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乾津回到校园中, 投入了充实的期末以及计算机和英语四六级备考中。他的生活又有了两个小变化。第一是HV竞赛成绩登在学校官网首页,新闻媒体进行报道。范乾津这回在学校大大出了名,从前只在大一金融系间脸熟, 现在是走在路上都有老师和学长学姐们朝他微笑致意。
比赛结果, 中国金融大学摘获铜奖,是中国赛区选送的十五支队伍中唯三获奖的,另外两支也是铜奖。
一如往年。
现场比赛的视频当然也没有官方的全程录播, 只有现场选手自发上传各平台。比之上次梁辉演讲中的锋芒毕露, 此次最吸引路人注意力的, 反而是那些在台上被问哭或者和评委吵起来的其他大学同学。
相较之,范乾津除了照例收获一波颜控姐妹们的花痴,他的比赛内容实在难以做什么新闻。当然,这么帅的小哥哥,该扒还是要扒,扒出来的还是只有段向陵侄子的身份。
“又是富二代, 你们金融大学能不能给我们塑造点劳动人民的优秀榜样?”网络上有人吐槽。
寝室里, 正在刷八卦的欧阳山拍案而起:“富二代怎么了, 范范就是比你优秀又比你努力,略略略。”不过他也没太多时间在网上吵架,这个月期末考试重担压着,欧阳山没法出去打工, 开支压缩。每天晚上七八点梁辉那一波“送温暖”偶尔能让他蹭个漏,十分开心。
这是范乾津生活里第二个小变化。这个月,梁辉每天晚上都会给范乾津捎来一块小蛋糕,有时候也会顺手多带些水果牛奶零食,范乾津吃不下,梁辉就转手送给他室友们。
范乾津有一次当着梁辉的面一口口吃完, 抱怨:“你能不能挑点奶油少的?”
梁辉则笑:“行胜于言——我倒觉得你就爱吃这种最甜的。”
此后梁辉无论买多甜的,范乾津都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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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宁天也和欧阳山感慨:“我从未见过如此清新脱俗献殷勤的‘友情’。”
范乾津道:“谢礼罢了。”
梁辉每天雷打不动,总会找个时间来范乾津寝室里送蛋糕,两人开始是随口聊几句。渐渐就“越聊越久”。
起初几天,他们在说股票信息。听得室友们稀里糊涂,这两人似乎不仅在大陆的沪深都开了户,美股港股也挑了银行中介来试水玩。每天光是四市的日线走势对比就能扯一大堆。银行和证券机构错综复杂的关系扒拉不尽。更不要说到了具体股票,每个上市公司背后都有一大堆公开披露的信息可供分析。
刘宁天和欧阳山愣是觉得心灵受到了净化——他们眼睁睁看着范乾津和梁辉坐在桌边,一起看上市公司披露的财报,有时候范乾津会叹气,有时候梁辉会发出嫌弃的声音。两人对电脑屏幕指指点点。
这就是学霸交友的乐趣世界吗?太不明觉厉了。
“不吵你们?”开始那几天,梁辉和范乾津聊天,问两位室友是否被打扰。
刘宁天和欧阳山理论上想去图书馆自习,却因为太冷,缩在寝室看书。其实巴不得他两待在这里聊天,能催起人的学习动力。尤其是那些他们听不懂的金融产品词汇,又或者不屑毛利润只有几亿之类的未来霸总发言。就特别……刺激人。
范乾津和梁辉说话声音不大。总比一片安静空气中,他们被惰性征服犯困后,躲到床上刷视频强。更何况做高数或微观题目,要是不懂了还可以现场问这两大学霸。
梁辉主席在这里待着,刘宁天根本不好意思看动漫打游戏,把拖欠的许多高数作业补回来,对期末考总算没那种恐惧后逃避的心态了。
而且梁辉也待不了一小时,他进出双体大楼集体宿舍时需要登记,时间到了不出来,宿管大爷就要来揪人。这也是安全规定的要求。
搞笑的是,时不时还有学生会成员来找梁辉签字,有的大一学生会的小干事甚至提前来范乾津寝室“踩点”,说在这里堵到梁辉的概率比较高。欧阳山迅速推出动态服务,py了一波交易。
梁辉也问范乾津:“除了期末,你要考英语和计算机等级的,要笔记吗?”
范乾津道:“不必。”仿佛是感觉到背后两位室友楚楚可怜的表情,他又补充,“不,借你的来看看。”
梁辉提了个猛然听上去很奇怪的的要求:“借可以。但你自己,得看。”
梁辉很清楚,受惠者应该主要不是范乾津,是室友乃至于大一新生。范乾津说不定还懒得看。
范乾津也诚实道:“好,我会认真欣赏……你的硬笔书法?”
梁辉写字还挺好看的。
潜台词俨然是,对于范乾津来说,考试并不难,笔记内容大约也用不上。梁辉道:“你还是拿出实力来认真考,钱不重要,但好歹国奖名头听着舒服。用不着计较一两分。但总排名和绩点是值得掌控的。”
“你呢?”范乾津问。
梁辉道:“当然从来都是第一。”
这霸气发言让旁边两位做高数题的小朋友都有点腿软。梁辉主席就是金融大学aggressive气质最佳的代言人。
范乾津若有所思看着梁辉,点头道:“好。”
不过他们并没有多聊考试,这几天范乾津在翻看英文经济学人杂志,他给梁辉分享见闻,两人很快又开始边看边聊他们听不懂的内容了。
又过了几天,范乾津和梁辉又开始一起看一些财经课或是访谈录。以前范乾津经常一个人看。他和梁辉一块看的时候,戴着的是双人耳机。并排坐着,两人不时议论两句……
欧阳山和刘宁天化身东北二人转的台柱子,悄悄指着范乾津和梁辉背后:
“美满。”
“幸福。”
“新婚燕尔。”
“蜜里调油。”
“天作之合。”
“夫唱夫随。”
范乾津扯下耳机转过头,瞪他们:“全听得到。“
刘宁天和欧阳山登时无辜眨眼。梁辉古怪憋笑着转过头,故作大度道:“像我们这种帅哥,要习惯室友偶尔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予以包容。”
范乾津面无表情:“并不是所有室友都会每天积极脑补朝夕相处的同学是gay。”
欧阳山和刘宁天把尾巴夹得更紧了。
梁辉笑道:“我倒是觉得,哪怕他们天天脑补,也比穿女装或是对你念负心汉的前室友要正常。”
欧阳山他们噗嗤笑:“主席,您在说萧典洋学长吗?为什么要念负心汉,唱戏吗?”
梁辉摇头:“萧典洋唱的戏可多了。倒不是他。是我另一位室友。”
范乾津想起那张落灰的床,和萧典洋说的“被梁辉气跑了”,正自揣测间,梁辉已经毫不介意地主动说:“我的另一个前室友,是个货真价实24k纯弯的,大一开学第一天他一直躺床上。我还以为他生病了,后来才知道他是见到我这模样,腿软走不动路。跟我多说几句话都受不了。”
范乾津似笑非笑:“后来就‘因爱生恨’了?”
梁辉摇头道:“开学那几个月他老是问我些有的没的,然后他就去外面租房子了。几天回来一次,见着我,总像有许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我瞧他那么纠结,就问,你就是喜欢我呗,想追我是不是?”
欧阳山立刻道:“但是梁学长当时不是声明自由主义不谈恋爱嘛,你室友一定很受打击。”
梁辉道:“我其实挺无所谓,那样说是为了挡点无关紧要的吵闹。但他是我室友,因为我搬出去,也不太好。我劝他住回来,就说反正我没谈过,男的女的我也不太有所谓,你想追就追呗。试试看能不能打动我。“
刘宁天吃惊道:“就不怕也被掰弯吗?天天让个有企图的睡在你床头边,学长你太心大了。”
“没什么,就算心怀不轨反正打不过我。他一开始很高兴,搬回来住了几个月。期间也约我玩啊看电影啊,但我学生活动多,而且和他去了一两次觉得没什么意思。大家还是玩不到一块儿去。那时候大一快结束了,2A班的大二上学期是要去交换的。他就申请整个学籍都换到英国那边,念完本科。负心汉是他走之前打电话跟我说的,之后就把我拉黑了。”梁辉揉着太阳穴。
范乾津以评估的语气问:“送礼物表白牵手接吻上.床了吗?”
大概是这几个词从范乾津嘴里说出来颇有杀伤力,其他人都震了一瞬,也只有梁辉反应过来范乾津是在界定“谈恋爱与否”,笑道:“都没有啊。我一个黄花大闺男。”
略勾起的尾音,隐晦提醒范乾津,那天在地铁事件时,梁辉还拿“这是你的初吻”“也是我的初吻”来调侃他。
范乾津不动声色别开视线:“那你算什么负心汉?”
“不知道呀。”梁辉道,“我也不是很在意。2A可以选英国金三角六校(牛津、剑桥、帝国理工、UCL、LSE、KCL),他去了伦大,等你大二交换学期过去的时候,想知道情况,可以找他问。”
范乾津不忘损一把两位夹紧尾巴的小朋友:“我不像我两位亲爱的室友,没有多余的好奇心。”潜台词是,梁辉的前室友关他什么事。
欧阳山斟酌道:“梁主席,范范,我总算有点懂了……你们,你们确实,和大家不太一样……一般人在被喜欢的时候,如果也喜欢那个人,要么害羞要么开心;如果不喜欢那个人,要么不舒服要么不安……但你们就很……“
他把“奇葩”两个字咽了下去。
范乾津不悦:“怎么也捎上了我?”
“范范,你知道为什么那天大课结束的时候,那个坐你旁边的姑娘哭了吗?”
范乾津道:“因为她表白后,我回了个‘哦’。我还没怎么想,她忽然就跑了,她为什么那么悲观觉得我会拒绝呢,也不看我的反应。”
欧阳山瞪大眼睛:“难道你不会拒绝?”
范乾津:“我总得看清她是谁……”
“她给你递了十二次情书,你还是没记住她的脸。回个‘哦’,就像你那时候脑子里还在想高数题目似的。”
范乾津道:“不至于,高数题我哪里会想到下课,那时候下午3点,我应该在想收盘走势。我不是故意怠慢……真的没看清,她就跑了。”
刘宁天摊手:“每天一个小技巧,范范教你如何保持单身——重点真的不是收盘走势。”
范乾津有些莫名:“喜欢不喜欢,就不能有个绝对中立无所谓的选择吗?为什么一定要付出情绪呢?很显然收益为负。”
欧阳山和刘宁天对视一眼,败下阵来:“散了,我们没有办法接收范范的脑电波。”
梁辉琢磨打量着范乾津,忽然问:“那么,讨厌不讨厌,应该也不怎么付出情绪?”
可是范乾津对他反应都大得很。比如让梁辉如鲠在喉的“一条命怎么够赔”,隐含的辛酸怨愤简直天壤之别。在范乾津的悲观脑补里,他很不行啊。
“看效用。”范乾津道,“有些情绪,可以提醒人前进,保留着也不错。”
梁辉眉头微蹙,却又若无其事揭过,笑道:“其实,情绪也和脑激素正常分泌有关。运动也能达到相似效用。所以我蹦极、冲浪、跳伞,或者从高山滑雪……都非常愉快。范乾津,我觉得你也可以适当尝试,保持情绪健康,是很重要的。”
范乾津道:“极限运动,场地限制。麻烦。”
梁辉立刻道:“有个非常简单方便的——过山车,就在四环内,抽两个小时,解决情绪波动。是不是收益比很高?”
范乾津看穿他:“梁辉,你自己想坐过山车,扯这么多有的没的。我不跟你去。”
梁辉笑嘻嘻:“那你跟谁去?”
范乾津疑道:“我为什么要去?”
梁辉理直气壮:“因为这抵得上体验一大堆不确定的情绪,促进健康,投入产出比率高。”
范乾津还真有点心动:“说服我。”
梁辉笑:“因为我们刚做朋友?”
范乾津赞同对友情的投资维护:“继续说服。”
梁辉加码:“投资那项目的另一位叔叔也要带孩子去公园玩,见个面?”
范乾津点头:“可。”他心想,是岳长风。和梁辉一起拉扯宇派那只小兔子长大的三位高级合伙人之一。
欧阳山和刘宁天戴上耳机,全程也听得到,对视间表情都非常一言难尽:
范乾津真的……不太是正常人类的思维……至今仍经常让他们吃惊。不过念及范乾津幼时失去双亲,他性格奇怪一点也没什么。
本来以为梁辉主席这样长袖善舞的社交达人,应该和范乾津完全相反。但他们忽然也觉得,梁辉就像个戴好完美面具混迹在正常人中的异类,和范乾津半斤八两似的奇葩。
哪有这种“交友”相处方式?某种意义上,这两可真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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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环内的过山车在一个人民公园内,离五道口也就几站路。范乾津和梁辉挑了个没课的下午。打车来回也就十几分钟。
梁辉进公园的时候,工作人员给他一个纽扣般的小圆定位器。
范乾津问:“那要是你把它丢了,也……”
“对,全看自觉。但政府公园就是这样,也没多余的钱来提升管理。”梁辉道,“十年前,构想过的前沿科技里,有芯片植入。但这几年人权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什么定位环、隔离衣,全被喷没了,更别提往人身体里植东西。公园也就只能象征性发个定位器。”
范乾津道:“所以智能识别AO,从安全效能来说,政府考虑它势在必行。”
也就是说,梁辉那项目,很有希望搭上船,甚至可以争取国家的项目基金。
梁辉刻意不提项目进展,反问范乾津:“你后来一直没做检查?”
范乾津还怀着一丝侥幸:“治疗师让我明年再去。可能刚成年,激素波动不稳定。”
梁辉上次请私人医生验过范乾津的血,想起那瓶蓝紫色试剂:“你那不确定的意外因子,是分化……分化O方向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
他总算找到了机会,问得很小心。
范乾津不避讳:“是。有想过,腺体割了。”
梁辉如被冷水兜头泼下:“风险那么大,不怕?”
从身体上拿下来一块东西,它和神经内分泌都有关,相关器官势必受影响。从技术上来说可以做,但为了AO人口红利,大环境不太赞成,也需要高超医疗技术。麻烦昂贵又危险。如今年纪最大的一批AO也不过五六十岁,尚不知做过手术,到了中老年会不会有隐患。
范乾津当然也不想砸了他风险管理的牌子。这事确实超出范乾津可以把握的安全性之外。
“最好没有如果。”
“要是真发生了?”梁辉锲而不舍地追问,掌心微冒汗。
范乾津面色不变:“那就割,祝手术顺利。”
梁辉心中一沉:“如果你分化成A呢?也会割腺体吗?”
范乾津道:“会。我并不是对AO社会分工有什么意见,都扰乱我的理性。”
梁辉挑眉:“哦?那我在你心里,就不理性?”
范乾津沉吟道:“学长,说实话,你会有无法根除的偏好,会有发情期。如果你充当决策者,我会详细讨论你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做出的选择。这确实会增加很多不必要的成本。”
梁辉轻轻叹了口气,觉得有什么在飘远,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其实我在接受自己分化时,定下一个赌约。”
范乾津问:“赌自己保持冷静?”
梁辉眼中闪过一丝酸楚:“赌自己……能遇到喜欢的Omega。”
范乾津一愣:“那现在呢?”
梁辉摇头,语气岑寂:“发情期因人而异,一般在一至三年之内,一定会迎来第一波。我的时间不多了。大概,会赌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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