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
渺渺瞥一眼沙发上的二哥, 他正把玩着手机，手机上的明黄页面十分有辨识度，她说：“别点外卖啦, 大哥晚饭材料都买好了，外面做的能有大哥做的好吃又健康嘛。”
渺渺是大哥头号厨艺粉。
毕竟宋无道最惯着她, 做饭按她的口味来，平时她上网冲浪看到什么新奇有趣的吃食, 哪怕工序多繁琐复杂，他也会让她在家中尝到味道。和许多古董家长一样, 宋无道讨厌市面上的所有外卖软件, 觉得大人吃吃还行，荼毒小孩就不必了。
“我不是给自己点的。”二哥说道。
渺渺立马来了兴趣, 想起上次在网吧看到的少年——给人点外卖，这不是经典异地网恋的操作？她便追问给谁点的, 脑海中联想蹁跹，她在心中磨拳擦掌, 在想哪个小妖精偷进度攻略了她二哥。
“你往哪想呢？恋爱没谈过, 脑补第一名，”宋流星太了解自家妹妹了, 看她一笑就知道没安好心眼，他怡然道：“给我家经纪人买药呢。”
“什么药？”
说来, 渺渺还不知道二哥的经纪人长什么样。
她往合常理的方向想：“生病了？来大姨妈？没想到二哥你挺会关心人的嘛，高情商！”
想必经纪人也不会病得连操作手机下单外卖买药都没有，这艺人给自己送药，送的是一份心意，拉近彼此关系。
二哥闻言却摇头，把手机上的订单亮给渺渺看。
上面的“速效救心丸一盒”亮瞎了渺渺的钛合金狗眼。
渺渺：“二哥, 做个人吧。”
二哥笑眯眯地给她喂了一颗焦糖爆米花。
吃过爆米花的人都知道，有时爆米花上沾的料多寡是不固定的，二哥喂给她的这一颗就裹了特别多的焦糖浆，吃进嘴里甜香化开，一下子粘住了渺渺的嘴，嗦不粗发来了。
好甜。
那厢，经纪人被当代好男孩送来的速效救心丸气得差点心脏病发作。
幸好他没心脏病。
那没事了。
片刻，经纪人冷静过来，仔细一想——
其实宋流星这事儿不算丑闻，女装和女装之间是有很大差别的，如果他是穿着蕾丝Bra被人拍到，这诚然是惊天丑闻，可那天他穿的是很寻常的女装，甚至没穿裙子，而是剪裁很修身的牛仔裤，戴上假发化好妆后的外表简直能直接转型去女团了。
在事情爆发出来之际，经纪人就立刻安排水军和营销号下场，合理化这件事，主要往两个点打造。
一：宋流星爱妹心切，想去看妹妹表演又不想引起骚动，只能变装出席
二：中性妖精系偶像，真正的美人是可以打破性别壁垒的
这套组合拳打下来，收效甚佳，平白捡了一波热度，对宋流星本人形象也有正向影响——经纪人不得不感叹，这一半功劳得益于他妹妹争气，外形是男女通吃的讨喜，唱歌也动听，要是她出道，也是个前途无量的主儿。要不是宋流星说他妹另有安排，他真想争取把她也签下来。
经纪人想得到的，别人也想到了。
所以当他跟刚才那朋友抱怨宋流星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心血来潮什么都敢做，那妆容造型水平，一看就是资深女装大佬了……的时候，他朋友打断了他：“停止装逼，禁止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个凡尔赛经纪人！”
被好友骂了一通，经纪人不怒反喜，笑嘻嘻地承认：“是的，我越想越高兴。你说这花费心思去看亲妹妹表演的男生，能是坏人吗？”
带的艺人人品好，经纪人自然能少担心很多事。
想到这里，经纪人被那盒速效救心丸气出来的心律不整也平伏下来了，他给宋流星发去消息，先是感谢了他的关怀，接着来了段硬的：“你做这种会引起舆情的事之前一定要先告诉我，不要让经纪人做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本来我们团队在做别的事——消息一爆出来，都得开会讨论怎么引导舆论，让大家家班，这事办得合适吗？不妥当吧，”
宋流星知道没多大事，但是经纪人姿态得摆足，让他下次别偷摸着干大事，于是也诚恳地认错道歉了。
果然，听到他反省过后，经纪人话锋一转，语气立刻变成了春天般温暖，高度肯定了他的女装造型和爱妹之情，经过团队商议后，不发官腔的澄清解释，让他自己发条措辞轻松接地气的微博解释原由，这事就此揭过了：“做好心理准备吧，下次上综艺很可能有节目组想让你穿女装……还有别的问题吗？”
宋流星：“有。”
经纪人很有耐心：“你问吧。”
宋流星：“那药管用吗？”
“……”
甭管宋流星在粉丝眼里的形象有没有崩，反正在经纪人这里肯定是“当代好男孩”人设崩塌，崩得彻彻底底了。
紧接着，宋流星很快就发了两条微博。
一条是他再画了个和当天酷似的妆，穿上同款女装，附字：[别P了，给你们高清版本的。]
官录视频虽然是高画质，可始终是视频截图，而且埋没在人群之中，只有火眼金睛的粉丝把自家爱豆从茫茫人海中揪了出来。于是在事情爆发出来后，许多有才华的粉丝就通过绘图合成P图弄了许多宋流星的女装照出来……
别说，还都挺好看的！
[啊啊啊哥哥，不，姐姐你有关注我们在发什么！你是看评论的！]
[追男星能同时得到嗑女星的快乐，宋流星是坠嚎的。]
[哥哥太好看了，老婆天气转凉了，要注意保暖哦！美人穿什么都好看，不要管流言蜚语。]
另一条则是正经的解释微博。
@宋流星v：
当天去看是我妹妹的歌唱表演，她为这次表演准备了很久，希望演出可以顺利完成。变装是不得已之举，虽然是初次尝试，但也认真看待了整个变装过程，得到了不错的效果，不排除以后还会尝试。
[好羡慕饭妹啊，我也想有这么甜的哥哥。]
[只要稍微了解过哥哥家里背景的，都会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保护妹妹！宋流星你没错，有什么事我们扛着。]
[饭妹唱歌好好听，做她哥哥是不是在家里每天都能听到她唱歌？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羡慕谁了qwq]
宋流星对外的人设是清雅出尘的贵公子，纵然他此刻很想公开地皮一下，也不得不保持住偶像包袱，措辞轻松不失得体。
为此，他跟家里人感叹：“做明星不容易啊。”
渺渺揭穿他：“这狗屁人设本来就是你自己想出来，哭着也要演下去。”
小恶魔皮皮虾之类的人设也很吃香，网友都喜欢有趣的灵魂，是宋流星偶像包袱很重罢了，被粉丝脑补成当代最后一位妖精少年也是自找的。
宋流星：
“嘤嘤嘤。”
渺渺哼一声，不想理他。
＊
女装风波稍为平息，渺渺唱歌的热度却没消下去。
护妹人设很讨喜，宋流星的妈妈粉连带着渺渺一起喜欢，女友粉把她当小姑子了——渺渺的外形柔软没侵略性，属于虽然非常可爱，却不会引起嫉妒心的类型，只让人想要对她的小圆脸搓圆按扁。在“女装事件”中，渺渺也属于获益的一方，只是她没签约出道，连个人微博也没有，热度无处汇聚，便暂时哺回二哥身上。
稍微有点眼光的业内人士都知道，宋流星他这个妹妹要是出道，从起点就比其他人高。
倒不是美颜盛世惊艳全国，而是自带话题度。
宋流星的微博底下，也有催他让妹妹注册微博或者抖音，多发发唱歌视频的，别埋没了孩子。
渺渺很心动。
她的确喜欢唱歌，只是以往五音不全。
这并不冲突，就像那些每把超鬼坑爆三路的菜狗玩家，不都能孜孜不倦地打到禁赛？既然有又菜又爱玩的玩家存在，那唱得难听又爱唱也很合理了。
有了人鱼的祝福后，渺渺也可以尽自翻唱一些自己喜欢的音乐了。
“建呗，即使热度没了，吸几千活粉不是问题。”
宋流星说道。
对明星来说，几千活粉少得可怜，但对业余爱好者而言，发表作品有人听，有转发评论点赞就足矣，渺渺也是这种知足常乐的心态，没想奔着爆红去。
也许在骨子里，渺渺和三哥一样，有点儿当咸鱼的基因。
上次宋流星犹豫要否出道，渺渺作出了她要制霸娱乐圈的宣言，然而宋流星事后想想，也明白那话多半是想让他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她真的那么有野心。
他也想支付妹妹想做的事。
未必那么伟大，未必多么波澜壮阔。
只要是妹妹的愿望，他宋流星就会无条件支持她。
要是哪天热度完全消退，妹妹的歌没人听，就由他来转发给她引流。
宋流星想得很明白，只不过这些他都不会说出口。
“好嘛，那就建一个正经大号。”
渺渺坐言起行，却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号之前注册过一个小号了，那个号上记录了她很多傻乎乎的日常，颇有纪念价值和感情，她不想直接清空帐号，只能求助二哥帮她弄个新的号。
微博这玩意，宋流星他特别熟，三两下就给她弄了个新号出来。
“来，弄好了。”
宋流星把手机递还给她：“绑的我另一部手机，等会把卡给你。”
关键时刻，二哥还是靠得住啊！
渺渺接过手机，喜滋滋的打算捣鼓头像和个人简介，笑容却在看到ID时渐渐凝固……
@渺渺吃不饱
这个号还是充了会员改过名了的，本年度的改名额度被用光了，也就是说得一直顶着这个ID，更改不了。
渺渺：“？”
渺惦：“二哥，来解释一下这个ID。”
宋流星给她捋顺取名逻辑：“宋渺渺被注册了，渺渺就别想了，这种短位ID肯定早就没掉，取一个可爱亲切又符合大众对你印象的ID就是成功的一半。”
说得太有道理了。
即使渺渺知道他是个坑爹货色，依然不可避免地被他说服了：“好像是……”
“所有网红明星的终极目标就是让观众留下记忆点，你轻轻松松就办到了这一点，而我是帮你强化它，”宋流星的话语充满感染力，彷佛下一秒就要出现在传销现场，给大伙讲解成功学：“淦饭人设也安全——你是不知道啊，你干饭少女红的那会，有些小公司想复制你的成功，以为网友真的爱看疯狂干饭，逼几个小姑娘拍了大吃大喝的视频，找营销号炒作了一下，丁点水花没冒出来，只好作罢。”
渺渺惊讶：“还有这种事情？至于吗……我只是红了几天啊。”
跟二哥那种天降紫薇星级别的持久爆红不能比。
干饭少女的梗，除了她的同学，一周后就没网友再讨论了。
最近又回锅翻红了一遍，有了可反复听的音频在，才红得持久些。
“那是因为你没签约出道，没团队给你经营，而且好多人别说红几天了，红几个小时都没。”
宋流星还听说过一些酸话。
酸那小矮子不知珍惜变通，天降馅饼也不晓得张嘴接，白白浪费的人气热度，还不如给她们。这些话不是当着宋流星的面说的，要是那人在面前，他能把人说得抬不起头来。
只是这些就不必说给妹妹听了。
做哥哥的就是要把肮脏污秽的一面排在门外。
反正只要等他更红，到时候妹妹想要什么资源都有，想邀请到他必须带他妹妹玩，谁看在宋流星三个字的面子上，都得对渺渺客气礼貌，这才是他的终极目标。任凭那些柠檬精酸红了眼，说她是小矮子……
人再矮，也是他们只能仰望的存在。
宋流星的唇畔噙着笑，笑意却没落到眼底。
渺渺背靠着他，往他怀里一跌，企图通过把二哥压扁来报复他改这寒碜ID的事，顺势玩起了手机。她把头像换成一只咬着饭碗的金渐层胖头猫，干起了符合人设的活。
@渺渺吃不饱：
在二哥的鼓励下开通了微博，以后偶尔会在这里更新不成熟的翻唱，希望大家不嫌弃[兔兔]
宋流星低头瞥了一眼。
“你和我说话语气都没这么好。”他说。
渺渺头也不抬：
“配钥匙三元一把，您配吗？您配几把？……痛痛痛痛，不许扯我的脸！”
挑衅二哥的下场，就是脸被当面团捏了。
在晚饭时间，渺渺也征求了大哥的意见，他同意了渺渺在微博上不定期翻唱歌曲，分享日常生活的事，只是：“记住不能影响学习，网络上有很多坏人，不要随便把联系方式告诉网友，流星思澈你们多照看着点，知道吗？”
“知道了大哥。”
捧着饭碗的渺渺听得恍惚。
她悄咪咪地观察着大哥的脸，他最近打理过自己的外表了，剃干净胡子也剪短了些乱发，露出干净利落的英俊五官，只是说出来的话，和这做完饭后没脱掉的围裙元素加起来……
这哪儿是龙傲天啊？
分明是居家好男人，男德充沛还厚道老实的那种。
告知过经纪人后，宋流星当天就关注了渺渺的新号，她的歌迷有了去处，宋流星的粉丝也会顺带关注她。饭圈粉丝总是讲究忠诚惟一，一个号不可以追两家明星，但渺渺不同，被归类为自家人了。
有了二哥引流，渺渺的微博粉丝数目一直以可观的速度上涨。
这些在预料之内。
然而翌日，事态却出现了新的变化——
不仅是宋流星关注了她，封未白、席雾、武煜城、夏修洁、杨筱、江乐珍……全是渺渺上次去影视城的时候，卓征大佬安排合影的明星，全关注她了！
明星转发是很有讲究的，除了有话语权的大牌艺人，微博怎么发、转发谁和关注谁都要跟团队商量过，少有私人行为。
他们仔细算过，转发不至于，评论表示欢迎，隔空给卓征大佬卖个乖还是可以的——
即使卓征大佬贵人事忙，未必注意得到，但万一呢？就奔着这万一去评论也值了，又不掉块肉。
于是渺渺开通微博的第一条动态，底下评论星光闪闪：
[妹妹终于来啦，抱抱妹妹。]
[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妹妹唱歌还那么好听，以后多唱！]
[上网冲浪也不要忘记学习/狗头/狗头]
语气全都很温柔亲切。
实际上，自打那次影视城分别之后，渺渺和他们除了朋友圈偶尔会点赞外，就没有更多的联系了。渺渺这会看他们一个个的评论，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个个是她的干哥哥干姐姐，十分玄幻。
许是为了增加说服力，他们在评论时，把那次的合照也作为附图评论发出来。
有照片为证，不少奔来吃瓜的网友都嗑到了妹妹的团宠人设。
其中封未白最大张旗鼓，他咖位高，公司又没人管得了这少爷，直接转发了微博。
@封未白v：
嗨，妹妹！
这厮似乎从上次直面妖精少年真性情一面的打击中缓过劲来了。
娱乐圈是织梦人，在这场梦境里，渺渺看到了所有人都喜欢着自己，而实际上，他们即使不讨厌她，也未必对她有多么浓烈的情感，只是知道宋流星有个妹妹这号人罢了。她从中感到了荒谬的好笑，却没再像以前反应那么大，很平静从容地接受了这一切——
毕竟当地下室里养了只人鱼，有个可行走万界的大哥。
这点魔幻日常，已经无法令渺渺瞳孔地震了。
渺渺拿手机搜索栏输入渔火。
跳转到个人主页后，右下角的地方是一个对勾。
这代表，渔火关注了她。
她建号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看来地下室里真的很无聊，网瘾人鱼高强度冲浪，她顺手关注了回去。当天，正在兴头上的渺渺就录了一首《恋爱循环》放上去。
渺渺火遍全网时翻唱的是高难度的《Opera 2》，网友和歌迷以为她是很认真的音乐爱好者，给她列出了好多很有音乐素养追求的炫技音乐，期待她来一首《青藏高原》之类的歌。
结果等了又等……
等到了一首卖萌的甜甜日文歌。
[？？？这首翻唱搬去小破站不是直接屠榜？？？]
[甜度过高了，求求立刻开播。]
[我宣布喵喵就是我妹妹了，嗨，妹妹！]
宋流星刷到之后直接笑裂了，在QQ上吐槽她：【你二次元属性暴露了。】
渺渺理直气壮：【萌就是正义！】
她想过了。
翻唱是喜好，而不是涨粉工具。
有了人鱼的祝福，固然能轻松得到超厉害的唱功，炫技也是涨粉速度最快的渠道，但渺渺不想那样做。她只是想唱喜欢的歌时，不跑调而已。
她不仅要唱《恋爱循环》。
她还要唱《小跳蛙》和《奇迹再现》。
渺渺一刷微博，发现渔火转发了她唱的歌——
@渔火v：
唱得很好听。
歌手之间的联动很正常，何况有那一帮子自来熟在前头，渔火的转发也不突兀了。只是看到这条转发后，渺渺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颈项，彷佛那次被舔咬的地方还隐隐作痒，感觉鲜明得彷佛才被啃过一回。
她偷偷私聊渔火，问他转发的话大哥会不会发现。
渔火：【不会。】
渔火：【我听白泽说，他把这首歌设成了手机铃声，去每一个位面谈合作都要让对方听一听。据说真诚地夸奖这首歌，能够和宋尊者在接下来的合作更加融洽顺畅。】
渔火：【所以我会知道你，知道这首歌，完全不奇怪。】
……
大哥！！！！
渺渺羞耻地捂住脸。
被网友听不稀奇，《恋爱循环》在网易云有十三万条评论，本身也算传唱度很高的流行歌，她觉得没什么，香菜大法好。可、可是给其他位面的人听……渺渺让渔火打听一下，都有哪个大佬听过她唱的歌了。
渔火算是宋无道的第一批员工，和白泽关系也好，很快就得到回复。
渔火：【由于时间紧促，没来得及给很多人听。】
渺渺刚放下心。
渔火：【现知已有的是精灵王和星际皇帝的国宴上，播放了你的乐曲。】
渺渺：【……】
住手啊大哥！
这真不是能在国宴上播的歌，你清醒一点！
就在渺渺尴尬得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时候，手机微微一震，收到了来自读心笔记的消息，赫然是扫描到了《宋无道》的最新心声。
渺渺恶狠狠地点了开来。
就让她看看，大哥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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