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剑仙战神

    大陆收盘, 中建跌停,跳水三千点。堪称十年未有的大震荡。毕竟股民是最对价格敏.感的人群。不管王杰克跳崖这件事有多少内情,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实就是:CEO横死,死后还被曝光大量丑闻艳照, 还不得赶紧抛售。

    “就算他不跳, 只要他递了标。那些辣眼睛艳照就会散出来,照样拉低中建股价。”范乾津对李敏奇解释, “他跳崖, 是为了摆脱威胁控制、为了赎对老婆孩子的罪,也为了不受辱。可是,如果中建跌穿,围标的两个公司拿来说事, 招标照样能耍赖作废, 那项目更是泡汤了。除非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美股上截胡沙美石油, 让威斯康辛拿不到贷款, 那项目自然归中建。”

    现在离美股开盘还有几个小时,李敏奇问:“范范,你真要帮他们吗?”

    范乾津不言。

    李敏奇想:这恐怕是个很难决策的问题;而且这么大的体量,20多亿美元是宇派的储备金, 范乾津一人能决定吗?

    范乾津先拨打了岳长风电话, 电话不在服务区。范乾津于是联络岳长风的总助唐若白,他级别比海瑟薇稍微高一点,不只是秘书, 也算岳长风栽培的嫡系心腹。

    “岳董交代说,这三日他都不在。天大的事,范董全权处理就好。”

    “他去哪里了?”

    “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

    范乾津:“也好,这事由我一力承当。”

    唐若白:“很要紧的事?我可以帮忙吗?”

    范乾津:“……你负责等岳董一恢复联络,就请他来找我。具体是什么,你不必知道,牵涉的人越少越好。”

    唐若白问:“那我该用什么关键词向岳董第一时间汇报这件事?”

    范乾津想了一秒:“……抗美援朝。”

    李敏奇知道,范乾津已经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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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中建国际非洲部已经焦头烂额的副总裁,接到了范乾津的联络,时间紧迫,口头约定君子协议。

    “我们不太清楚这里面的道道,还在做中标准备呢。谢谢您告诉我们这些。可是,就算沙美被截胡,那两家围标者就一定拿不到贷款吗?我们又如何来判定,中标是因为竞争者的元气大伤,而非我们本来质量就过硬呢?您希望我们能承诺,给宇派修上市的园区,这也不是小数目啊……”

    范乾津:“被掀了七次桌子,还抱着赛道内公平竞争的幻想?我本来可以事不关己。二十亿美元足够修六七个上市园区。但我没算得那么斤斤计较,因为我见义勇为。”

    其实更准确的词是“唇亡齿寒”。

    中建副总裁:“范董,这事能不能等我捋一捋……我脑子现在要炸了。中建几千员工,王总他老婆孩子,股民、媒体记者,大晚上的,全一窝蜂堵办公楼下,我晚点给您答复行么?”

    “美股还有两小时开盘,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项目流掉,中建股价再没有起来的机会了。反之,如果待会兵贵神速,闪电拿住威斯康辛三分之一股。趁这两天休市,再好好把来龙去脉朝大众交代。否则周六周日不开盘。等到下周一,美股是可以盘外交易的,那时候沙美估计已经把威斯康辛吃得骨头都不剩,王杰克牺牲性命的项目就打水漂了。”

    中建副总裁咬牙:“好,如果下周股价真能涨回来、如果开标时真的中了。我们就包了宇派上市的新园区建设,未来十年的扩建翻修也算在我们头上,不收你们一分钱。不过你得把交易明细给我看,证实确实是你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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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伟大突袭的闪电战最重要的就一个字:快。

    快到对手、围观者乃至于平台本身都预料不到,没有任何反应思考的时间。

    美国时间早上9点,沙美石油的交易者在开盘前悠哉冲泡了杯咖啡,还和全职老婆视频连线。他自以为交易窗口打开着,待会儿点几下,轻松完成任务。

    威斯康辛那两破公司的垃圾股,沙美石油的抄底虽是让一位老手业务员来做,但正因为他熟练,才觉得今天又是单调无聊的一天。

    9:02,开盘两分钟,交易者还背对屏幕,继续和老婆说话。文化程度不高的黑胖女人问:“亲爱的,你是不是死机了?电脑屏幕变灰了诶。”

    交易者惊愕转过头,他刚才把交易购买窗口最大化。变灰是不能购买、窗口禁用的意思。他一瞬间以为是平台卡顿,赶紧切回大盘页面,鲜艳交错的建筑类线条中,两条突兀横长线宛如死寂的长蛇,在热闹的其他波动交易线中显得尤为突兀。

    威斯康辛第一建筑公司:成交量:200万股,成交价:9.32亿美元。

    威斯康辛幸福建筑有限公司:成交量:150万股,成交价:7.28亿美元。

    只两分钟,这两家公司就熔断了。

    有其他交易者在两分钟之内,从沙美石油口中,抢走了这近二十亿的股。

    黑人老婆看到交易员双目赤红,爆出一声完蛋似的惨叫。

    交易员这时候接到上司的电话:“威尔,干得不错呀,今天速度很快嘛。”

    大盘上是看不到具体交易者的,沙美石油的上司,还以为是交易员飞快地买完了。

    那一瞬间,交易员以生平三十多年的人生经验,颤道:“我很累了,申请休个长假,我想去远一点的地方……”

    上司未察觉异样,反正今天是周五,爽快口头批准了他的休假。

    挂电话的第二秒,交易员立刻拔出了那张电话卡,换另一张拨通妻子电话:“收拾东西,带着孩子,拿着护照,走——去洛根机场——”

    “我们去哪儿啊?”

    “不管,离开美国。看那些国家有落地签。再也不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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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乾津觉得很意外,他晚上10点拿到威斯康辛三分之一的股,从容地挨个给威斯康辛的董事们用英文打电话沟通相关情况,那边居然没有一个知情者,全都傻眼听着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中国投资者电话。怎么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他们东家之一?而且还占了百分之三十的第二股东份额?

    他们有些人这才意识到今天的熔断,并不是沙美石油在抄底,而是半路杀出程咬金——当然,他们不知道程咬金,只觉得是一只饕餮兽。

    中国人,那么恐怖的吗?

    离熔断点已经过去三个小时。沙美石油居然毫无动静。范乾津自然看不到,沙美石油总裁本来计划着今天周五要早点下班,在中午时分漫不经心问财务:“今天购买交易的那十多亿,回单有了么?”

    财务直到下午快到四点才来焦急汇报:“那些钱……没打出去。本来以为是银行没到款。去催他们。但查了发现,是股市里的交易……没有进行。”

    沙美石油总裁本来都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闻言呆滞。

    那时候美股刚收盘,沙美石油总裁翻出大盘走势线,看那两条从上午九点开始就熔断的长线,颤抖捂住心脏拨打交易员电话,电话却已经不在服务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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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乾津一直等到凌晨六点左右,那时候美股收盘已经两小时,范乾津已经把威斯康辛所有董事全聊了一遍。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围标?标是什么?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哪会参与呢?什么?有招标公司挂出来?一定是冒充的,到时候不认,直接取消冒名者的资质。非洲?哎呀那地方怎么会去嘛,威斯康辛的工程师娇贵得很,禁不住。

    范乾津也终于接到了一个自称是沙美石油执行总裁的对公电话:“中国宇派公司的范董,要感谢您花那么多钱,和我们一起挽救威斯康辛的建设?我们不会把非洲让给你们的。”

    范乾津道,“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手底见真章。您若是不甘心,就继续给威斯康辛放贷,否则这些宝宝怎么在非洲走路?”

    如今放贷,就成冤大头了。

    老父亲没有拿到珍珠,怎么会再让儿子华丽招展地去非洲?

    沙美石油在今天成了笑话——无论是迟钝的反应,还是跑路的交易员。被人嘴里抢食也就罢了,抢了将近一天,才反应过来到底是谁在和他们作对。

    “我知道你。”沙美石油总裁阴郁道,“你参加了第三届的世界青年总裁大会。”

    “我却没见过您。”范乾津回想梁辉当时调查的名单,“您参加的是第一届,觉得吉尔吉斯岛是个美丽的地方?”

    那边电话“啪”的一声挂断。

    范乾津看着日出,昨晚中建公关部已经连夜炮制了事情来龙去脉。王杰克被威胁的很多细节只有他自己知晓。中建受到无妄之灾,则在尽力弥补,给大众一个交代。

    大陆股市刚出事,美股那一波两分钟决胜负的釜底抽薪分外引人注目。专门有人写了详尽的“围魏救赵”来描述截杀沙美的意义,并得出结论:不知这位中方交易者来历,但他就像唯快不破的剑仙下凡,又像是活用兵法的战神在世——釜底抽薪,分秒胜负,心性果决,手腕铁血,这是会载入史册的股票狙击案例。

    大众知晓有这样资金背景人在背后挺中建,周一开盘时,A股里中建的股价多半会往上涨。

    -

    范乾津轻松不起来。救活了别人,但实打实烧的是宇派的钱。

    虽然上市园区不用再投钱,那部分预算可以节省。但为了应付未来上市后被做空被套现的危机,范乾津必须把准备金至少再做回十亿。

    否则,也没法朝岳长风交代。

    想到这里,范乾津心情复杂,他来到投资部办公区域。周六早晨依然有几个组的骨干在轮班。

    他看到蒋建军在办公桌的便利贴上有个盈利期望表,问:“罗总给你们布置的任务量?做得如何?”

    月度考核标准:

    优秀,1000万。

    及格:500万。

    “感觉已经遁入极乐世界。”蒋建军梦游般道,“上个月做到800万,人生巅峰。”当然提成也是很多的。

    范乾津欲言又止,叹:“好好工作。”

    这辈子,不要再有人过劳牺牲了。

    上辈子范乾津知道亏空,但不知道亏空原因,他选择了拼命工作填补窟窿,以为会把宇派救回来。但那种劳动让他经常感觉到痛苦,因为不知道意义。

    这辈子决定是他自己做的,至少不会难过了。范乾津心想:就让他一个人来走钢丝。这些投资部的小朋友们,杯水车薪,维持运转就罢。他也不太忍心把这个窟窿倒在他们身上。

    -

    周六下午,岳长风恢复联络,让范乾津来办公室里说话。

    宇派的三位合伙人办公位置。云江要了三层的地下室做实验,范乾津要了楼顶布置成家,岳长风就挑了中间某层。他不住公司,但办公室里有个厨房,夏天时候保姆会带他女儿来这里做作业,还天天做些甜点送给范乾津。

    范乾津进门后,里面只有岳长风和特助唐若白。

    “你出去。我有事情单独和范董说。”岳长风似乎没睡好,眼皮下青眼框越来越重。

    唐若白有些焦急:“可是——唉,这种时候,居然——”

    “出去。”

    范乾津扫过唐若白离开的背影,疑惑发现这位年纪比自己稍长的青年,并不掩饰怒意,好像是朝着自己的。

    “岳叔叔,你看了海外账户?这几天的事情也知道了?我会承担所有的责任,把准备金补回来的。而且我不会占宇派的产能,中建那边可以帮我们修园区,后续合作也可以优惠谈。”

    岳长风音调中有种死寂平静:“我当初选了你,就是觉得,你比梁辉稳重。”

    范乾津沉默几秒。

    岳长风又道:“这么多,只靠你自己,是补不回来的。我没有照顾你的面子,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范乾津又沉默了几秒。

    岳长风道:“要想补回来,宇派的产能,必须用。”

    范乾津一惊,细细咀嚼着,他轻声道:“需要一个剧本……那就请岳叔叔来扮一个救星。”

    他烧掉了宇派的利润,公布出来,增加任务,员工会憎恨。憎恨会聚集成力量。这股力量需要一个高光的引导者。

    岳长风:“你自己?扮一个独断专行的资本家魔鬼?”

    范乾津:“可以。”

    被骂得再厉害,只要局面稳定住,撑过这段时间就好。

    岳长风:“我累了,让唐若白代我来演。”

    范乾津再次问:“岳叔叔,您真的,还好么?是因为我的事吗?但我觉得您这样有一段时间了……究竟……”

    岳长风并未回应。

    -

    最快找钱的途径,除了期权市场的千倍波动,自然就是基金。但是准备金和债务一样,不属于投资的类型。没有冤大头会把钱放在别人银行账户里预备风险,投资是为了钱生钱。

    好在周六不开盘,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范乾津要处理另外在他看来迫在眉睫的事。

    他干脆利落地直飞A省,两保镖开道,他来到梁辉家的别墅外。

    褚管家亲自来迎,比之七年前见面,白发增了不少,但对范乾津态度却热络得太多:“范先生,少爷都不知道你要来。他现在没带手机,在兽园。我带您去见他。”

    想当年,范乾津来梁家的时候,这褚管家还为了梁辉要招待卢安娜,故意不报告他的到访。

    范乾津不禁想,这些年,在这些梁家仆从眼中,自己究竟扮演一个对于梁辉来说是什么的角色呢?他们对自己如此恭敬殷勤?

    范乾津上次只在观景台看梁辉家的植被和动物园。走入茂密绿荫中,近距离观赏,颇有些眼花缭乱。兽园在最深处,要穿过热带植物区和花园。古老的桫椤和高大的红杉木比比皆是,既有自然常见的香樟、古榕,也有叫不出名字的藤萝、斑竹。

    花园里群芳竞艳,迎春花、桃花、李花、杏花、梨花粉粉白白,连缀成云。并没有只一味栽种名贵花木,这些人间常见的春花也绚烂至极。

    又转过两片柳林,范乾津看到兽园高大的防护网,梁辉站在网下,对比着就像巨幕天空下的一个矮小身影。但梁辉其实一点都不矮。是防护网做得太高。

    梁辉面前的网后,有一只纯白雄狮俯趴在土中,鬃毛随着呼噜气流吹起又落。它无疑被照顾得很好,油光水滑的,鬃毛一根根似发亮。但并不能掩盖苍老的猫科动物松弛的皮肉。

    范乾津请管家和保镖留在原地,也不要做声。他慢慢走到梁辉背后十来米。梁辉已经察觉到声音,猛回头惊喜道:“范乾津!我不是在做梦!”

    范乾津问:“我会经常出现在你梦里吗?”

    梁辉一愣,旋即笑:“——我如果说经常,你可不能生气,不能觉得我是在调.戏你了。因为是你叫我说的啊。”

    “嗯,”范乾津走近几步,“那你会梦到我什么呢?”

    梁辉不可思议盯着范乾津看,还真的掐了掐自己胳膊,嘀咕:“是真的啊?你怎么……”

    转性了?直接了?梁辉嘴角笑容慢慢扩大。

    “梦到……”梁辉失笑,“不行不行,现在不能讲。我还想和你多说几句话。范董,今日有何贵干?”

    范乾津果断道:“来帮你解决指数信息素依赖症候问题。我答应了。”

    梁辉豁然站起,死死盯着范乾津,眼神迷惑又抑制不住地狂喜。

    梁辉:“那天我说过解决这个症状的办法,你的意思是认可了?”

    范乾津:“当时你说的是亲几下,诱发那种依赖症的人,就可以好几个月不用吃抑制剂。我后续咨询了专业医生,那只是调节小情潮的。如果要彻底解决指数型信息素依赖症,要长期用心理情绪来缓释信息素,慢慢把信息素依赖从指数型降低,最后恢复正常,就不用吃几百上千颗药了。我理解得对么?”

    梁辉声音有些颤:“范乾津,说这些,你真知道‘彻底解决我的信息素依赖症’的相等表达是什么?”

    范乾津沉默了片刻:“是像当初我们假偶合同那种?约定一些能激发情.欲的行为吗?”

    “情绪不是情.欲。”梁辉打断,柔声道,“我梦到过……告诉你,相等的表达是:你要和我谈恋爱。”

    梁辉同时在心里数“三、二、一”。倒数结束,范乾津却根本没有生气或恼怒模样,只是站在原地思索,依然真诚而略带无奈地盯着梁辉:

    “我从前是个耻于承认哪方面有短板的人,但这一次我真的不会算……梁辉,谈恋爱到底是什么?我想帮你,但我不懂。你能教吗?”他承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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