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参加下一年秋闱的，大部分已经二十来岁，一个个站得笔直，表情紧张或故作镇定，按要求排着队回答荣王爷的考教。</p>
这些人中大多是今年秋闱没考上的学子，还有一些是刚考上秀才不久，还没下过秋闱场子的学子。</p>
考教这些学子的学问，不似和肖七、柳煦、董子纯和谢禹森那般顺畅满意，尤其有部分学子资质差得他一度怀疑这大封国的秀才门槛是不是太低了？</p>
这样蠢笨之人又如何当官治理封国？</p>
因此荣王爷不似平日，笑声爽朗，而是拉长了脸，那长居上位和三军统帅的威严气势如数释放。</p>
而他身旁长身玉立，外貌惊为天人的肖七，虽只偶尔在荣王的要求下出个题目来考教学子，话语不多，神情也是严肃，这二人一个像随时可能爆炸的炮仗，一个如千年寒冰——一挨就被冻碎那种，好些学子竟紧张得牙齿打哆嗦，浑身发抖。</p>
这时就见一扎着羊角辫儿穿着粉嫩嫩衣裳的小丫头气势汹汹朝荣王爷奔来，一头扎进荣王爷怀里，短短一句话后，呜呜便开始哭，后面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p>
众学子便眼睁睁见如炮仗般随时可能爆炸的荣王爷，脸上表情迅速变化，不耐烦，勉强压着的火气瞬间便烟消云散，一脸心疼地蹲下抱着小丫头叠声安慰：“眉儿不哭，眉儿不哭，告诉伯伯，到底怎么回事？”</p>
“哼！荣王伯伯，你说的有大学问的陈院长，考都不考眉儿姐姐，就说不收她！这叫什么有大学问？我和小苗哥哥也都不上这学了！”小石榴小短腿，追着眉儿过来，气喘吁吁的，双手叉腰，说话气得鼓起腮帮子。</p>
眉儿抹着眼泪，呜呜了好几声才停下来，还是委屈得直抽泣。</p>
“什么原因你们可问清了？”肖七问，小石榴一脸懵地摇头，小苗也摇头。</p>
听到肖七的声音，眉儿从荣王怀里钻出来，透过朦胧泪眼看到肖七，又“哇”的一声扑过去抱住肖七的腿：“姐夫，呜呜呜——”</p>
毕竟还是孩子，委屈得又哭起来了。</p>
荣王爷怀里突然空了，他有些失落地站起来，便看到白发苍苍，小跑着往这边赶来的陈亦清。</p>
荣王爷对陈大儒还是相当尊敬的，朝陈大儒点了点头。</p>
就听肖七不重不轻地训小石榴几人：“你们连原因都没问清，就生气，告状？”</p>
眉儿一秒收了哭声，放开了抱着肖七大腿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姐夫，我忘了，遇事要冷静，不能冲动。”</p>
小苗低下了头。</p>
小石榴抓着荣王爷的手，往荣王爷身后躲了躲，那小眼神看到肖七正注视着自己，连忙站出来，挺直了小胸脯：“七哥，我错了。”</p>
“嗯。知错就改。”</p>
小石榴朝气还没喘平的陈院长认真询问：“请问陈院长，为什么你还没考眉儿姐姐，就说不收她呢？”</p>
陈院长昨天才赶到这石子村，今天就直接上岗了，肖七他不认识，但刚才眉儿和小石榴和荣王爷的互动他看得清楚，知道这几孩子和荣王爷不但认识，关系还挺好。</p>
“她是女子。咱们书院不收女子。”陈院长也不在意小石榴年纪小，认真回答。</p>
“为什么不收女子？”小石榴奇怪了。</p>
“女子无才便是德，大封国女子不能参加科考。我们书院是为大封国培养栋梁之材之地，不收女子。”陈院长耐心解释。</p>
“科考是什么？那女子有才就是无德吗？”小石榴不是很明白，一连串的问题，“荣王伯伯，七哥，那大家都夸姐姐有才，姐姐无德吗？”</p>
“咳——你姐姐不一样。”荣王爷哪敢说柳煦无德？不过他倒是没想到招收学生性别上陈院长这么坚持，在这些学子面前不好驳了陈院长的面子。</p>
“科考就是科举考试，乡试，会试，殿试一路考上去，突出者被选拔出来，入朝为官，堪担国家重任。”陈院长耐心确实好，对小石榴这样的小孩子也认真解释。</p>
然而小石榴的耐心却算不得好，各种试他没听明白，也不想明白，就知道这学院培养人的目的是入朝为官，连连摆手：“啊，原来到这儿来上学是要入朝为官的啊，那我不上了。我不想当官。”</p>
“小苗哥哥，你想当官吗？”小石榴还问林苗，顺便帮他回答了，“当官要说好多话，对上级要说，对下属也要说，你也不适合，咱们都别上了。春生哥哥和丰收哥哥跟着小何哥学做玩具和家具，还挺好玩的，咱们去跟小何哥学吧。眉儿姐姐，走，咱们找小何哥去。”</p>
小苗闻言，点头，眉儿嘟起了嘴：“我不去了。小何哥也是这个学院的，刚刚陈院长说了这个学院不收女子。”</p>
“嗨，他们是怕女子太厉害了，那些没本事的男子没面子。”小石榴安慰眉儿，想了想便道，“那你不上我们也不上了，走吧，咱们回去捉虫子喂鸡吃。”</p>
陈院长听了小石榴的话哭笑不得，这孩子岁数这么小，看起来最多刚满四岁，却思维清晰口齿清楚，只可惜还是太小了，捉虫子这样的事和为国效力怎能相提并论？</p>
“咳。”荣王爷大掌将小石榴的胳膊抓住，冲那些等他考教的学子道，“你们自己先做好准备，别一个个回答问题时跟筛糠似的。”</p>
学子们羞愧又如释重负。</p>
“肖七，你把柳丫头叫到那天画画的教室。”荣王爷看向小苗，“小苗，你带着眉儿和小石榴就在那棵树下玩一会儿，一会儿我来找你们。”</p>
“陈院长，借一步说话。”</p>
眉儿一边和小石榴往树下走，一边说：“荣王伯伯叫姐姐来，不会让陈院长欺负她吧？我不喜欢这个陈院长，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说起话来真气人。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姐姐说了，这就是偏见！我们一会儿悄悄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要是欺负姐姐的话，我们一起去骂他们！”</p>
“有七哥在，谁能欺负姐姐？”小石榴笑眯眯的并不担心，“咱们去听听姐姐怎么怼陈院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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