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清孙殿话语的瞬间,鲁妙子斟酒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以致他面前那只酒盅顿时溅出几滴酒液,摊撒在桌布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自己几十年未曾动怒的心境恢复过来,然后以平静到让人心慌的状态沉声道:“孙宫主不必多虑,昨夜那些菜老夫今早就扔了,这些是那两个小子走后刚做的,还请……放心品尝!”
说到最后四个字,饶是以鲁妙子堪称宗师的心境,也忍不住磨了磨牙,透出几分羞恼意味来。显然,对于这个一生都极尽雅致的男人来说,被人认为会用剩菜招待来客,不管怎么看都是一种无法等闲视之的羞.辱。
“早说嘛,害本公子白担心一场。”
孙殿却没这方面的自觉,他只是转忧为喜,然后抬手夹了一块麻香鸡到自己嘴里,轻轻咀嚼后赞叹道:“椒香四溢,确是上品。本公子自认在厨道上也算高手,不过和你比起来,似乎又差了少许。”
“哦,孙宫主也喜爱厨艺?”
鲁妙子眉头一挑,眼神里有些惊诧,连带着刚才的不满都消散了许多。
自从荒村一别后,他曾刻意打探过孙殿和水晶宫的信息。从各方面汇总的情况来看,他认为孙殿是一个霸道专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但又恶念不昌、正邪难辨的人。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会和厨道这种需要静心沉气才能发挥完美的艺术联系在一起,但看孙殿的模样又不似说谎。好奇之下,鲁妙子不由就厨艺上问了孙殿几个问题,而孙殿也对答如流,其中某些想法甚至连鲁妙子都闻所未闻。
很显然,孙殿在这方面确实是有真才实学!
一时间,两个男人就油条应该沾白糖还是酱油、粽子应该包三.角还是四方的问题讨论了半天,争得脸红耳赤,又有一种很是投机的感觉。
直到他们讨论到豆花应该吃甜还是吃咸的时候,鲁妙子倏的话锋一转,极为突兀地问道:“孙宫主此来牧场,究竟想要做什么?”
“买马啊!”
对于这种突然转火般的提问,孙殿好像早有所料,只见他笑容收敛,淡淡道:“来飞马牧场除了买马还能干什么?哦对了,把牧场主人娶回家也是大事,本公子上回告诉过你的,秀珣是本公子必娶之人,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得到她!”
“孙宫主身边已经美女如云,又何必再把秀珣拖入其中?”
鲁妙子眉头紧皱,颇为不满地道:“这个孩子是老夫看着长大,老夫也一直将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她的性子老夫很清楚,自小骄纵惯了,和孙宫主绝非良配。若孙宫主肯就此放手,老夫愿以一份大礼相赠。”
这一番话,鲁妙子说得十分诚恳。他虽然不满于孙殿那种‘必欲得之而后快’的蛮横态度,却也明白这个男人确实有自己或者说飞马牧场都无法抵挡的力量。别的不说,单是那日他轻松擒获李密,就让鲁妙子心生凝重。
有了这份功力,那单靠防御是没用的,指不定哪天他失去了耐心就会上门把商秀珣强掳走,唯有从本心上打消他的念想才是王道。
至于说孙殿到底适不适合商秀珣……就像鲁妙子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是把商秀珣当作女儿看待,哪个做爹的愿意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女人那么多的男人?
他又不是皇帝!
“什么大礼本公子也看不上眼,我只要秀珣。”
孙殿耸耸肩,先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随即冷笑道:“而且有几件事你搞错了:第一,本公子和秀珣是否良配那不是你说了算的;第二,你把秀珣当女儿看待,却不代表她会把你当爹,这里面的原因你自己清楚;第三……”
说到第三,孙殿的笑容突然变得古怪起来,这让鲁妙子心中腾起一个极不好的预感。
“第三……其实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反正秀珣已经是本公子的女人了,难道你要本公子现在弃她而去不成?”
嘭!
鲁妙子猛然一掌拍在桌上,可以看见那酸枝制成的厚实木桌瞬间裂成几块摔倒在地上,上面的瓷碗银壶噼里啪啦碎成一片,唯有一只小巧青盅还被孙殿握在手里。
孙殿轻抿一口杯中酒,随即斜乜了怒发冲冠、面色涨红的鲁妙子一眼,道:“那么生气干嘛?虽然你不是秀珣亲爹,但看在你这么多年来还算关心秀珣的份上,本公子也可以向你保证,以后会给她幸福的。怎么样,是不是突然觉得本公子会是个好女婿?”
好尼玛!
鲁妙子眼中怒意涌动,他怎么都没想到孙殿竟然下手那么快,刚上飞马牧场两天就已经把商秀珣给弄上了手。想到商秀珣的母亲商清雅临终前的嘱托,鲁妙子顿时气血上涌,几乎就要和孙殿拼命。
但就在这时,一股锥心之痛却从丹田处传来,以致他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勉励支撑了几息功夫,就软软歪倒在地昏迷过去。
“旧伤复发?”
孙殿皱了皱眉,突然一指点在鲁妙子眉心处,温和浩荡的灵气顺着指间传递到老人体内,使他原本暴躁异动的真气逐渐平稳,脸色也慢慢好看起来。
等鲁妙子再次恢复神智的时候,孙殿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张字条和一瓶丹药。
‘鲁妙子,你情商虽低,但智商应该没问题,自然能看出以当今天下之乱局,飞马牧场绝不可能独善其身。本公子人品如何现在多说无益,但事已至此,是继续等死还是重获新生,你自己想想。瓶中的丹药可保你多活半年。半年内你若有意,可以去水晶宫找我,若是无意,那当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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