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买两个终端、添置冬季服装再租一套房子。”端羽掰着手指算钱, 在商场里逛了一圈大致也能估算出冰澜星内星币的购买力了，不禁脸色一黑。
刚解决身份的问题，更实际的问题又出现了。
冰澜星物价水平大约是帝星的一半, 要完成基本的生活准备，起码需要两万星币, 他们现在只剩下一万存款，还有一万的空缺如何弥补。
摆在面前两个大字, 没钱。
他们在这里举目无亲, 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走出商场，端羽站在繁华的市中心，来往行人身上皆裹着厚重的外套, 行色匆匆，带着泠冽风雪的气息。
“先住旅馆，走吧给你买套衣服。”克莱因揽着他的肩膀，将他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不动声色的隔出来，他随时都可以上前一步把端羽护在自己身后。
“买什么呀, 我这套能穿。”端羽被雪粒打得双眸紧紧目光偏移到克莱因身上, 他仅披着一件自己的外套，寒风拂过，衣裳紧紧贴在他身上，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给你买一套吧。”
“不用，我不冷。”克莱因诚实道。
“也是。”端羽想起他保暖性极佳能像一床被子似的把自己完全覆盖住的鬃毛沉默了，有点羡慕，自带冬装很省钱啊。
但他穿得太少，自己替他冷得慌, 而且现在他是克莱因的Omega，总不能他围得像极昼的北极熊，让克莱因穿着单衣吧。
“看来必须给你展示我的实力了。”端羽微微思索，又返回商场取出自己的画，雄赳赳气昂昂抱着画骄傲挺胸。
“要卖掉么？”克莱因猜出端羽的意图，不禁遗憾道，这可是端羽亲手画的。
“当然了。”端羽奇怪道，他画油画不用来卖掉补家用，难道是用来烧壁炉的么。
克莱因抿唇，他囊中羞涩也没有资格制止端羽，只能遗憾至极的看着被端羽随意拿在手里的油画，他修长纤细的手指微微遮掩住了瑰丽画面，但无损画面的美好。
端羽画的是他，这幅画描绘的场景的下一秒，他就从廊台上翻下来和他连夜逃离了G2行星，克莱因目光逐渐温柔，但想到端羽要卖掉它又不免痛惜。
这可是他们的定情之作，在他心里就是无价之宝，比收藏在联邦艺术馆里，放在三重安保线后的传世之作还要珍贵。克莱因心痛不已。
“好啦，这中画我随时可以画一万幅出来。“端羽见克莱因眉心紧拧，知道他内心不快勾着他的指尖轻轻摇晃，低声安抚道，“我们能生活得好一些，比这幅画重要得多。”
克莱因知道这时候他应该表示赞同了，僵硬着脖颈，强压着自己点头附和。
“这就对了呀！”端羽握着他的手，笑吟吟的抱住他的手臂催促道，“我们去卖画。”
他的声音里满是朝气。
克莱因心神一动，侧首望着他眼底亮晶晶闪烁着面对新生活的希望的双眸，不禁微微一怔，无声叹道，除了端羽，大约不会有一个Omega傻到和Alpha流落异乡，还要靠自己卖画生活，竟然也能笑容满面。
但他真的是因为傻么？克莱因心底一酸，他很清楚只有自己才能让端羽抛下理智。
“走啦！”端羽在背后试图跳上他的背，克莱因微躬着身，任由他一路跟自己打闹。
他们在二手店淘了两个基本款终端，输入布莱克和辛西亚的身份信息，显示成功转移数据。
端羽松了口气，他二十多天没有戴终端了，对于已经习惯终端操作系统的星际居民，实在是很不习惯。
端羽在终端上搜索了附近的画廊和克莱因步行走过去。
这家画廊是冰澜星专业性最强的画廊之一，和在帝星那家自己第一次走进去推销自己的画作的画廊很相近。
洁白平整的云雾型大理石地砖，简洁充满格调的浅灰色装饰还有不经意间幽幽袭来的浅淡香气，带着檀香沉静与点缀其间一带来丝活泼的柑橘气息，高雅又有自己的风格。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么？”侍者走过来，目光迅速掠过两人，在克莱因基本款的穿着和端羽还粘着雪的鞋子上停留片刻。
鞋子上沾染的雪正逐渐融化滴落下来，伴着灰尘在他脚下汇成一小滩泥土色的水洼。
侍者神色一僵。
“您好，我有一幅自己画的油画想售卖，可以帮我估个价格么？”在帝星和克莱因住在穿梭舰里的那半年，他跑遍了帝星几十家画廊和他们打过上百次交道，端羽毫不怯场，嘴角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上前一步问道。
“那…先给我看看吧。”侍者微微一怔，端羽无论是说话的节奏还是做派都透露出游刃有余的自然，令他回想起曾经接待与经理一同接待的某位油画大师。
端羽手腕一转，将反扣在手里的油画正面展示给对方看。
侍者没想到他随便提在手里的油画，就是他要卖掉的这幅，眼底刚升起一抹不屑，就被眼前完整饱满的画作吸引住了：“这是…您请跟我到休息室稍作等待，我去请我们经理过来。”
侍者在前面引路，端羽步伐沉稳的留下一路带着泥水的脚印。
“请稍等。”侍者跟贵宾休息室的另一位工作人员耳语两句，随即给他们奉上两杯咖啡，微一躬身道。
另一位工作人员也退到门外，端羽立即按耐不住兴奋，欢喜道：“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能干，这幅画至少能换两万星币了。”
他在卖画方面也算小有经验了，画作最终的成交价格从画廊员工的态度间就可窥见一二。
“冰澜星跟我们预定降落的凯兰星都是艾克联邦的边缘星。他们好像…”克莱因微微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真诚道，“是的，你非常优秀。”
“你想说什么？”端羽微微皱眉。
“没什么。”克莱因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怀疑自己在救生舱落地时撞坏了脑子，什么都敢说。
简直是太放肆了。仗着端羽最近对他的爱，他竟然敢挑战端羽的脾气。
“你说！”端羽眉角高挑，语气强硬道。
“这里的普通居民好像不太关心艺术，我怀疑冰澜星可能像你一样专业的油画家并不多。”克莱因只得低声道。
这是他对市场和冰澜星情况的分析，但这句话说出来不免变味，仿佛他在说端羽没有实力，只是因为同行对手不多，才显得他画技高超，鱼目混珠。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端羽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大为诧异，克莱因在穿梭舰坠毁前还冒着危险去拿备用星图，可见他对这片星域也不熟悉，他们一起从雪原中走出来，他怎么能下这中判断呢？
“路上行人的保暖穿着和商场的便利服务。”克莱因解释道，“商场还在提供人工泊车服务，你还记得G2行星上次提供这中服务是什么时候么？”他们的悬浮车都是自动驾驶下沉到商场的立体地下停车场。
“而且内循环的自带供暖服装足够轻便也能维持正常体温，但他们还是选择穿厚重兽皮外衣。”这是一个原始与现代并进的星球。
他们并非没有更优的选择，但仍选择更能彰显优越的生活，就像将兽牙穿成珠链挂在胸前似的，是简洁有效的区别身份高低的手段。
“好像是这样。”端羽回忆着自己路上看到的一切，肯定了克莱因的说法，不过他却灵光一现更兴奋道，“如果像我一样卖画的人不多，这些画廊却能正常运转，是不是就说明冰澜星还是有一个高端的市场。”
克莱因点头，刚要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推导。“笃笃。”门外传来两声叩门声，一个双眸精光毕现的年轻Alpha推门进来。
“您好，我是莫瑞斯画廊的经理，请问是哪位要卖画？”他微微躬身，声音如中提琴般介于低沉与过于高昂的音域间，达到了微妙的平衡点令人如沐春风。
”是我。”克莱因止住话题，端羽将画放在桌面上推给他，Alpha落座，对端羽微一颔首后，接过画作垂首去看，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惊愕。
油画画面精致曼妙，画家选用了S型布图，扩宽了视野使画面深邃迷人，令人不自觉的顺着曲径蜿蜒一路向油画中心点望去。
那道挺拔身影，更是全画的画龙点睛之笔。
他带上手套，用指尖轻点着油画右下角玫瑰丛中有小号貂毛平头笔画出的细腻笔触，抬首严肃道：“这真的是您的作品？”
“最后一层光油刚上了不到一周。”端羽摇头道，“如果不是我和我的Alpha飞船损坏，不得不迫降在冰澜星，我不会卖出这幅画的。”
“您是想寄卖呢，还是直接由画廊收购呢？”前者周期较长但售价会比较高，后者立即就能拿到星币，但价格也会打个折扣。
“由画廊收购吧，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很希望能和莫瑞斯画廊长期合作。”端羽微笑道。
“三万星币，不过我有一个要求。”经理微一沉吟，给出价格。
“您说。”
“给这个Alpha把五官添上。”画廊经理用手指指着画作中心道。
端羽皱眉解释道：“但我这样处理是有自己的用意的，我已经给了他足够的高光足以将所有视线聚焦在他身上，不画相貌更能为观赏者留出想象空间，如果画作太过繁杂，可能会过犹不及”
“我给你再添一万星币。”经理淡淡道。
“好的没问题呢。”端羽迅速道，“我今天就能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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