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国确实不能理解‘壕’这个超越时代的词汇所蕴含的深刻内涵，但这并不妨碍她看明白孙殿那洋洋得意的表情。</p>
什么嘛，说的那么复杂，还不是就想说‘我很有钱，快来求我’？</p>
阿国撇撇嘴，对孙殿的性格无语到极点，亏她之前还因为孙殿三剑诛灭妖魔军团的壮举而对他心生崇拜，可现在看来，对这个男人还是不要太神化的好，不然指不定哪天就会信仰崩溃，或是被他给活活气死。</p>
“本公子不差钱，你怎么看上去反而不太高兴的样子？”</p>
“……”</p>
阿国怒瞪孙殿，想要骂他两句，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仿佛鸭子般扁扁的声音。</p>
“你……放……手……”</p>
“好了，咱们说正事！”孙殿不等阿国发难，就脸色一正道：“说吧，你要钱做什么？只要理由正当，本公子表示些许几百万两白银我还是拿得出来的！”</p>
“吹牛~”</p>
孙殿说得是实话，但阿国只以为他在胡吹大气，忍不住轻轻‘切’了一声，见孙殿眼睛又瞪了起来，她才轻叹一声道：“你已经知道阿国是名舞姬，那你知道阿国以前是做什么的吗？”</p>
“不知道。”</p>
不管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孙殿现在都想听女孩自己说说。</p>
“其实十年前，阿国还只是一个巫女，因为父母早亡的关系被迫流浪，然后幸运地被神社的前辈们带回神社抚养，和大家一起开心的生活在神社……”</p>
阿国的面上露出怀念神色，淡淡的笑意从嘴角溢出，显得平和而宁静。就算没有详细描述，孙殿也能看出，那一定一时段温馨而快乐的日子。</p>
“那时候的阿国还不会跳舞，神社的大家也没有其它谋生手段，因为依靠信徒的供奉就足够生活得很好。偶尔由前辈出面替村子祈福驱灵，也能得到不错的报酬。那时候阿国以为可以一直这样活下去，可惜，随着战乱的出现，这种生活很快就离我们远去……”</p>
说到这里，阿国的神色有些惋惜，也有些释然。或许过去会懊恼，但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已经能清楚的看到，神社原本的存续方式本就存在问题，会发生这种事如今回头想想，其实也真没什么好抱怨的。</p>
“因为战争的关系，一开始有许多人来神社祈福，希望能够倚靠神灵的力量平息战乱，让他们回归安定生活。可很快村民们就发现，神社好像救不了他们……于是，慢慢的人就来得少了，供奉和祈福都停滞下来，神社的食物开始和所有地方一样，变得不够大家吃了。”</p>
阿国苦笑低头，孙殿却是心中了然。</p>
东瀛的神社也好，中原的寺庙、道观也好，其本质都是不事生产的。如果真的是清心寡欲的出家人，青灯古佛孑然一身，那自然没有问题，想些办法怎么都能让自己活下去。可怕就怕许多神社、寺庙越做越大，吸收了无数弟子参与其中。</p>
这些人在太平时节不会给寺院、神社带来压力，甚至还能体现出寺院、神社的恢宏，可一旦发生各种天灾人祸，那他们就会成为寺院、神社所无法承担的累赘。</p>
说白了，完全不事生产、只依靠村民供奉的生活本就不可取，除非那些神灵真的肯在大难时响应她们的祈愿，不然被自己的信众抛弃就只是早晚的事。</p>
也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或者说已经吃过苦头，中原佛教才会从大唐起在普遍意义上广蓄僧田，并且悄悄演练僧兵，为的就是逐渐摆脱以往过于依赖信众的生存情况，转而为自己在乱世时留下一条后路。</p>
但阿国当年所在的出云大社情况有些不同，虽然她们是整个东瀛境内数一数二的神社，但本身并没有什么财富和武力，里面居住的也只是一群或大或小的巫女，还有许多巫女们从各处领养来的孤儿。</p>
这样的神社相对还是很单纯的，如果阿国没有说谎，那对于那些巫女的作为，孙殿也会有些敬佩。可事实就是，当战乱真的来临，而原本供奉她们的百姓发现自己的供奉全都打了水漂后，她们根本没有能力养活整个神社的一大家子。</p>
想到这里，不知怎的孙殿就突然记起了师妃暄。</p>
这妮子背后的慈航静斋在某种程度上就与出云大社极为相似，所不同的地方在于出云神社得过且过，丝毫没有危机感；而慈航静斋从很久以前起就积极地在为这种情况做准备，她们同样不事生产，却通过各种手段将自己与诸方势力联系到一起，形成一种错综复杂又绵延无尽的关系。</p>
原本孙殿一直觉得这是慈航静斋的先辈野心太盛，总想站在制高点上掌控局势。可今日听了阿国的故事后，却突然觉得，会不会她们最初的目的也只是想让自己在乱世中过得好些？</p>
只是因为年代隔得太久，所以那些女人的行为才逐渐变了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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