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缠, 今天我阿妈想我早些回去,我就不给你们煮晚饭了。”
阿洋转身时,与唐励尧擦肩而过。
眼风扫过他, 似钝刀剁骨头。
像是在说:那就等着瞧吧。
唐励尧一笑置之, 总说他太弱?他有超能力和钞能力双重buff,难道是闹着玩儿的?
他们家也不是普通的有钱, 老爷子这边就不说了, 他外公和外婆同样是家族联姻, 强强联合。
叶美娜当年嫁给唐律, 报纸上用的词可都是“下嫁”。
唐律看着手机上的信息, 好半晌没有反应。
唐励尧这条信息是发给了自己的秘书, 但崔秘书从来没听小唐总提过这种要求, 再加上最近总是联络不上他,感觉不太对, 于是拿来给唐律过目。
唐律问:“所以他要收购的是什么上市大企业?”
崔秘书:“那倒不是, 只不过……”
唐律:“既然如此,这种小事也拿来问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明白了。”崔秘书赶紧将手机拿回来,退出去,呼了口气。
唐家无论是老先生还是小先生,都很亲切随和,唯有唐先生最难伺候。
走廊里遇见小西服配工装裤的叶美娜:“怎么啦,是不是阿尧有事情?”
崔秘书忙说:“小事……”
叶美娜听完,嘿的笑了, 推门进去唐律的办公室:“唐先生, 你说咱家傻儿子是开窍了吗?”
唐律无语:“好的不学, 搞起纨绔子弟那一套。”
“这叫什么纨绔子弟?”叶美娜自己动手冲咖啡, “都多大了也该谈恋爱了,不然整天和彭非混在一起,我都要担心他的性取向有问题。”
唐律:“可是那位顾小姐…”
叶美娜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儿,之前咱们接触的那位国外大师,我把预约取消了。”
唐律皱眉:“怎么说?”
“阿尧梦里被换骨头,我查出来一些,昨天问阿尧,他和我说了原因。”提及此,叶美娜神色微暗,但很快又恢复神采,“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分寸。”
“倒是你。”她端着咖啡杯坐在沙发上,看一眼唐律,“你最近在查谭梦之?”
唐律坦然承认:“对,我最近……”
“抱歉,我不想知道这些。只是好奇谭梦之三个字就这么让你耿耿于怀?”叶美娜微笑,“发现一点风吹草动,你全部的心思都会扑上去?”
“你是在指责我?”唐律半开玩笑地道,“难不成你在吃醋?”
他和叶美娜的关系就像同一个战壕里出来的战友,一直都是非常亲近的,不存在任何男女之情。
“不错,我是在吃醋。”叶美娜放下咖啡杯,一本正经的说。
唐律愣住。
叶美娜:“我替儿子吃醋。”
唐律松口气。
叶美娜表达自己的不满:“从阿尧出事到现在,你有真正的在意过?我当你是心宽,怎么到了谭梦之身上,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唐律不悦:“阿尧现在不是好好的?”
叶美娜走上前,双手撑在他的办公桌上,微微俯身盯着他的眼睛:“总之你记好了,今后无论做任何决定都要先想一想,阿尧是我的心肝宝贝,也是你唯一的孩子。”
白蛾子山下暴雨了。
坐在这种古宅院子里听雨打屋檐,和在城市楼房里完全不同。
有种情调蕴含其中。
其实唐励尧内心是个有点浪漫憧憬的人,然而现在全毁了。
身边这个女人看不到一点儿他的内涵,只喜欢看他为她挥金如土的样子。
“真帅。”刚才发生的一切,完全长在顾缠的兴奋点上。她嘴巴乐的合不拢,心里比抹了蜜还要甜。
知道唐励尧动机不单纯,也无所谓。
“这么开心?”唐厉尧是真没想到,玩一个“天凉王破”的梗而已,她居然能乐上半小时还多。
起初是有些胜负心驱使,现在倒是觉得自己真做对了。
“当然了。”顾缠点点头,仔细想一下,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情让她如此快乐过。
原来快乐的滋味儿是这样子的。
“就是有些奇怪。”她笑道,这种感觉明明都快乐的要上天了,怎么里那些女主还会去责怪男主太霸道,一副男主不可理喻的模样。
“你应该感谢你哥。”顾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
两人吓一跳,扭头看他。
顾严靠着廊柱:“外婆起初给你讲那些恐惧床前故事,通电话时,被我数落了一顿。”
是顾严将顾缠的“教育”改成霸道总裁。有些甚至是顾严亲自找来发送过去的,“多看看有钱人们的世界,将来对男人提高点要求。”
甭见着一个长得帅的就挪不动腿。
脸好看有个屁用。
顾缠连连点头:“对对对。”
她对男人的外貌没太多感觉,气质才是第一位的。而她喜欢的那种气质,必须需要金钱的烘托。
顾严淡淡道:“我也不是嫌弃爸,只是后来我时常在想,倘若爸是富家公子……”
不说多富裕,有唐励尧十分之一富裕,都能规避许多风险。
因为女邻居一年搬三次家?
富豪们都住半山别墅,有邻居吗?
顾缠举双手赞同:“哥哥说的太有道理了。”
原本贫贱夫妻就非常容易被现实压垮,更何况油人和油奴之间的特殊性。
“打从一开始,我就决定给你找一个巨有钱的傀儡。”顾严反正是穷怕了。
唐励尧听他兄妹聊天,听的直抽嘴角,颤颤指着自己:“所以严哥你觉得我特别合适,一直游说我当傀儡,不是因为看中了我优秀的品质,只是看中我富裕?”
顾严:“你有什么品质?”
唐励尧:“……”
顾缠拍拍他肩膀,认真道:“富有已经是非常优秀的品质啦。”
感受到金钱快乐的顾缠现在觉得,还是可以和唐励尧培养一下感情的。
顾严看两人一眼,嘴角轻提,转身去找简南柯。
他向简南柯讨要封印谭梦之的指南针盘:“我今天晚上得去一趟阿洋家,需要谭梦之帮忙。”
简南柯问:“你也认为白家的灵物在阿洋家里?”
顾严:“我闲的?就算在他家里,我会帮你找灵物?”
简南柯:“那你去做什么?
“少废话。”他伸出手。
简南柯犹豫过后还是给了他。
顾严嘱咐:“今夜或许不太平,你们都打起精神来。”
简南柯猜他可能嗅到了危险:“多谢提醒。”
顾严拿着指南针转身:“我是提醒你们打起精神来保护我妹,谢什么谢?先把这几天的食宿费结清再说。”
这个人还真是不懂得好好说话,简南柯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
……
晚上九点半,暴雨转为小雨。
阿洋从家里出门,并未注意到地面上的一道黑色影子。
那影子倏然消失,出现在百米之外的树林子里。幽灵般的谭梦之现身:“顾严,你怎么知道他晚上会出门?
“猜的,他可能去祠堂。”顾严不信阿洋那么好心给旅行团指路。
今天旅行团里有几个人嘴巴不干净,这小孩报复心很重。
谭梦之:“他要杀人?”
“那不至于。”顾严想想说,“他没坏到这份上,大概是给他们点教训。不过如果想买我家老宅子的奸商也在,就说不准了。”
顾严没说要管。
谭梦之也没问要不要管。
他们两人来到茅草屋附近,顾严使眼色:“我去地窖。你去屋里瞧瞧,他阿妈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小心不要吓到人。”
“好。”
一人一魂没有多余废话,分头行事。
谭梦之嵌进阿洋家墙壁里,浮现在天花板上,轻而易举就看清楚了屋内全貌。
连她这个“怪物”看了都有些不适感。
屋内充斥着腐败的气息,盘踞着数不清的蜘蛛和蝙蝠。
阿洋的阿妈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躺在一个浴缸里。缸里的水猩红发臭,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泡在水里的是一个五十几岁的女人,身体皮肤高度腐烂,但还活着。
那些腐烂的肉里隐隐可以看到一些黑色小虫子在蠕动。
谭梦之一时无法分辨,阿洋是在养虫还是在驱虫。
这边顾严刚打开地窖的盖子,便听见“吱吱”的声音,一只红眼老鼠窜出来!
本想咬他的手,却被他反抓住脖子,直接捏爆!
顾严顺着阶梯往下走,“嘎嘣”一声,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掏出手机照亮,是几个手指粗的水蛭。原本想要钻进他皮肤里,可惜他皮肤表面遍布疤痕,疤痕里还禁锢的邪灵,根本无处可钻。
“小玩意儿还真不少。”顾严有些嫌烦,微屈左膝盖,蹲下身子,将手掌覆于地面。
缓缓抬起,再使劲一拍!
细小的“嗡”声飞速传递,“油”的力量向前扩散。
似疾风扫落叶,将前方障碍全部扫清。
等走入腹地,整个地窖也就暴露无遗了。
只见左侧躺着五个人,瘦成皮包骨头,奄奄一息。
右侧摆放着血淋淋的案板,堆成小山的骨头,扎在骨山上的生锈大砍刀,还有一些尚未来得及处理的皮毛。
看来他们最近几天吃的都是这些东西了,是异种怪物的肉,还挺香。
顾严走去左侧,那五个人嘴巴里都塞满带血的生肉。
顾严嫌恶心,找根小棍子,将其中一人嘴巴里的生肉拨出来:“你们是什么人?”
这人已经迷迷糊糊了,顾严拿灯晃他眼睛晃了两次,他才如梦惊醒的大叫:“放过我们吧!求你了,放过我们!”
顾严一手刀将他打晕,又拨开另外几人口里的生肉,都是一样的浑浑噩噩。
顾严将他们翻转过来,撩开他们臭烘烘的衣服,背后果然有个刺青,是“将军”的人,
之前闯他家旧宅子的那几个人,不是被他家宅子吞了,是被阿洋抓了。
从那棵断树的裂口,顾严便已经隐隐生出一个想法。
这一查探证实了他猜的不错,简南柯他们搜宅子不可能搜出白家灵物,方向错了。
全错了。
顾缠能打开珍珠伞,和白家灵物一点关系也没有。
……
阿洋来到祠堂外,躲藏在暗角,远远凝视祠堂侧窗露出微弱的灯火。
祠堂里人还没感觉到危险来临。
这地方又冷又潮湿,根本没办法睡,大家坐在一起打牌聊天。
还有几个人围着那格格不入的年轻男人,关切的问长问短:“小伙子你多大?在哪工作?有房有车吗?有对象吗?”
年轻男人始终不说话。
“出来散心就得开心点儿,这一路都没见你笑过。”
“我去趟厕所。”年轻男人终于说话了,随即起身走人。
“嘁,装什么正经呢。”说这话的人一听脾气不大好,之前说山里人猴精猴精的也是她。
她忽然觉得脚脖子有点痒,“这破地方太潮湿了!”,她抓了抓脚腕儿,竟然摸到一个异物。
心里一咯噔,撩开裤腿一看,顿时吓得她三魂没了两魂半!“蜘蛛!!”
半个巴掌大的蜘蛛,一动不动的趴在她脚腕上!
“啊……!”站起来跳也没有用,蜘蛛像是长进了她肉里去,吓的她直接晕过去。
短短时间,不仅腿肿了,脸色也青黑一片!
“毒蜘蛛!”大家吓的纷纷往外跑,生怕蜘蛛再咬人。
出去透透风刚回来的年轻男人,一看这阵仗,竟是逆着人群跑进去。
瞧见晕厥之人脚上的蜘蛛,立刻抓起一把土,朝蜘蛛撒下去!
明明只是随手抓的土,却像滚烫的热油,烧的蜘蛛滋滋冒烟儿,迅速干瘪下去,成为一堆残渣!
阿洋转身便跑。
“胆大包天!”年轻男人冷冷一喝,追了出去!
阿洋跑去蘑菇林,翻过铁网,并在铁网上一拍。
“小缠!”他敲门。
是唐励尧开的门,挡在门口不让他进去:“大晚上你跑过来干嘛?”
“小缠!” 阿洋站在外面喊。
“你又想搞什么?”唐励尧真想捂住他的嘴。
山里没有娱乐活动,手机信号也弱,顾缠都已经躺下了,又披件外套出来:“怎么了?”
阿洋说:“还记得今天旅行团里那个年轻男人么?”
顾缠想了想:“记得。”
那男人不说多有特点,夹在一群阿姨伯伯中间,实在是想不注意他都难。
阿洋说:“想不想看狗咬狗?”
顾缠满头雾水:“啊?”
阿洋笑了下:“你等着看好戏。”
唐励尧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旋即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冷笑:“区区雕虫小技,也想拦住我。”
随后顾缠和唐励尧终于看到了这些蘑菇的作用。
单色的蘑菇似乎只是普通的蘑菇,但彩色的蘑菇竟在夜里发出了光芒,整个蘑菇林都被点亮。
也暴露了那个年轻男人的位置,他被一堆堆泡泡环绕住,就像泡泡机吹出来的那种泡泡。
他手持一截树枝防身。
“再不关闭,就别怪我全给你们毁了!”年轻男人冷视顾缠三人。
“你谁啊?”哪怕是阿洋招来的,唐励尧也看不惯他如此嚣张,“私闯民宅你还这样横?”
“妖魔鬼怪的老巢也算民宅?”年轻男人目光冷厉。
一听这话,顾缠拽了拽唐励尧:“快去喊简大师和我哥。”
不等唐励尧入内喊人,简南柯他们已经听见动静出来了。
顾严提醒过他,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这人是谁?”简南柯问。
“跟着旅行团来的……”顾缠解释几句。
只见闯蘑菇林的年轻男人,忽然将手里的树枝向上一抛。
双手捏出一个手势,向前伸展。树枝平稳落在他手臂上。
他念了几句咒语,平地似乎刮起一场龙卷风,将那些蘑菇刮得左右摇摆,泡泡也纷纷破碎。
“哎??”耿陈指着他,“这怎么像……”像他们驱魔族的法术啊?
简南柯看着也像。
白小禾歪着头:“难道是裴家的人。”
顾缠心想这个“裴”家,是不是就是守护青光剑的家族。
哥哥说的没错,青光剑是杀器,守护者杀气重。瞧他凶巴巴的,果然不是善茬。
年轻男人走进来,他五官棱角分明,表情格外冷漠:“你们是怎么回事?和这些妖魔合作是迫不得已,但瞧着你们还挺乐在其中,都忘记自己身份了是吗?”
“哇,你这人说话有点难听。”耿陈不喜欢听,“教训我们之前,麻烦先报一下自己身份好吗?”
年轻男人道:“青光剑第三十代继承人,裴东越。”
完全不感到意外的三人面面相觑,耿陈问出一个好奇的问题:“你混在旅行团里干什么?”
裴东越说:“当然是要掩人耳目。”
耿陈瞠目:“你混在一群阿姨大伯中间,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问题吧?!要伪装,也应该像我一样带着保镖和美女,一看就不是驱魔师。”
顾缠说:“其实不伪装你也挺不像的。”
白小禾道:“看来还是我伪装的最好,被拐卖来的,你们谁也想不到。”
简南柯:……对,你们都是强人。“请自证。”
耿陈这才想起来:“青光剑呢?”
裴东越的脸色有些难看:“暂时不方便拿出来。”
他伸出双手,表示可以手势。同时摆出一副恶心顾缠这些油人,不愿上前来,让简南柯几人过来的姿态。
这兄弟有点难搞,简南柯思忖着,但和想象中的青光剑继承人区别不大。
三人刚要上前。
“他是坏人。”阿洋躲在唐励尧背后,忽然出声,“我刚才想去给那些旅行团送点吃的,听见他在打电话……说什么将军,还说什么要将四大家族和顾家兄妹一网打尽,还说手势他已经学会了……”
“我不小心发出了动静,他就要抓我,要不是我熟悉地形,已经被他杀了……”
简南柯三个人又愣住。
顾缠挪动脚步,往唐励尧身边靠了靠。
唐励尧一个字都不信,肯定阿洋又在搞鬼。
“你这个邪魔!”裴东越怒火更盛,“明明是你去害人……”
却见阿洋比划出一个手势:“他还练习了一下这个手势,我学会了,你们看……”
简南柯瞳孔紧缩,这真是他们相认的手势。
他们立刻戒备着退了回来,将矛头对准裴东越。
裴东越同样是满脸惊诧:“我真是裴家的人!真的是青光剑的继承人……”
“那青光剑呢?”白小禾问,“不会也丢了吧?”灵物丢失是必须通知另外三家,可从来没听裴家提过。
“没丢!”裴东越固执的说。
“那灵物在哪儿呢?你人来了,灵物不带来?”耿陈也怀疑。
顾严的声音忽然冒出来:“这是不是你们的青光剑?”
只见他从墙角转出来,倒提着一柄生锈的、血迹斑斑的大砍刀。
躲在人群背后的阿洋,脸色瞬间改变。
裴东越惊怔过后,难以置信的看向阿洋,像是认出了他是谁:“原来竟是你这个坏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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