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枝可依 第七百七十三章:第六人

    冰冷抖动

    楚子航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但现在梦醒了。

    醒来的瞬间楚子航没有睁开眼睛呼吸平稳没有任何变化全身上下的肌肉放松到极致保持着当前的状态。

    在闭眼的黑暗中首先他确定了自己的身体状态没有肢体缺失没有明显伤口但意识恢复过来后依旧略微混沌和模糊后脑没有钝击的疼痛那么可以考虑为吸入性、注射型药物导致根据口渴的程度可以判断昏迷的时间约为五个小时。

    现在的他处于坐姿头部自然下垂双手平放在两侧的椅子扶手上双脚靠拢椅腿。既然是以这种方式的坐姿维持到清醒那么不需要去挣扎验证打草惊蛇就可以断定出自己的手足是被捆在了椅子上的。

    耳边有工业机械密不绝耳的运转噪音鼻翼轻轻抽动很容易就嗅到了铜锈以及灰尘的刺鼻气味整个环境都在细微的震动地震?不很快的楚子航就感受到了一股轻微的失重感随后在一声落地的重响后震动停止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楚子航大概已经清楚自己的处境了所以他不再掩藏抬起头睁开了双眼那永燃的黄金瞳却没有散发出任何的微光有人贴心地为他戴上了一双隐形眼镜遮住了那瞳眸里的噬人锋芒。

    果不其然他此时正身处在一架废弃的电梯中头顶的电梯灯闪烁着恐怖片一样的冷白微光照亮了四周被时间漆上了斑斑锈迹的电梯墙壁他身下坐着一张椅子通体由金属打造与电梯一样同样充满了褐色的锈迹不是血迹?

    楚子航侧头目光锁定在了双手被钢丝牢牢捆住的金属椅扶手上那些暗红色的印记颜色过于深邃了按照他的经验来看比起锈迹更像是血液干涸后留下的干壳这意味着他并不是这张椅子上的第一个客人。

    椅子上捆住手脚的铁丝并不粗甚至可以说极细但却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韧性和锋锐楚子航稍微做了一下抬手的动作手腕上就感到了一阵刺痛赤红的鲜血从深陷在皮肤的铁丝周围渗透了出来这也告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想要挣脱这张椅子可以但需要做好丢掉所有的手脚的准备但想来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轻易去尝试。

    但比起受限的现状他此时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了地面上也就是电梯的地板在那张金属椅下竟然有着一条轨道一直延伸到电梯门紧闭的开合处这不经让人想起了自动流水线的运输带椅子上的人就是运输带上待宰的猪吗?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电梯响起了清脆的叮咚声锈迹斑斑的电梯门分开呈现在楚子航眼前的是一片漆黑电梯的微弱光源完全无法照亮这片黑暗。

    楚子航的夜视能力并不优秀望向那深邃的漆黑也只能见到无尽的未知他抬头看了一眼电梯上的楼层显示液晶屏早已破碎但却被人用不知道是血还是颜料的红写上了三个字:终点站。

    “终点站到了还未下车的旅客请及时下车务必携带好随身物品。”电梯里居然真的响起了语音播报从失修的喇叭中传出的是电子合成的低沉声音。

    如果是路明非在这里大概会吐槽一句自己误入了《电锯惊魂》的片场但很可惜楚子航甚至没有看过那部电影现在的场景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原教旨主义的美式变态杀手绑架案。

    在语音播报结束后楚子航身下的金属椅子发出了一声“嗞呀”的响声整张椅子果然在轨道上开始运动了带着楚子航向着电梯门外挺进而去。

    幽邃的黑暗扑面而来同时涌来的还有浓烈的血腥味就像误入了屠宰场嘎吱作响的铁轨和金属椅越是深入这条漆黑的通道那血腥味就越为呕人。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任由自己被带动着前进在被黑暗剥夺视觉后他的听觉和嗅觉放大到了极限尤其是听觉和触觉。

    按照他昏迷的时间计算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在白天就算有一小时以上的误差也大概可以确定在下午的时间段但这里却没有任何的光线哪怕是一点都没有再加上空气的湿度以及刚才电梯的运动轨迹他现在所处的应该是一个地下设施。

    在昏迷之前他在什么地方来着?

    记忆往回翻滚最后停在了滨海城市郊外的一座废弃医院大楼前是的他在暑假期间回到了那座滨海城市正准备在假期之间进入一家废弃的医院进行一些事情的调查但在进入医院之后他就没有任何的记忆了。

    忽然还在沉默回忆的他双眼直视向了这条通道的尽头因为在那里他捕捉到了更多的气息——活人的气息。

    一扇门在黑暗中打开了伴随着恐怖片般的嗞呀响声血腥味忽然淡了少许清冷的气流扑面而来他穿越了那条密闭冗长的过道来到了一处宽敞的环境数个心跳声也在楚子航的感知内响起起码在这里他并不寂寞。

    金属椅子在前行了一小段距离后停止了然后是死寂楚子航转头目视黑暗视线停留在了每个心跳上粗略计算了一下大概有五个心跳包含自己在一起就是六个人。

    六个人心跳在黑暗中搏动着但呼吸声却只有四个楚子航看了两眼没有呼吸声那两个心跳几乎是同时也感受到了有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看起来事情比想象中的要有意思得多。

    在背后方才楚子航通过的大门轰然关上了巨响声就像是开关电流穿过墙壁电线发出噼啪炸响声钨丝快速加热白光从头顶如瀑降下照亮了一张巨大的圆桌六个身影并立桌边环绕坐开每个人背后都有着一张同样的金属椅白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或恐惧或冷漠或茫然。

    楚子航微微垂目在瞳眸接受了光线亮度后抬头四顾他现在正处在一个密闭的宽敞房间内大小约莫一个会议室墙壁上全是剥落的白垩片除了当中的圆桌外没有其他摆设和杂物无法找到更多的信息来确定所在地。

    圆桌上除开楚子航以外由五个人四男一女组成穿着各异反应也各异或焦虑或平静他们坐着的椅子下也有着延伸向大门的轨道不难猜到他们跟楚子航一样是以同样的方式来到这里的。

    现在按照六个人围坐的间距来看圆桌已经没有剩余的空位了每个人似乎都被这诡谲的气氛给遏住了喉咙一句话、一声惊叫都没有发出都在沉默地彼此打量着互相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长达三分钟的沉默完全的死寂能听见的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看起来大家都一样倒霉。”

    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楚子航右斜方的一个体态匀称臂膀有力的男人脸孔接近沧桑的四十岁包子耳脸颊下颚有道愈合过后留下的伤疤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夹克的领口夹着一副雷朋墨镜。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相当不妙我没有在这里看到任何的排气孔假设那扇门不再打开了我们很有可能在一个小时后因为缺氧死在这里。”黑夹克男人以极为冷静的口吻陈述着他所观察到的事实很难得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有人保持着不下于楚子航的敏锐观察力。

    “这个事实恐怕不会发生。”又有人说话了黑夹克男人以及其他的视线都落在了圆桌前唯一的一个女人身上。

    那是一个穿着医生白大褂的女人但就算是宽松的褂子也无法遮挡下面足以让每个主任都得上相思病的热火身材口红加上淡抹的妆容一双极为标志的凤眼在光线的缘故微眯下多了一丝迷蒙。

    “为什么?”楚子航成为了第三个开口的人质问的语气平淡就像是单纯地随口一问。

    “好帅的小哥你在你的学校里一定得到过三好学生的奖状吧?也不知道帅哥因为死亡的恐惧面目扭曲的样子会不会比普通人更出彩一些。”白大褂女人盯着楚子航好一会儿居然发出了咯咯的笑声这让不少人的表情有些诡异。

    “为什么这种情况下你还笑得出来?”第四个人忍不出开口了那是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男士脸型狭长显得十分精明但现在却被慌张填满了。

    他穿着一身完美合身的沙色灯芯绒套西装咖啡碎星点领带蓝色内衬衣一般人穿西装只能穿出销售的气质但在他身上你只会看到满满的‘成功人士’四个字虽说不知道这究竟是贬义还是褒义。

    “哇哦西装不错定制的?edward sexton还是tom ford?肯定花了你不少钱吧?”白大褂女人闻声扭头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她肯定会是被吹口哨的人但现在似乎情势逆转了。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女人的调侃让西装男人有些处于情绪失控的边缘了但饶是如此他也定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因为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手脚被那锋利得有些异常的铁丝紧紧捆住了没人敢赌到底是自己的腕骨硬还是铁丝韧。

    “你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楚子航看着女人又说。

    “你不也一样吗?帅气小哥。”女人盯向楚子航咯咯低笑着说。

    “有人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精确到日期?”又有人说话了是坐在楚子航左手边的一个大男孩。

    他的年龄约莫跟楚子航一样大穿着一身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校服一头干净利落的碎发身前戴着一个十字架吊坠长相虽然比不上楚子航但也算得上能让青春期女孩们尖叫的款式了。

    “又是一个帅小哥姐姐我这是走桃花运了吗?”女人又嘻嘻哈哈了起来甚至还对连坐在一起的男孩和楚子航抛起了让其他男士有些骚动的媚眼她的行为举止该说是完全不符那身宽松的医生大褂还是从某种角度来讲又“完全符合”没人知道。

    这身校服楚子航此时正扭头观察着身边的这个年轻的男孩对方的衣着他看在眼里似乎有那么些印象这应该是跟仕兰中学齐名的城北一家私立高中的校服那家高中以无论是学费还是学风都向仕兰中学看齐而出名在这些年的发展后隐隐有一些仕兰第二的感觉了。

    “我希望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所以我再问一遍有人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校服男孩再度开口了无视了女人的调笑语气平静。

    “啊呀有够冷淡啊姐姐我昏迷了大概八个小时吧。如果我算得不错的话那么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下午一点半7月16日的下午一点半。”白大褂女人轻轻打了个哈欠说她精准吐出的情报让楚子航多看了她一眼。

    “7月16日?这意思是我昏迷了两天?”有人低声念道。

    “绑架?勒索?如果老子是绑架犯老子肯定不会蠢到让肉鸡全部扎堆在一起难道不嫌撕票起来麻烦吗?”一个低沉略粗的雄浑男音忽然响起了打断了所有人。

    五道视线投去说话的也是最后一个开口的人是一位膀大腰圆的狠角色就连他坐着的椅子都比别人大一号穿着一条满是汗渍的背心裸露着两条当得上西装男人大腿粗细的花臂满是横肉的脸上每一条褶皱几乎都写满了不好惹两个字。

    “敢对我动手?马瞎子还是龙哥干的?不管是谁老子都要让他后悔生下来背后下黑手不讲江湖道义的事情做了可是要被剁四肢的。”花臂的男人说话有些咬牙切齿似乎对自己的处境相当不满视线左撇右撇唯独在看见白大褂女人时微微一亮但后者却是像是见到了大便一样发出“哦”的一声就侧开了脸。

    “等等你你是蒋守义?半年前地下赌场行凶杀人事件二审只获三年缓刑的嫌疑人?”最先开口的黑夹克男人忽然目光锁定住了西装花臂男人像是见到了什么大麻烦一样眉头紧紧皱起了。

    “你认得我?”花臂男人上下审视了一下黑夹克男人。

    “回答是还是不是。”黑夹克男人低声说。

    “叫蒋守义的就那么几个出名的就老子一人除了我还能是谁?”花臂男人没有因为对方开口就曝出一串劣迹而感到冒犯表情之间反倒是充满了在陌生环境成为“名人”的畅快得意感。

    “毕竟你这个纹身比你跟被狗啃过的脸还具有辨识度很难不认得。”黑夹克男人凝视着花臂男人的臂膀在构图复杂繁茂的花纹中可以见到不少字体如“实”、“孝”、“毅”、“义”、“德”、“信”、“梅”等等

    黑夹克男人盯住花臂男人脸上写满了危险如果不是行动受限他现在可能已经站起来扑过去了。

    “条子?有点意思不过阿sir你可别乱讲话黑什么社会?只有上法场被定义了的才能叫黑道我们这种顶多算是社会闲散不良分子你扣的帽子太大了我蒋守义可吃不下来。”花臂男人咧开嘴露出了一口黄牙笑着说道。

    “你是警察?”西装男人看向黑夹克男人愣住了“为什么警察也会被绑架。”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绑架。”黑夹克男人也是场中确定身份的警察淡淡地说道。

    他的视线扫过圆桌前的每一个人“能说一说各位在被绑架昏迷之前记忆里停留过的最后的时间和地方吗?不知道具体昏迷时长的只需要就报日期和时间就行我需要一些情报来整理现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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