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湖知潮悲戚答完话后, 好半天没有等到帘沉的声音。
他忍不住抬头,就见对方似乎朝福德挥了挥手,接着寝殿内的宫人全都退下了去。
一时间, 偌大地方只剩下两个人相对而立。
湖知潮心想, 陛下让别人退下去是为了给我保留一点颜面吗?
于是刚刚还有一点的委屈就这样消散了不少。
“陛下有什么惩罚就直说吧,臣绝无怨言。”
甚至为了怕帘沉为难, 湖知潮又主动将刚才的话变了个意思说了一遍。
“那卿便先给孤宽衣吧。”
等了半天功夫,才又听到帘沉的声音响起。
此时对方已经走到了床边, 朝着他张开了胳膊。
所以陛下的惩罚就是让我伺候他歇息吗?
大将军心里一派纯然,完全没往别的方向去想。
难怪呢, 刚才陛下让福德和宫人们都退下了。
原来是这样。
他在内心自我肯定了一番, 随即身子一躬:“是, 臣遵命。”
说完便往帘沉那边走去。
只是这事虽然看起来简单,但真等做起来,又是另一番情形。
湖知潮从来就没做过给别人宽衣的事情。
尤其这个人还是帘沉。
他几乎是手抖心也抖的替对方解了衣扣, 心跳得也比什么时候都大声。
太近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彼此的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可闻。
随着时间的推移, 湖知潮觉得就连自己的呼吸都开始有些不畅起来。
他想难怪陛下要这么惩罚他。
刚才还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他觉得恐怕天底下任何刑罚都及不上他手上这件。
夏日天气本就炎热,一件外袍之后, 就只剩下了里衣。
湖知潮刚刚解开一颗扣子,手就不经意挨到了帘沉的皮肤。
!!!
他立刻吓得缩回了手。
然而头顶却传来一阵短促的轻笑。
接着帘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继续。”
继续帮他把衣服脱掉。
这样的声音和情形,不可避免地勾起了湖知潮关于沐浴之时的记忆。
那个时候陛下也是用着这样的语调, 跟他说了声“继续”。
不仅如此,湖知潮还想起自己刚才起床后,对方的床铺也没有宫人整理过。
尽管知道此刻被窝里一定什么温度都没有了,但这依旧让湖知潮的手心无端发热起来。
他偷偷吸了一口气, 再次抬起手,半闭着眼睛帮帘沉将里衣也脱了下来。
“怎么又闭上眼睛了?”
湖知潮才打算将脱下去的衣服挂好,脸颊就被帘沉戳了戳。
他的指尖一颤,可又不敢将眼睛完全睁开。
烛光之下,男人上半身赤裸,散发出一股强烈的,独属于他的侵略气息。
不仅是手心,就连耳根也开始热起来了。
“我……我帮陛下把衣服挂好。”
说完他便匆匆转过了身,
湖知潮没有发现,自己一旦紧张或是害羞到了极点,就会不自觉地称我,而非臣。
帘沉望着对方颇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如墨般的眼眸中荡漾出一丝笑意。
只是折磨并没有就此结束。
因为当湖知潮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帘沉依旧站在原地。
“还有衣服没脱。”
还剩下一件裤子。
可湖知潮的脚步愣是没办法再前进半步。
“过来。”
见不得他这副要把自己藏起来的羞怯模样,帘沉轻喊了一声。
于是大将军迈不动的脚步就不自觉的继续动了起来。
等重新站定的时候,湖知潮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却始终呆在那里没有动作。
“这么容易害羞?”
脸颊又被戳了一下。
只是这一次帘沉戳完以后没有再把手拿开,而是就着这股力道将湖知潮的头抬起。
让对方的眼睛看着自己。
“孤今天可不是让你来当小太监伺候我的。”
他这话总算让湖知潮的脸上有了一些变化。
“那陛下……”打算让他做什么?
“孤是让你来暖床的。”
俊美的君王面色寡淡的说出这句话。
而后那只抚上湖知潮脸颊的手就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稍加用力,便将人推倒在床。
床帘随着两人的动作扑腾了一下,在空中扬起又回落。
世界也在某一瞬间天旋地转了一下。
湖知潮根本就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发展的。
他看着帘沉,想说于理不合。
可对方只是又牢牢压住了他的两只手。
有力气挣脱的。
但他没有。
有力气拒绝的。
但他也没有。
湖知潮的耳朵嗡嗡的,只看见帘沉的嘴巴一张一合。
随后,他的世界里仅剩下对方的声音回荡。
尊贵庄重的帝王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孤来教你,什么叫真正的失礼。”
字与字连起来,成了他听懂却又听不懂的意思。
“陛下……”
他讷讷喊了一声,神情似乎有些无助。
湖知潮在军营的时候也听说过男子与男子之间的事情,可从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到底要怎么样。
在帘沉的视线之下,那股热意终于从耳根蔓延到了脸颊。
此时的湖知潮好像是天边最灿烂的一朵云霞。
招人的要紧。
帘沉伸手,将这朵云霞一点一点剥开,露出更加璀璨的内在。
他白皙的皮肤在烛光的映照下闪动出莹莹光泽,而那颗红痣,也愈发耀眼。
“孤只教你一次,好好学。”
两人的衣袍被扔在地上,如同彼此一般纠缠在一起。
-
长夜漫漫,湖知潮在被留宿皇宫的这晚,一次又一次重复着无止境的“练习”。
而身上的人每次都要坏心眼的问他——“大将军学会了吗?”,然后更加用力地逼他露出失态的模样。
原本他以为今天中午的啜泣已经够丢脸的了。
然而在一轮又一轮的运动当中,湖知潮想,那才哪到哪,原来陛下还可以让他哭得更厉害。
虽然看不见自己的神情,但湖知潮想他现在一定很难看。
方才他还叫的那么……说不定外面的宫人全都听到了。
不是说不定,帝王的寝殿外面一向都要有宫人当差的。
所以里间发生的任何响动,想必那些人都早已听了过去。
这样的念头让他的腰身弓得越发厉害。
同时抱着帘沉的动作也更加收紧。
“陛……陛下……”
比以往的反应都要剧烈。
湖知潮连气都喘不匀,只知道叫着帘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再次停下来。
帘沉抚着对方发着汗的额头,神态轻柔。
“累不累?”
“有点。”
声音似乎都打着颤儿。
湖知潮可算明白用晚膳的时候帘沉对他说的那句“多吃点,不然没力气”是什么意思了。
他此刻累到连手都不想抬起来,只想闭着眼睛蒙头大睡。
“等会再睡。”
帘沉面对面的抱着对方,亲了亲他的嘴唇。
“孤有一件事情要同你商议。”
“什么事情?”
湖知潮被亲的哼哼了一声。
“孤给你取个字,好不好?”
本朝无论男女,除了名以外,都有一个字。
而这字,世间只有君亲师可以叫,就连家人都不行。
女子在及笄礼上加字,男子则是在行冠礼的时候,由师长加字。
这表明他们已经进入成年,可行婚配嫁娶。
湖知潮当初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就进了军营。
到了行冠礼的时候,又在外面打仗,硬生生错过了。
是以到现在,他都没有字。
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人会惦记再给他取字。
被帘沉这样提起来,再想到这里面包含的意思。
湖知潮看着对方,连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睛此刻有多亮。
是被在乎,被珍重的高兴。
“好。”他乖乖的点头答应,“陛下要给我取什么字呀?”
“黎,黎明的黎。”
帘沉一边说一边拿起对方的手,在他的掌心将字写了出来。
弄得湖知潮有点发痒。
“那我今后就叫湖黎了吗?”
捧着热乎乎的字,大将军望着帘沉道。
“是,叫湖黎。”顿了顿,帘沉看着对方,“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这样叫你。”
他为他取的字。
他是君,也是世间所有人的师,更是湖黎的亲。
在这个世上,只有帘沉一个人独占这三个名头。
所以也只有他可以这样叫他。
有一股无言的喜悦在心头蔓延。
湖黎捧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字,嘴角的弧度就没放下来过。
他的庶弟湖敏深字祈,是由父亲亲自取的,意为祈福,希冀。
代表了湖觅对他的憧憬盼望。
一开始知道的时候,他还有些难过,尽管这难过在以后的行军打仗中廖剩无几。
但是现在,这点仅存的难过也没有了。
从他娘亲去世以后,父亲虽然在吃穿用度上没有亏待过他,但在父子亲情上,两人淡漠得连陌生人都不如。
论起在湖黎心中的地位,湖觅是比不上帘沉的。
论起身份尊贵程度,湖觅也是比不上帘沉的。
“阿黎也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
跟寻常人不同,皇帝是没有字的,他们只有名。
并且这名还是只能比他们大的人才能叫。
可帘沉登基过后,比他大的也就只有先皇和太后,两人早就驾鹤仙去,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叫他的名。
但帘沉却将这个资格给了湖黎。
从前对方和原主在一起的时候,最多也不过是叫他五殿下。
等到原主成了太子,称呼就又变成了太子殿下。
湖黎从未叫过他的名。
“叫我帘沉。”
不知道是不是气氛太过美好,以至于帘沉的话落,湖黎当真被蛊惑得喊了对方一声:“帘沉。”
就连模样都还是呆呆的,哪有平常大将军的风范。
于是帘沉轻轻咬了咬他的鼻子。
“放肆,竟敢直呼孤的姓名,看来爱卿的处罚还不够。”
轻声的训斥,根本连责骂也算不上。
湖黎还没来得及求饶,就再次被对方尽数掌握住。
翌日。
湖敏深原以为帘沉一定会早早请自己进宫,跟他解释关于湖知潮的事情。
谁知他在家里左等不来,右等不到。
一直到了上早朝的时间,日头高高升起,也没有人来。
于是他只得穿好官服,闷闷不已的跟着湖觅一同进宫。
路上的时候湖敏深想,回头他一定不会轻易跟陛下服软。
不是每个人都像湖知潮一样蠢得没有脾气。
他要让陛下知道,自己跟对方不同。
不可以随意的掉以轻心。
在湖敏深想着要怎么将这次的事情发挥到对自己最有利的时候,另一边的湖黎也终于悠悠转醒。
昨夜闹得很晚,寝殿内不仅叫了水,还换了被褥,是个人都能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宫人们没想到在外人面前冷毅铁血的将军,昨晚竟会如此……
就只是光听着里面的声音,都足够叫人面红耳赤,最后还是福德大发慈悲让他们先行下去了。
今天一早,帘沉醒来就吩咐封口。
因为昨晚跟湖黎在一起的时候,他再次触发到了隐藏剧情。
原剧情当中,原主之所以最终会和湖黎反目成仇,除了湖敏深以外,还有他的皇叔帘晋在里面推波助澜。
帘晋就是昨日早朝的时候,看起来颇有号召力的中年男人。
对方早就心怀不轨。
而湖黎无疑是给原主的皇位保驾护航的存在。
所以两厢之下,湖黎就成了帘晋的眼中钉,想要除之而后快。
在湖黎死后,对方就迅速架空了原主的权力,最终一步步登上皇位。
这也是为什么昨天在早朝的时候,帘晋会附和湖敏深的提议。
如今湖黎的身份本就敏感,多得是人看不惯想要把他拉下来,帘沉和他在一起的事情如果被这些人知道,不知道又会怎么编排。
不仅如此,皇宫中还有帘晋的诸多眼线。
所以对方才能随时掌握原主的动态。
可所有人不知道的是,这些眼线之所以会发挥作用,纯粹是因为原主自己的默许。
他的不作为致使了这些情况的发生。
原主当初刚登上皇位根基不稳并不是说说而已。
他的先头其实另有太子,只不过对方发生了意外,而先皇底下又没有更加合适的子嗣,所以选来选去,才会轮上他。
原主一没有得力的母家靠山,二没有先皇的支持,地位很是尴尬。
最终不得不依靠于湖黎和他的外祖。
其实负责贴身伺候他的人全都是先皇留下来的。
这些人忠诚度高,但因为得了先皇的命令,除非原主自己立起来,否则一概不用管对方的事情。
所以原剧情里,当有人打探消息的时候,宫人们并不会故意为原主隐瞒。
但现在不同,帘沉对他们下了封口令。
关于湖黎的事情,谁也不能向外透露出半个字。
否则帝王之怒,不是任何人可以承受得起的。
-
寂寂无声的寝殿内,宫人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一只手臂从龙床上伸了出来,由于皮肤的过于白皙,导致上面的斑驳尤为扎眼。
湖黎刚刚醒过来,还有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紧接着,有关昨晚的回忆就陆续涌了上来。
破碎的片段当中,夹杂着两个人的失控。
他先是一赧。
再看到身边空无一人时,神色又是一僵。
陛下已经走了吗?
还是说昨晚的事情,仅仅只是昙花一现。
湖黎又想起自己的庶弟,他曾经见过陛下跟对方言笑晏晏的样子。
顺着这个念头,他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
不是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嘛,会不会昨天他那样的表现,让陛下觉得他很轻浮,所以早上醒过来,对方就不想要自己了。
可明明是陛下先动的手啊。
湖黎越想越忍不住委屈,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帘沉此时就在外间。
一旁站立的宫人见到床上有动静,捧起早已准备好的衣袍打算上前伺候。
只是还没动手,就被帘沉制止了。
他不喜欢让别人看到这样的湖黎。
全数由他打造而成的,不同于任何人面前的湖黎。
是他的。
寝殿内比刚才更静了一点,宫人们也都退了出去。
帘沉没想到自己刚挑开床帘,对上的就是一副快要掉泪的眼眸。
湖黎越想越难过,可下一秒他就发现眼前变亮了一点。
视线从一只好看的手,渐渐移到一张餍足的脸上。
帘沉没有丢下他。
他还在。
情绪的反复让湖黎又打了一个嗝。
看上去软得让人想要狠狠欺负。
“醒了。”
帘沉不仅没有走,声音还是跟昨晚一样温柔。
湖黎“嗯”了一声,声音残留着哑意。
而后,在他的眩晕当中,帘沉替他穿好了新的衣服,又带着他到了一面镜子前。
镜子是落地的,足够将他整个身形都囊括其中。
湖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到自己进宫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换了两套衣服。
刚刚按下去的赧然又浮现了上来。
他又望了望帘沉,九五之尊高不可攀。
可昨晚却降下神邸,露出万千情态。
对了,他还有了一个字。
是帘沉为他取的。
不仅如此,他还被允许可以直呼对方的姓名。
湖黎想到这里,镜子里的人也就同时露出一张笑脸。
今天他穿的衣服跟平时简直是两种风格。
镜子里的人被月白色衣袍衬得唇红齿白,一点也不像是大将军。
因为这张脸的关系,刚进军营的时候他还被人看不起过。
后面他是用实打实的战绩才叫众人渐渐服气。
不过当大将军要稳重刚毅,所以湖黎渐渐的也就改了穿衣风格。
如果这身衣服是别人拿过来的,他一定不会穿。
可这是帘沉为他准备的。
“还喜欢吗?”
帘沉看着湖黎,在背后问道。
“喜欢。”
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湖黎点点头,又从镜子里和对方的视线对上。
哪怕是经历了昨晚的亲密,他依旧也不敢这样长时间地望着帘沉。
湖黎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肉,看久了对方就要把自己一口吞下。
昨晚就是这样。
他的手无意识的摸了摸腰带。
是在紧张之下本能的小动作。
下一刻,他就想起刚刚起来的时候,无意瞥见的腰间痕迹。
于是手又像是被烫到一般放了下去。
此时此刻,湖黎只是暗自庆幸对方昨晚没有啃他的脖子。
要不然今天一出门,是个人都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时辰不早了,等会用完膳我们还要去上朝。”
帘沉讲我们的时候,好像他们早就在这间寝殿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一样。
但这还是我第一次留宿在这里呢。
湖黎想。
他又飞快地看了看帘沉一眼。
这回是转过身直接看的。
“那我们出去吧。”
说完这话,他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帘沉身边,抵着浑身上下的不好意思拉住了对方的手。
是……是这样的吧。
昨天帘沉也是这样牵着他的。
“好。”
帘沉回握住了他。
湖黎一颗上下跳动的心这才再次安静了下来。
早膳是福德吩咐御膳房做的。
都是顾虑到湖黎的身体状况特意备的饭菜。
等到两人坐下后,宫人才上前布菜。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虽然有系统给的药,但等会还要上早朝,要是其他人有事情禀报,一站就是几个时辰,因此帘沉还是问了一句。
被当众问到这个问题,湖黎刚刚拿到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有些握不住。
他摇了摇头,声音低不可闻:“没有。”
湖黎记得,昨晚他朦朦胧胧晕死过后,帘沉好像又给他擦了点膏药。
不仅是那、那里,身上其他地方也涂了。
他听说过男子与男子之间,作为承受方的那一个,总是会吃苦些。
可和帘沉在一起的时候,湖黎一点也没感觉到难受,反而还很舒服。
两人一问一答,边上站的宫人都把头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多听一句。
“吃完后我让福德带你从另一条路去上早朝,不然其他人会在背后编排于你。”
这又是一句猝不及防的关护。
湖黎没想到帘沉会为自己考虑这么多,于是愣愣的抬起头。
然后就看到对方冲着他笑了笑。
被美色迷晕头脑的人连自己夹了什么都不知道,直接塞进了嘴里。
于是下一刻,尖锐的酸意就从舌尖直刺到头顶。
湖黎的脸一瞬间皱了起来,难忍的刺激叫他茶色的瞳孔中流露出直白的痛苦。
酸。
好酸。
“唔……”
他没忍住发出了声音。
“吐了。”
帘沉知道湖黎是顾忌在自己面前,所以不敢轻易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他拿着洗漱的茶盏递到对方嘴边。
大将军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在帘沉的指示下,才将罪魁祸首吐出来。
怎么还是这么怕吃酸。
帘沉舀了一碗汤递过去:“喝口汤。”
同时心里转念一想,也是,这人就连身体都跟之前一样敏感。
早膳除了中间的一个小插曲外,很快就吃完了。
湖黎刚要和福德一起出发,准备去前殿上早朝,帘沉就又叫住了他。
“阿黎。”
是他的新字。
有一种特有的亲密感从字里行间溢出来。
“你忘了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湖黎面露疑惑。
除了身上的衣服跟昨天的不同以外,他也没带什么东西到寝殿来。
所以想了一圈,他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
“过来。”
帘沉先是给一个宫人示意了一下,就又将湖黎叫到了自己身边。
等对方过来的时候,宫人也已经将佩剑捧了过来。
是湖黎进宫的时候腰间别的佩剑,只不过昨天沐浴的时候解下来了。
帘沉接过剑,亲手为对方重新别上。
在宫中乃至朝堂之上,可以佩剑出入的只有湖黎一人。
这是独属于他的荣誉。
“以后莫要忘了,这是你该有的。”
你该有这样的荣誉。
听出帘沉的潜在之意,湖黎心里又酸又甜。
进宫之前他还觉得陛下已经不再喜欢他了,他甚至想要找机会跟对方说清楚,两个人不再有除君臣以外的交往。
可是现在看着帘沉处处为他着想的模样,湖黎觉得自己有那样念头的简直太过分了。
“我记下了。”
湖黎点点头,语气带着郑重。
这是帘沉给他的荣誉,也是帘沉要他莫要忘记。
所以他记下了。
“好了,你和福德先过去吧。”
“一会儿见。”
“嗯,一会儿见。”
跟帘沉依依不舍的道别后,湖黎终于出了门。
真是奇怪,平常也没有觉得和一个人分开是一件怎样难熬的事情,可这会他还没走几步路,就又想再看看对方。
“将军好福气,奴才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还没见陛下对谁这般好过。”
福德跟在湖黎身后,带有些讨好的说道。
从昨天到今天,他才是彻底开了眼。
以往陛下哪有将人这么捧在手上过,更加没有对谁这么宠幸过。
昨晚那场动静闹得真是前所未有的大。
在福德眼里,他们陛下可算是老房子着火,烧得没救儿了。
对于皇后的存在,他也是知情人之一。
面前的大将军如今在皇宫里可是比皇后还要尊贵的人,他当然得巴结着点。
“陛下对湖敏深也没有这样好吗?”
湖黎突然的问话让福德楞了一下。
他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态,想着大将军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湖大人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肖似将军,想来陛下也是出于这般缘故,平日才对湖大人多番照拂。”
福德的话说的滴水不漏,不仅把原主和湖敏深之间的牵扯说成了是君王对臣子的照拂,还将其中的原由往湖黎身上推去。
因为陛下对大将军看重,所以连带着,对很像你的人也一并看重。
归根究底,还是出于对你的宠爱。
只是听了福德的话,湖黎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个人依旧朝前走着。
大太监跟在后面,忍不住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要你多嘴,好好的挑起这个话头,否则大将军也不会问起湖敏深。
如今陛下这般宝贝对方,要是两人回头因为他的话闹了什么矛盾,后果可不是他担得起的。
-
湖敏深一大早就跟着湖觅进了宫,等到了前殿,他又第一时间寻找湖黎的身影。
看到对方是从另一条路过来的,而不是陛下的寝宫方向,心底微弱的怀疑才渐渐退了下去。
他就说,陛下也不过是看在湖黎打赢了胜仗的关系上才给了这个体面罢了。
只是瞧着对方那穿戴一新的样子,湖敏深原本只有一两分的不舒服立即就变成了三四分。
这个嫡兄一向都比他好看,即使后面去打仗了,也难掩其风姿。
都是一样的风吹日晒,都是一样的征战沙场,同行的人早就黑得不像话,可这人却还是跟来的时候一样白。
湖黎的外在形象在投身军营之后,根本没有变化多少。
甚至那身气质还被淬炼得越发出众。
有很多时候,湖敏深都深深嫉妒着对方。
他没有湖黎的天资聪颖,更没有湖黎的才华出众。
即使父亲器重他,可对于这个能为家族带来荣誉的兄长,他也没有放弃。
但还好,还好被他遇到了陛下。
湖黎的,就像是一根扎在心里的刺。
他越是出众,陛下就越是不喜欢他。
可今天湖黎的打扮,除了那把佩剑以外,分明还是从前在家中时的模样。
那个从未经历过沙场血腥,浊世翩翩的公子。
湖敏深一方面对自己很有信心,可另一方面又有些怀疑,这身衣服是不是陛下特意为对方准备,想要跟湖黎重温旧日美好的。
但随即,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陛下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会为这样的小事操心。
一定是底下的那些宫人随意准备的。
这样想着,他看着湖黎又露出那种轻蔑的眼神。
“兄长,许久未见。”
文官和武官站的位置不同,湖敏深为了故意恶心湖黎,特地跑到对方身边打了声招呼。
其他人对于这样的场景早就见怪不怪。
诸位大臣看了眼湖觅,身为两人的父亲,竟然对此视若无睹。
虽说他们知道兄弟两人一向都不对付,但到底也对湖觅有些看不上眼。
身为一家之主,竟然任由兄弟阋墙。
帘晋也回头看了一眼湖黎。
在见到湖敏深那个蠢货和对方说话后,他的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而后才缓缓回过头。
“我和你之间没什么话可说,你从哪来,还是回哪去吧。”
对于湖敏深的问候,湖黎只是冷冷的回复了一句。
外人面前的时候,他哪有在帘沉面前的半分软弱可欺。
湖黎整个人就像是最坚硬的宝石,孤高又冷傲。
湖敏深当然不止是为了跟对方打了招呼那么简单。
即使湖黎已经赶他回去,他还是站在原地,而后借以关心的口吻道:“兄长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弟弟也只是听说兄长被陛下留宿皇宫,还一同用膳,担心兄长才特意过来的。”
他脸上的笑虚伪而不达眼底,尽挑着最能刺激人的地方说。
“兄长好久都没有跟陛下如此相处过了吧,不知道伺候陛下还习不习惯?陛下平日喜欢吃偏淡一点的点心,安寝之前经常会看一些游记舒缓心情,要是再有下次,兄长可得记清楚了,免得不小心惹得陛下生气。”
字字句句,都表明了自己和帘沉的亲密。
若不是经常接触,湖敏深又怎么会知道对方的习性。
湖黎面上纹丝未动,心里却吃醋吃得厉害。
就连嘴里都好像隐约有了些酸意。
他想才不是这样呢。
陛下喜欢的跟自己差不多,安寝之前看的也不是游记,而是自己。
对方更不会对他生气,反而还会小声的,一遍遍的哄着他。
“我同陛下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
大将军冷冷抬眼,身上的气势瞬间发出。
久经沙场之人的那种气势是寻常人难以抵抗的。
湖敏深还想强撑下去,可不过才交手一个回合,就悻悻败下阵来。
而一早就对他看不顺眼的庆阳候洛荣此时也开了口。
“湖大人既然同陛下如此亲近,怎么不见你在皇宫留宿。”
语气是毫不客气的嘲讽。
连掩饰都没有。
湖黎听到洛荣的话,脸上的表情才动了动。
“外公。”
是难得的亲近之态。
不管是在湖府的时候,还是搬出湖府,只有外祖这边的人对他最好。
洛荣给了湖黎一个暂缓的眼神,又朝着湖敏深继续攻击。
老人家对自己外孙护得厉害。
之前湖黎不在的时候,这小子就一肚子坏水,拼命劝说陛下要让湖黎休息一段时间。
洛荣吃的盐可比湖敏深吃的饭要多,哪能不清楚对方什么意思。
他其实还有点怪帘沉。
湖黎为什么会放弃好好的仕途,跑去投身军营,还不是为了对方?
结果陛下却转过头就去亲近跟自己外孙过不去的人。
但到底对方是君,纵然有再多的不对,他也不敢把气撒在帘沉的头上。
可湖敏深是什么人,一对社稷无功,二对百姓无益,也敢在他、在他外孙面前撒野。
“黄毛小儿,还是去你父亲身边待着吧。”
庆阳候觉得跟对方多说一句话都辱没了自己的身份,他甩了甩衣袖,便转过身不再看湖敏深了。
被连番讦骂的人死死盯着洛荣的背影。
看上去斯文有礼的年轻人实则早已在心里痛骂了庆阳候一百遍。
湖敏深想,等他得了陛下的宠幸,第一时间就杀了这个老不死的。
“既然外祖有话要同兄长说,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湖敏深努力维持住脸上应有的表情,又特意喊着洛荣外祖,最后恶心了他们一下。
“你这……”
洛荣又是恨不得对这无耻小人破口大骂,却被湖黎拉住了。
“外公,不必同这种人置气。”
他一早就清楚湖敏深的为人。
对方就是看不惯他,想通过三言两语让他跳脚,你真生气了,才是中了他的算计。
洛荣也知道湖黎的意思,但他就是看湖敏深那小子不爽。
“罢了。”庆阳候又看了看湖黎,只觉得自己外孙又瘦了不少,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倒是外公怎么看着有些疲惫?是不是没休息好?”
“你昨日进宫后没有出来,我在家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担忧。”
洛荣并没有实话实说,他岂止是担忧,简直是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若不是前面有湖敏深提议让湖黎这一次回来就休息的举动,他也不会这么担心。
但对方的话提醒了他。
这些年湖黎屡次打赢胜仗,手中的权力也渐渐大起来。
而帝王向来就是喜欢猜忌的。
如果说湖敏深那番话背后没有帘沉的示意,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对方也不敢贸然说出来。
一想到陛下可能已经对自己的外孙生出了不满,再联想到湖黎整晚都没被放出宫,洛荣这心就放不下来。
他生怕第二天一醒来,宫里就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万幸,这些没有发生。
湖黎并不知道湖敏深做过的事情。
因此听到外公的话后安慰了他几句。
“外公放心,陛下对我很好。”
他说的是实话,可洛荣却并没有就此放心。
甚至心中的警惕更甚。
如今陛下已经有了要动湖黎的念头,却还是让他这个外孙以为对方对自己很好。
这该是何等的心计。
他这把老骨头没几年好活了,可是自己女儿留下的唯一骨血尚且年轻。
如果连他都不为湖黎谋划,等到陛下真的厌弃湖黎的那天,对方就彻底无所依靠了。
“知潮,你可知……”
“陛下驾到——”
洛荣刚想跟湖黎说起昨天的事,福德细尖高昂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无奈之下,庆阳候只得决定下朝后再说。
高位之上,身着黄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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