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落在发间, 凉凉的。
纪初桃眸光潋滟,双手下意识抵在祁炎厚实的胸前,怔怔看着他如幽潭般深不可测的眼睛。
比梦里更直接、旖旎的体验, 唇上仿佛还残留着炙热的气息,酥酥麻麻,惹人遐思。
方才那突然又强势的一吻, 于情窦初开的少女而言太过刺激,以至于纪初桃忘了呼吸, 一张脸憋得绯红。
祁炎一手握着丹桂栾枝, 一手环住纪初桃盈盈一握的腰肢, 少女的春衫明丽轻薄, 更凸显玲珑的曲线。
他眼中蕴着淡淡的血丝, 嗓音更是哑得吓人,垂眸问她:“我再问一遍, 这花,当真是给我的?”
纪初桃从未见过祁炎这般神情, 仿佛在试探一个美丽的梦境。
纪初桃既心疼又好气,这样难为情的答案, 还要她说几遍?
她难掩羞恼,呼吸微急, 攥紧他的衣襟轻声道:“你是傻了么?文官是赐茶花和牡丹,武将才是赐栾枝,本宫怎么可能弄错……唔!”
未等她还好说完,腰上一紧,后脑勺被大手扣住, 呼吸再一次被无情攫取。
祁炎真是胆大包天, 这一吻比刚才的浅尝辄止更为过分, 几乎要将她整个灵魂揉碎吞噬般,辗转厮磨,热烈缠绵。
纪初桃活了十六七年,何曾有过这般经历?
当即晕晕乎乎,心脏跳得快要炸开般急促,血液腾得汇聚在脸上,烧得皮肤生疼。她仿若溺水,四肢一阵接着一阵的酥软,无数斑斓的颜色在眼前炸开,看不清祁炎是何神情,分不清海棠又飘落几朵。
祁炎仿佛在急于确认什么,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直到纪初桃最后一丝丝强撑的理智崩断,身子如化开的春水般软了下去……
祁炎捞住了她软得厉害的身子,抵在墙上,将她红得几欲滴血的脸颊按入自己怀中。
居然被他亲到站不起来的地步……
巨大的羞耻感后知后觉涌上心头,纪初桃连耳根都是血红的,羞得抬不起头来,只能掩耳盗铃般将额头抵在男人的肩头上,平复急促的呼吸。
仗着有她喜欢,便在皇宫里对帝姬做这等事,祁炎未免也太猖狂了些!而且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人家亲得险些晕厥,实在是过分!
纪初桃攥着男人的衣襟,很想照着他的胸口来上一拳泄愤。
然而反抗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祁炎紧紧拥入怀中。男人将下颌埋在她的肩头,嗅着那清淡撩人的少女香,而后极低极低地闷笑一声。
带着前所未有的愉悦,他嘶哑道:“殿下,我很开心。”
灼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纪初桃刚恢复些许的力气又泄了个干净,拳头到底没舍得落下。
祁炎并没有他面上表现的那般淡定。
面对面拥得这么紧,纪初桃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一声又一声撞得胸腔震颤,甚至比她的更为急促。
那是一个男人得偿所愿的,发自肺腑的快乐。
“唔。”纪初桃软软应了声,羞怯地将脸埋得更紧些。
远处一片钟鸣鼎食,簪花御宴上,谁家少年又得了什么花,已无人在意。
花香落满发间,唯有两颗滚烫的心紧紧相抵。
……
纪初桃入了宫,却没有出现在宴会上,许多人翘首以盼的赐花状元的场面,自然也就落了空。
于是又有传言,不少宫人亲眼目睹状元郎与三公主私下同行,在宫道上就将花送了。
可惜这个传言还未来得及证实,便被一阵急促沉闷的鼓声打断。
簪花宴戛然而止,所有人面面相觑。
鼓声是从承天门下传来的,有人敲响了登闻鼓,御前鸣冤。
击御鼓必是大事,脸色变化最大的是纪昭,他才刚试着执政不到半月,任何一桩意外都极有可能断送他刚握在手里的权势。
纪昭放下还未来得及赐出的绢花,神色几番变化,强作镇定道:“何人击鼓?”
很快,禁卫来报:“回陛下,是一个疯癫的老进士,说是什么……”
事关重大,禁卫迟疑了一瞬,方抱拳道:“说是今年科举有人沆瀣一气,徇私舞弊,特击鼓向陛下鸣冤!”
话音刚落,朝中炸起一片鼎沸的议论。
科举关乎国之命脉,乃是甄选官吏的重要途径,亦是考察执政者是否圣贤的第一道门槛。纪昭坐不住了,连连喊了数声“安静”,但那微弱的声音如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掌控不了局面,年少的小皇帝面色僵硬,颓然地坐回龙椅中,握紧双拳。
大公主不在,簪花宴全乱了,纪姝也没心情待下去,抛下乱成一锅粥的大殿离去。
八年的和亲生涯,无数次险些送命,纪姝已对这个朝堂没有半分情谊可言。她行至承天门下,那个可怜又疯癫的老进士正被禁军用廷杖架着,尤自瞪眼伸脖,高喊着什么。
纪姝穿过承天门,上了自己的马车。
硬朗的雄躯立即拥了上来,大狗般在她颈侧嗅了嗅,咕哝道:“我的花呢?”
“没有花。”纪姝正烦着,看也不看,伸手推开李烈的脑袋。
天气暖和了,她的指尖依旧冰凉。
“我知道,你们汉人今日宴会,要送器重的臣子花。”李烈不依不饶,执拗且直接道,“我要花。”
纪姝悠悠乜眼,冷笑道:“我倚重喜爱的男人太多了,若是人人都送,怕是一筐也不够。”
李烈眯了眯淡色的眼睛,将怀中冷玉般的帝姬拥紧些,低声恳求:“没有花,将你的簪子给我。”
又补充:“当做信物。”
纪姝看着他,缓缓勾起艳丽的唇,抬手摸到自己发髻上唯一的素簪。
李烈喉结滚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充满了热切的渴望。
然而下一刻,尖锐的簪子抵在他的喉间,刺破麦色的皮肤,迅速凝成一颗殷红的血珠。
李烈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似的,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她,就像当年在北燕王宫,他守望着他的月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近来很不老实。”
纪姝望着男人琥珀色的眼珠,凑上前道:“大殷怪事频发,你再不收敛,这支簪子便会是你的陪葬。”
血珠顺着簪子滚下,落在她苍白的指间,红得近乎妖娆。
……
纪初桃也是听到鼓声后,才知晓簪花宴上出了意外。
海棠树下,鸟雀惊飞。她惊醒似的从祁炎怀中抬起头来,侧耳听了许久,喃喃道:“好像是御鼓击响的声音,出什么大事了?”
她脱身欲走,又被祁炎攥住。
“殿下这就走?”他又皱起眉,一脸的不情不愿,不知餍足。
纪初桃的脸还烫着,比海棠花更为娇俏,都不敢去看祁炎灼热的视线,混混沌沌中,胡乱哄道:“待本宫去看看发生了何事,回去再和你继续……”
“继续”两字脱口而出,她险些咬住自己的舌头。
真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方才一个开端就让她把持不住,继续那还了得?
“……继续谈。”她一脸正色地补充,只是脸红成那样,并无威慑力。
祁炎眼中化开些许笑意,一手捻着栾枝负在身后,一手牵着纪初桃,俯身颔首道:“好,我等着。”
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撩人的喑哑。
纪初桃整理好神色,从冷宫门下转出,祁炎负手跟着,一双眼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似的。
纪初桃被他的视线望得发麻,完全没法聚神,忍不住回身道:“你回府去,不许跟着本宫!”
“臣想跟着。”祁炎唇线扬着恣意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拿着丹桂,又这副神情,是个人都能猜出方才发生了什么。何况一看到他的脸纪初桃就脸红心跳,根本没法保持清醒。
遂叉腰,努力严肃道:“你若不听,本宫就不和你谈了!”
这招果然有用,又或许是以退为进,总之祁炎总算乖乖停住了脚步。
纪初桃长长吐出一口热气,拍拍脸颊,朝着紫宸殿行去。
没多久便碰上了一路寻来的贴身宫婢。挽竹甚是焦急的样子,忙上前道:“殿下方才急急忙忙跑去哪里了?今日不太平,可吓死奴婢了!”
纪初桃腮上一抹轻红,支吾道:“本宫听到了鼓声,发生了何事?”
挽竹将有人上奏科举舞弊,簪花宴中止的事一一道来。
纪初桃满心的缱绻瞬间消散大半,担心纪昭的状态,便匆忙赶去紫宸殿。
她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望去,狭长的宫道尽头已没了祁炎的身影,想必是出宫回府去了。
“殿下,您在看什么呢?”宫婢的话打断她的思绪。
心口还是滚烫的。
纪初桃抿了抿过于红润的唇瓣,细声道:“没什么,走罢。”
紫宸殿中正在议事,群臣激愤。
纪初桃站在殿外,隐约听到了“大殿下主持了三次科考,从未有如此纰漏”“若是大殿下在便好了”之类的声音。
而年少的天子坐在龙椅之中,沉默不语,神色变化无端。
科举舞弊非同小可,纪初桃无法越俎代庖插手朝政,想了想,转而去了长信宫。
纪妧神色沉静,正倚在罗汉床上悠闲地看书,宫婢给她捶腿,似乎并不知道紫宸殿上正掀起怎样的波澜。
但纪初桃看到了一旁立侍的秋女史,便猜到大姐应该是已经知晓了的。
她也跟着平静了些许,行了礼,问道:“皇姐不去处理这事么?”
纪妧对妹妹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慢慢翻了页书,道:“现在是皇帝当权,本宫出面作甚。”
纪初桃道:“阿昭年少,心思敏感。我怕若大姐不帮他,他心里会有想法。”
“你放心,待他熬不住了,自会来求本宫。”纪妧淡淡道,“羽毛还没长齐就要飞,摔痛了才知天高地厚。”
大姐永远都是这般睿智冷情,仿佛没有什么情感能牵制住她的理智,亲情不能,爱情也不能。
可纪初桃知道,她并非生来就如此。为了守护纪家,她不得不割舍掉所有的软肋,一步步将自己逼成无坚不摧的模样。
“阿昭会理解皇姐的,就像我如今理解皇姐一样。”纪初桃道。
纪妧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中藏了几分嘲解,意义不明道:“那小子比你狠,永宁。”
一番折腾回到府中,已是夜幕将近。
内侍们取了长柄钩子,将灯笼一盏盏点燃挂上。
纪初桃吩咐宫婢下去准备汤池的热水泡澡,自己则拖着酸软不已的双腿进了寝殿,打算趁着汤池备好前小憩片刻。
追祁炎那会儿跑得太狠,现在还未缓过来。
谁料才迈进寝殿,殿门便吱呀一声关上了,一具带着水汽的炙热身躯从门后贴了上来。
纪初桃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欲呼,却被那人捂住了嘴,单臂圈在怀中。
纪初桃后背紧贴着门扉,微微睁大眼,对上了祁炎那双张扬炙热的眼睛。
他逆着烛光,沐浴过后的样子更显俊美深邃,灼灼地看着纪初桃道:“殿下已归,可以‘继续’了。”
他竟是还想着在海棠花下的那些……
烛火昏黄,帐影朦胧。
纪初桃被带有薄茧的手捂着嘴,眸光闪烁,记忆争先恐后涌上,本就劳累的腿更软了,身子不争气地往下滑。
好好谈便好好谈,可他为何要特地沐浴濯身??
腰上一紧,祁炎捞住了她,似是轻笑一声:“殿下怕什么?”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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