再看相貌不俗又愈发懂事的云安,又觉得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转愁为喜,说道:“改日你带一份礼物过去,好好宴请感谢人家,莫要显得我们林府小气了。”
“是。”
一旁的林不羡默不作声,但从自己父亲和母亲的反应上来看,他们应该是已经接受了云安,特别是自家母亲。
想到自己和云安不过是契约夫妻,林不羡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忧,又见云安如今这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和当初在自己生辰宴上的表现有天壤之别,短短的几个月,这人便有了长足的进步……
可适才在马车上发生的事情又在眼前闪过,既然已经知礼,那她到底知不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居然告诉自己要都逛一遍?林不羡心口一滞,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云安的碟盏里,柔声道:“过几日相公要忙了,多吃些。”
“谢谢娘子。”云安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正需要吃口菜,心道:林不羡真是体贴。
拿起筷子一看……云安满头黑线。
自己碟盏里的居然是一口韭菜炒腰花……这是啥意思?再想想林不羡刚才说的话,云安瞬间会意,脸有些红。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云安突然发现,越是宠辱不惊的人,闹起小脾气来越难哄。
人家不吵不闹的,一副大度知礼的模样,让你连解释都开不了口,可偏偏会时不时的用心照不宣的方式暗中刺你一下,“提醒”你,她很在意!
真是……别扭。
“谢谢娘子。”云安吃下了这口营养十足的菜,林不羡微微一笑又执起酒壶,为云安添了一杯,柔声道:“这千日醉是宫廷供奉,民间只有咱们一家专营,相公可曾在别处喝到过此等美酒?”
云安的小心肝一颤,知道林不羡又是在影射,奈何有两位长辈坐在对面,云安也不敢接招,只能说道:“千日醉是我喝过的最好的酒,我很喜欢。”
林不羡不再言语,云安松了一口气。
林威并未留意到“夫妻间”的这一互动,但林夫人却是耳聪目明的,自家女儿的性子她最了解,虽然这顿饭有了一个“宴”字便不再适用“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自家女儿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说些没用的话。
只是林不羡的措辞很巧妙,既点拨了云安,又没露出任何破绽,林夫人虽然察觉到了不同,却也参不透玄机,只是目光在云安和林不羡的脸上流转,满眼好奇。
云安的内心尽是哀嚎,好不容易挨完了这顿饭,有了独处的机会,林不羡又称有事情要处理,让云安自便。
夜里,云安辗转反侧,林不羡三更才回来,听到声音,云安弹坐起来,说:“回来啦!”
林不羡的漆黑的眼眸闪了闪,脸上的疲惫散去一些,回道:“还没睡?”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
林不羡轻叹一声,回道:“答谢了陆先生,又到父亲那儿向他汇报了你的想法,去书房算了算账本。”其实林不羡没有说全,她请陆状出面宴请了杜仲和胡黎,这两位曾经的名捕,就云安的这件案子,听了听他们的看法,得到的结果让林不羡倍感沉重。
陆状和胡黎认为:他们已经调查过了,杀害赵金的人是一位职业杀手,赵金生前并没有和什么人解下深仇大怨,可若不是雇凶杀人……那么指向性就很明显了,有人已经盯上云安了。
也许,是这两位昔日的神捕与陆状的交情匪浅,亦或许是同情林四小姐一介女流抛头露面,便多和林不羡说了几句。
胡黎告诉林不羡:这件事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有人想以云安为突破点打击林府,一个是……云安本身的问题。
胡黎看着林不羡,问了一个问题:“林四小姐对你的这位夫婿了解多少?”
以胡黎多年的办案直觉,想要对付林府,只是陷害一个赘婿显然不智,一则赘婿无关轻重,二则还会打草惊蛇。
那么,这个职业杀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会不会是云安自身的问题呢?
胡黎虽然没有点透说明,林不羡却领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20年9月19日没有更新了。感谢在2020-09-17 22:35:20~2020-09-19 17:2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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