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撒娇,再说那些药都是双福备好了,然后又诉说这些药如何如何好,双福如何如何尽心,若是姨母再骂,她就要一起心碎了。
小丫头这样求情,女帝哪里还会生气,双福被她保了好多次,每回都能够看到她一个劲儿如同扭股糖赖在女帝怀里不起来,然后又转过头来悄悄冲着双福眨眼睛,看的双福心都软了。
没有人不会喜欢这样的晏昭昭,双福也一样。
当然也不仅仅是这些,晏昭昭小时候便很喜欢亲近自己的喜欢的人。
她在宫里头人人喜欢,最亲近的除了女帝,便是常常守着自个儿的双福。
双福是个太监,自然不能娶亲生子,他也一直尽心尽力地侍奉女帝,故而也没有找那什么对食的宫女儿,他们这些人,横竖都是没有亲缘的,晏昭昭乐意和他亲近,双福自然高兴。
晏昭昭没有见过自己的外祖先帝,而对于家里那个混账一般的祖父更没有任何好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似乎将双福当成了唯一亲近的长辈。
小时候的晏昭昭并没有小金库,她能够带给双福的东西往往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诸如自己捏的歪歪扭扭的糖人,用草叶子折的乱糟糟的小蚂蚱,吃了一半不舍得吃完的糖葫芦,甚至还有自家府里头母猫下的猫崽子。
小孩子总是很随心所欲的,晏昭昭那时候并不明白自己送的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价值,只不过是将自己心里想的,那些好的东西,都拿一份去给双福,甚至是将一些只有一份的;孤品,都悄悄地送给他。
若是宫里头有这样聪明乖觉的小丫头,双福未必不会直接收一个做干女儿干孙女,只是宫里头的那些人来接近他都未免带着功利性和目的,怎么也比不上在他心里头纯真无暇的晏昭昭。
当然,双福也没有这个胆子要收晏昭昭做自己的干孙女,他还没有那个身份没有那个资格,但是他悄悄在心里对晏昭昭的疼爱和祝福,恐怕和祖父也没有太大的两样。
只是这些念头,都是万万不可叫晏昭昭和女帝知晓的。
这些念头未免太过逾越,所以只能够偷偷地在心里想一想,万万不能告诉别人。
晏昭昭并不知道双福是因何走神,不过她体谅双福,年纪大了未免容易注意力不集中,倒也不曾苛刻地叫他要专注地和自己说话。
双福倒是很快又回过神来了,他隔着晏昭昭头上戴着的纱织帷帽,隐隐约约能够看见晏昭昭姣好的轮廓,不免又想到刚刚岑五和岑六两个糟人心的玩意儿,便忍不住说道:;这起子没眼力见的人是愈发过分了,如今没个拜帖也没人引荐的,就敢随意上门来拦路说话了,若是以后还有这样的,姑娘可别受了委屈,直接往宫里头告状就是了。
晏昭昭想了想刚刚的岑五和岑六,也是觉得些许不悦:;是了,也不知道定国公府知不知道三房这样放肆。
她倒不是觉得冒犯到了自己,只是觉得人多聒噪,又个个都是别有用心而来,叫她觉得索然无味,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而且这些人不仅仅是舞到自己的面前来了,说不定还会舞到她爹爹娘亲面前去,她爹爹也喜欢清静,娘亲更要好好养胎,若是被他们这些吵人精惊扰了,事情便难办了起来。
再往远了想想,说不定他们还想擦擦南明和的关系。
虽说南明和的身份尴尬,旁人以为他是个南府不要的庶女之子,可毕竟南明和是在琮阳公主府里头养大的,多少有点儿情分在,说不定还有人抱着双管齐下的念头,让自家的公子哥儿狙准了晏昭昭,再让家里头的姑娘小姐卯准了南明和。
这可真是做他的青天白日美梦去吧!
;还是要和爹爹娘亲说一声的好,要不然这段日子且免了人情往来,省的这些人不懂规矩,一日日地这样上门,不甚烦忧。
晏昭昭说道。
这话未免是有点儿不近人情,但如今的群芳园,就是一个人都不见一个人都不理会,其实也无伤大雅,那些世家说不定自己心里先打起鼓来,想着是不是琮阳公主要防着陛下猜忌,省的和这些世家勾勾搭搭。
不过冒死吃河豚的人都有,这种死了都要往群芳园的身边钻的也同样不少,就是心里慌的要命,也敢来富贵险中。
;这话儿我也就和姑娘说说,定国公府若是知道,决计不会叫他们出了这个门去的,如今上赶着要巴结群芳园的不知几何,但也不至于个个都和今日的岑五和岑六一样,今日他二位的所作所为未免太愚蠢了些。
今日他们挨了老奴的骂,回去定国公府知晓了还要接着修理他们,也好叫他们知道知道不懂规矩的惩罚。
双福说的也是实话,定国公府若真的能够做出今时今日这样愚蠢的决定,那定国公府离黄也要不了多久了。
审时度势都不会,满肚子里装着的都是怎么富贵险中求,倒也不想想自己是不是那个能够火中取栗的人?
这想着攀附群芳园的人不知凡几,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般,哪里就有这么好的事儿?
双福心里看的门儿清。
晏昭昭能够看出来的事情,他也同样心里清楚。
;只是这般到底不是法子,总要想个叫他们不能这样猖狂,时时刻刻都来打搅群芳园的法子。晏昭昭也觉得头疼。
;这便是昭昭姑娘想差了,您想想,那些要咬人的蚊虫,吸血的蚂蟥不就是这般么?就是你将身上的衣裳穿得再严实,那冷不丁的就能够被它们这些畜生找到了空处儿,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一口就咬了下去,恨不得立即就喝的肚子圆滚滚的。
双福丝毫也不觉得自己将那些想要争权夺势的世家比作蚊虫蚂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双福对他们这样不屑,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晏昭昭的缘故,也因为女帝陛下的缘故。
他从始至终都是女帝身边的大总管,怎么说都是女帝的人,说来说去这些世家心里头琢磨的事情,不就是储君和未来的陛下的事儿么——可如今女帝还正值壮年,怎么这些世家就巴巴地想着要上储君的船了,这不是冒犯女帝的事儿么?
女帝懒得和他们计较,他双福不过是个阉人,才不介意和他们狠狠计较一番。
;说的倒也是,这些人的心思一日不绝,就能够想出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法子来攀附权贵,我都已经看腻味了。晏昭昭冷嘲道。
这般说着,其实就已经快要到宫门口了。
附近早就肃清了,一点儿人也瞧不见。
雇来的马车就不能够通过宫门口进宫去了,双福从马车上下来了,随着銮驾继续往前通过宫门——晏昭昭的銮驾是能够直接进宫去的,这也是女帝给晏昭昭的荣宠。
外头世家里的命妇和诰命夫人到了宫门口也得下轿下马,靠自己的双脚走到宫里头去,而晏昭昭是全襄城唯一一个可以不用在宫门口停住,直接进宫去的人。
但就在晏昭昭的銮驾咕噜噜地驶入宫门口的那一刻,众人皆听到了狭长的甬道之中回想起飞快的马蹄声。
伴随着马蹄声的,是一声惊愕的长鸣:;姑娘,不好了!
晏昭昭听出说话的这个乃是爹爹身边的一名常随,听他如此惊惧而来,难不成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儿?
她立刻打起了銮驾的帘子,从窗口探出头去,回头一看,便果然瞧见远处那叫马四的常随正骑马赶来,口中声声高呼;不好了!
;如何不好了?可是我娘亲不好了!
晏昭昭知道琮阳公主的胎像不稳,一说府里头出事儿了,晏昭昭下意识地想到是琮阳公主动了胎气。
;公主她……公主她……
这条进宫前的最后一条甬道是不允许策马疾驰的,那常随就是再着急也不敢冒犯天子威严,到了尽头处便翻身下马,急匆匆地往晏昭昭这边跑过来。
晏昭昭一听是自家娘亲出了事儿,立即便心惊肉跳起来。
;怎么了?!我立刻就回去!
晏昭昭直接叫停了銮驾,提着自己的裙摆便从銮驾上下来了。
双福想要伸手来搀扶她,她却已经飞快地往甬道另一头跑去了。
;双福公公,劳烦您和姨母说一声了,群芳园兴许是出了事儿,事急从权,我也顾不得这样多了,过两日一定主动进宫,这一回是万万不能够赴宴了!
晏昭昭回头歉疚地看了双福一眼,便加快了自己奔跑的步伐。
她今日穿的齐胸襦裙曳地,原是再淑女不过的裙子,绣花鞋也不适合奔跑。
晏昭昭嫌衣裙碍手碍脚,便将自己的那双绣花鞋一脚蹬开了,裙子的裙摆一捆,便是三步做两步跑到了甬道的另一头,当即就翻身上马,往来时的方向去了。
她顾不得自己原本是要去宫中赴宴的,这娘亲出了事儿,多半就不是什么小事儿了,想来姨母也能够理解自己失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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