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到了包厢。
考虑到竹岁的出身, 程琅定的店档次并不低。
鸳鸯的锅,红白两色汤分开,各自滚沸冒泡, 之前程琅就打了招呼,服务员早就在包厢里把锅给开好了,此刻他们进门,看好人数, 服务员连忙上餐盘,摆玻璃杯。
包厢是程琅定的, 菜单也被服务员递到了她手里。
程琅起身先递了一份给竹岁,又递了一份给宋真, 至于宋父和程母,服务员手快帮忙也递了一份, 一桌子人翻开菜单,只有程母有些不淡定, 没别的,定价也太高了。
但比起普通的火锅, 这家店里什么奇奇怪怪的食材都有,天上飞的, 海里游的, 深山里的菌类, 前面还有些听过名字, 几百块钱一份,后面上千了的食材, 程母就看着有些费劲了,出于猎奇心理,程母往最后翻了下, 手抖了抖,全英文的,标价后面的四个零看得程母眼花的同时,更觉得心抽抽。
不好意思问服务员,程母小声问程琅,“这都什么啊,吃的是金子吗?”
程琅扫了一眼,程母离竹岁并不远,竹岁听到也略了眼过去,字体小,却奈何不了双眼5.0视力的竹岁,豁,这家店可以啊,还提供鱼子酱呢!
竹岁也翻到最后,看了眼,没点,却贴到宋真耳边道,“我知道有家店做寿司特别好吃,等季节到了,也提供最新鲜的鱼子酱,下次带姐姐你去尝尝。”
声音很小,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宋真耳根微痒,刚觉得该注意下影响,竹岁说完就撤了,动作迅速话又快,坐回去继续翻看着菜单,看她正儿八经的表情,要不是真听到了话,宋真还以为刚才的场景没发生过呢!
竹岁就点了些常规的,她本来就只是馋火锅的味儿,非要说多想吃什么配菜,那倒没有,再说,如果真的到那个地步了,她早就直接让阿姨在家里做了。
宋真点了些小吃。
宋父补了几道自己要吃的。
程母对贵的点不下去,普通的又觉得拿来请女儿上级太小气,正迟疑着,程琅补了几道当季的贵菜,价格不便宜,但都是空运来的,吃个新鲜没问题。
竹岁撩了撩眉,寻思着,在国外两年看来程博士没少被请过客,和各类人的交际方面,见识是够的,至少,竹岁瞧着,和世家的人打交道,程琅是不会露怯的。
“科长想要喝点酒吗,红酒如何?”程琅问竹岁。
“不了,还要开车呢。”竹岁推辞。
程母热情道:“可以叫代驾啊,竹科长您别客气,今天只管吃好喝好就是。”
竹岁摆手,“好意心领了,还是不了,代驾毛手毛脚的,上次车被擦了下还和代驾的公司扯了好久的皮,懒得了。”
程母惊讶:“怎么会有这种情况,现在不都挺规范的,投诉也不管用吗?”
竹岁只低头笑,不多言语。
程琅回过神来,拉了程母一把,点破道,“竹科长的车是限量款吧,上百万的车,确实保险不怎么包……”
“车倒是不贵,不过是我成年时家里人送的礼物,有一定的年头在了,我这个人恋旧,比较珍惜。”
上百万的车,倒是不贵,这话说的……程母一噎,也不劝了。
名门世家的人,看着也挺亲和的,没架子,但究其根本,到底不太一样!
最后饮品点的鲜榨果汁,菜也上得快,没聊几句,第一批下锅的就能捞起来吃了,竹岁尝了口,越发肯定了对程琅会交际的看法,这家店装潢好,难得的,味道也不错。
话题从端午节打开,程母讲江城那边怎么过的,宋真只要不被cue就不怎么说话,程琅谈吐得宜,倒是很称“程博士”的称呼,确实像是个高级知识分子。
竹岁还是一贯的,天南地北都能和人聊得到一块儿去。
说到粽子,程母又说自家会包,回江城后要给竹岁寄一些亲手包的过来,宋父皱了皱眉,程琅也觉得有点讨好太过了,宋真笑着拒绝道:“不用那么麻烦的,竹科长家也会包吧,再说了,现在物质条件好了,什么买不到。”
竹岁连连摆手,“不不,不用那么麻烦,我不怎么喜欢吃的,家里就我姐还好这口。”
“不麻烦,你不喜欢吃,送给姐姐也行啊!是个心意嘛!!”
竹岁哽了下,微笑再拒绝,“阿姨的好意心领了,今年想送也恐怕不行,我堂姐怀着孕,忌口的多,家里也盯得严,吃不了的,心领了,心领了!”
“你堂姐怀孕了?”程母喜道。
“程博士没说吗,前段时间还挺危险的,多亏了宋老师……”
竹岁把宋真救竹仪的事情讲了一遍,这个下午就和宋父说过了,宋父都知道,程母听了半晌,结果话里话外全是宋真,没程琅的名字,有点不是滋味问了一句,“腺素科她们两个不都是组长吗,怎么全是宋真来……”
程琅抢过话头,怼了程母一句,“以前都是附属实验室对接孕妇的,我没相关经验,再说当时的情况紧急,按常理,我是建议不干预的。”
程母一怔,“什么叫不干预?”
程琅有一说一,“就是等紊乱自己平复。”
啊?那不就是让竹岁堂姐自然流产吗?!
没想到还能问出这茬往事,程母看向竹岁的眼神霎时就有些游离了,啊这……不会让上级对程琅心里有什么想法吧?
不过不等她说什么,竹岁接过了话头,把后半部分补完了。
当时程琅是怎么做的,宋真是怎么要求的,包括竹仪是什么反应,一五一十的,没有润色,也没有遮掩,就这么全像是倒豆子似的,讲了。
提到程琅的话只有几句,程琅没做亏心事,按常规处理,也并不有什么愧疚。
宋真救了人,这件事在科里大家都知道,再听一遍,也没什么好骄傲的。
但是听在程母的耳朵里,那可太不是滋味了。
程母看向程琅,小声嘀咕,“你当时怎么不主张救人呢,既然宋真可以……”
“我不是不行吗,没那个本事就不上呗,很难理解?”程母几次三番,已经让程琅觉得很不舒服了,这种时候再说这种马后炮,程琅的口吻也很生硬。
“再说了,稳定剂是全球科研公认的难点,又不是嘴皮子一碰就能出成果的,要是真的那么容易,那谁都可以搞稳定剂的研发了。”
程琅脾气向来是说来就来的,连着两句话,让程母意识到女儿真的是生气了,瞬间便消了声。
宋真看着这场面,心底摇头失笑,老话怎么说来着,程母和程琅的关系,以前不觉得,现在看着,颇有点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意思。
竹岁也当看笑话,半点不插嘴,等席面再度静了下来,才又插话。
不过既然聊到了竹仪,提到了孩子,程母后面说的可就不少了。
“几个月了啊?”
竹岁:“五个多月了。”
程母,“那敢情好,是男孩儿女孩儿啊,B超能看出来了吧?你们这种家庭,对男女性别有要求吗?”
竹岁:“不知道,没问过,不过男孩女孩都一样吧。”
程母点头,“也是,现在生育率这么低,有孩子就很好了。”想到什么,看了程琅一眼,扫过宋真时,又顿了顿,道,“我对琅琅的对象也没什么要求,就希望日后她们两个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哦,阿姨这话是算是对媳妇儿的要求吗?”竹岁戏谑道,“不过像是程博士这么优秀的,我想应该有很多人喜欢吧。”
“不算不算,现在自由恋爱,我们这些长辈哪里敢有什么要求哦。”说着程母就偷偷看了程琅一眼,“我就是觉得,一个家,还是得有个小孩才像样。”
“那不是很简单,像是程博士这么年轻有为的,一区肯定有不少的Omega想嫁呢,AO的话,大部分都是能有小孩的。”
竹岁单手撑着下颌,顺着程母的话道。
这话说的,要是竹岁不知道宋真和程琅曾经的关系,那是一点问题没有。
但偏生她是知道的,宋真侧眼看去,竹岁言笑晏晏,就是这笑若是深究下去,总带着那么几分不怀好意在其中,蔫坏的。
竹岁话抛出去,程母接着就有点左右为难了,顺着说吧,宋父和宋真还在呢,程琅的对象是个什么性别,除了竹岁这一桌子心知肚明,而且出于私心,她还私下还和程琅打过招呼,让她们之前没说婚姻关系,那这几天也不用对竹岁说了。
为此程母还担心宋真会不高兴,但她是长辈嘛,这样叮嘱完,程琅回头也没反驳她,想来宋真可能有不高兴,但是自己忍了。
没成想这话题陡然单独拎了出来,程母很是不知所措干笑了好几声,方含糊道:“呵呵呵,那什么,也不一定,不一定。”
闪烁其词,不否认程琅单身,也不说宋真是程琅的对象。
宋父听了半天,来气了,筷子往碗上一拍,啪的好大一声,眉目冷淡道,“那是,现在生育率这么低,omega也不见得能顺利生孩子出来,再说了,琅琅也不一定就找个Omega!”
顿了顿,老丈人看向程琅,“琅琅,你觉得呢?”
程琅心里正烦程母得不行,宋父把话头递过来了,当即道,“我觉得Beta也挺好的,找对象嘛,还是看缘分。”顿了顿,分外有眼色又补道,“孩子嘛,有当然最好,如果没有,那也是没缘分,不用强求。”
程琅表了态,宋父满意了,点头,继续吃菜。
这话针对的意思不要太明显,程母向来小气,宋父宽了心,她就糟了心,当即唬道,“什么叫没有也不强求,你现在发展这么好,没个孩子怎么行?”
大家都把程母看着,程母后知后觉这话有点太白,又讪笑圆了句,“我喜欢小孩,再说琅琅这么聪明,从基因的角度,不生挺可惜的啦。”
竹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点头,“程博士智商和能力确实很出色。”
“可惜程博士是个Alpha,要是程博士是Omega的话,自然就能生孩子,张阿姨你倒是不用那么急了。”
谁都没想的,宋真突然开了口,而且这话不复她惯有的温和,内涵的厉害。
这两天程母本身对宋真意见就很大了,此刻宋真这么顶一句,程母当即沉了脸色,“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宋真笑,笑意不到眼底,“程博士是个Alpha,以后孩子还是您媳妇儿生的,到底隔了一层,很多话不好说,要是程博士是个Omega的话,您要一个还是两个孩子,那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还可以像是佟家那样,只接受入赘。如果和对象生不出来,那肯定是基因不适配,omega的信息素紊乱跟另一半也有很大关系的,到时候不需要委屈程博士去吃七七八八的药,换个女婿就是,多简单啊!”
宋真笑着总结,“说到底,还是程博士性别没分化对,要是是个omega,您这心愿不是马上就了了吗?!”
这一波嘲讽,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是噎人得厉害。
竹岁没见过这样的宋真,撩了她一眼,这一眼,颇有点刮目相看的意味。
“你……”程母真被噎住了,气的不行,自己媳妇儿这是怎么说话的呢!
宋真正儿八经反问,“我说的不对吗,张阿姨?”
程母本名张兰,不叫爸妈了,那自然宋真就叫上了张阿姨。
前面气的厉害,最后三个字又把程母喊回神了,以为宋真这番话,是在气她在竹岁面前瞒着婚姻关系的事,这事……程母也确实理亏……
宋真没想那么多,程母倒是一时间左右为难,生气也不是,不生气……她堵得慌!
她这么语迟几秒,宋父把话头接了过去,风格和宋真那叫个高度统一,一脉相承。
“这话有道理,要是琅琅是个omega的话,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做人工胚胎嘛,当婆婆不好说这个话,要是当妈的说,那就不会被说闲话了。”
宋父也是笑着说这番话的,做人工胚胎这事情程母也不占什么理,她当着宋真敢说,当着宋父和程琅却不敢提,再度被戳破,还是由宋父说的,两个人是同辈,程母这下倒是发作不得了。
憋半晌,程母讪笑,“呵呵呵,那我们琅琅不是个Alpha吗!”
宋父:“那就没办法咯,我们国家生育权只属于能生孩子的那方,琅琅没这个功能,张兰你说了不算啊,既然说了不算,那看开点随缘吧!”
这件事上宋父史无前例的坚决,亲家关系又在那儿,程母一时半会也是接不上话来。
宋父想到什么,倒是问竹岁道,“话说之前你堂姐不是流产了两次吗,怀了一直紊乱也是遭罪,你家里当时什么态度呢?”
话搭到竹岁这儿,竹岁有一说一道,“第二次的时候我大伯就想让我堂姐离婚了,宋老师说的不错,我们这种AO多的人家,也都知道,有时候怀孕紊乱流产,和对象关系其实很大,如果真的要孩子,那换个对象说不定能解决。”
“我姐夫家里,呵,大家都知道,肯定要孩子的。我大伯和大伯母看不得我堂姐受这种苦,当时想让我堂姐把婚离了,回家来,再嫁也好,找个上门女婿也行,总之,别把身体折腾坏了,最后还是我姐夫上门担保……”
程母愣愣:“担保什么?”
竹岁笑着道,“我堂姐喜欢小孩,姐夫担保说如果下一次还不行,那他们就不要孩子了,我们大伯和伯母这才没劝我堂姐离的,再说他们从小青梅竹马,感情又好,婚后除了孩子,一直都是周围的模范夫妻来着。”
“当然,这话没和我堂姐说过,怕她多想。”
程母咂舌,“你姐夫真这么说的?”
竹岁还是笑,话却带上了两分锋芒,“怀上了一直流产,总是得有个解决方法吧,不能让我堂姐一直这样糟蹋身体啊,他们荣家想要小孩,我们家堂姐从小也是大伯大伯母的掌上明珠,谁比谁不如啊?”
“再说现在AO的生育率也逐年减低,很多人家omega都不嫁出去了,像是佟家一样呗,omega多,那就找上门女婿,如果遇到怀孕流产,家里非要小孩的,那换个女婿的事情,简单,大家也都好。”
竹岁话说的轻松,说的也是事实。
程琅在科研院接触的世家人不少,有些了解,不作声。
宋真低头吃菜。
宋父附和道,“是,谁家小孩家长不心疼的,在一起要是为了孩子闹得不愉快,不如离了,两个人都轻松,换一个对象,说不定孩子就来了呢!”
这话说的……
内容是竹岁说的,竹岁是程琅的上级,不好得罪。
附和是宋父说的,宋父是自己的亲家,也不好闹得难看。
程母太阳穴突突的跳,后半程老实不做声的同时,只觉得心口堵得那叫一个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而程母一旦消了音,程琅又是个会来事的,竹岁又会主动给宋父搭话,在场的大家虽然关系奇怪,后半场却吃的愉快多了。
*
程母就这样一路堵回了宾馆。
宋真和宋父的模型都在竹岁的车上,定得吃饭的地方离他们住的酒店也近,竹岁就送宋父回去,程母又是和程琅一个车。
上了车,程母就憋不住了,“小宋怎么说的话,几个月不见,怎么脾气这么大!”
顿了顿,又有点理亏试探道,“那什么,她是不是记恨我不说你们的关系,那……我不是想着,你们之前也没说吗?”
程琅在开车,很是愣了下,才转过来程母这复杂的脑回路,摇头失笑,也不直说,只道:“最近工作很累,我说了我们不回江城,你还非自己来,就知足吧!送走布朗夫人我是一天不想出门的,她更是连轴转了一个周,还出来陪你吃饭,你不能体谅下吗?”
程母语迟:“有、有那么累吗?”
“办砸了直接国际纠纷,办好了是二等功,你觉得二等功是那么好拿的呢?”
程母消声了。
程琅:“你等会儿少说两句,明天带你们出去逛逛。”
理是这个理,但是到了宾馆,看着宋真对宋父的热络样子,程母又不高兴了,觉得不是亲生父母,自己受了区别对待。
要是以前也是这样,程母可能感觉还好,关键就在于以前宋真都是一视同仁的,逢年过节的,宋父有什么,程父也有什么,对她不说贴心知意,怎么说,也不会顶撞啊!
今天这个反差实在是太大了,程母心里能想通,但一看宋真对宋父的样子,气量小又别不过劲儿来了,她心底最深处觉得宋真嫁了程琅是捡了便宜,这样就更不舒服了。
宋真:“爸你收拾下呢,那边条件好,房间也订好了,这边就不续了。”
宾馆外停车位满了,程琅让程母先回房间,自己找别的地方停车去了,程母一进宾馆听到这话,奇怪了下,怎么听着,像是宋父要走似的。
还真是要走。
宋父嫌麻烦道,“真真让我换个宾馆,那什么,之前我体检没告诉她,她不是军医大毕业的吗,说是明天带我去检查下心脏,你知道的,老毛病了,让住的离医院近点儿,明天就不从这儿出发了嘛。”
这个说辞是宋真想了好久的,程母听了,倒也点头。
宋父的心脏问题周围人都知道的,宋真带他去做检查,倒是应该的。
不过点过头,上了电梯,自己咂摸着,又觉得不对。
她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不说带她一起去做个体检了,呿,还是区别对待嘛!
上了楼,碍着竹岁在,程母只道:“那什么,真真啊,琅琅没回来,我这儿弄东西自己一个人不行,你来给我搭把手呢!”
宋真愣了愣。
宋父倒不觉得有什么,摆手道,“那你去吧。”
宋真欲言又止,竹岁接话,让宋真安心,“有什么我帮叔叔收拾,宋老师你去吧。”顿了顿,又保证,“我记得叔叔还要吃道药吧,我会看着的。”
宋真嘱咐:“那你看着啊。”
等竹岁点过头,宋真转身去应付程母了。
进了程母的房间,一看才知道,是程母睡不惯宾馆的四件套,嚷着要换自己的旅行套装,昨天太晚了,就将就了,今天有时间,宾馆那么大的被子她一个人拽不动,就喊宋真。
宋真知道程母习惯的,这种事情她也不是头一回做,就低头,当个锯嘴葫芦,想着做完了马上带宋父走,不愿意说话。
*
那边宋父收拾东西,竹岁也帮他。
收拾到一半,宋父意识到什么,突然皱眉看向竹岁,把竹岁看得有点懵,“叔叔,怎么了吗?”
宋父:“收拾房间真真也让你来?”
竹岁笑着道,“没关系嘛,都是朋友,搭把手的事儿,再说,叔叔你东西也不多。”
宋父:“等会儿不会还要坐你的车走吧?”
这话……
竹岁笑容很干,哈哈哈几声,“是我,我说要送您的,那什么,您也知道,宋老师帮了我堂姐嘛,是我们竹家的恩人,帮叔叔这儿,倒是小事了。”
宋父倒是不怀疑竹岁和宋真的关系,就是,他想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既然程琅也在,他为什么不坐程琅的车走呢?程琅不是没开车,怎么走的时候,还要麻烦竹岁呢?!
宋父:“宋真和琅琅最近,吵架了吗?”
竹岁没摸懂宋父脑回路,只拼命遮掩她和宋真过密的关系,“啊?有吗,没有吧哈哈哈。”
“不对。”宋父放下手上的模型,又摇了头,想到更多。
宋真平时也不是很耐烦程母,但是绝对不会像是今天晚上这样顶撞人……
宋真刚要不是他催,是不想去帮程母收拾的……
今天在饭桌上,宋真和程琅的关系好像也不,说不上来哪儿不对,总觉得没以前那么亲密了……
哦对,还说带他去检查身体,让他换个酒店,但是平时宋真最是一碗水端平的,怎么这次没捎上程母呢?
越想越是不对劲,宋父当即放下手上的东西,“不对。我得过去找真真问问,这事儿不对。”
竹岁懵了一晌,就在宋父转身出门前,堪堪拉住人,“宋叔叔,那什么,我药给您拿出来了,您看,不然吃完再过去,就隔壁,不急这么一会儿吧?”
“哦哦。”
宋父不好意思,又转头回来,拿过了竹岁手里的药……
*
“怎么都不说话,最近……工作很累吗?”宋真闷不吭声,程母想问责也没地方,便随口起了个话头。
这种话放平时,宋真肯定说不累。
但放今天,宋真直言道:“是挺累。”
把程母回懵了,下意识杠道,“那都做什么累的啊?”
还非要听听。
宋真头都不抬,手上换枕套,嘴上飞快道:“早上去布朗夫人病房检测数据,监测完了科里内部开会,布朗夫人是外交官的夫人,米国人,下午整个院里就我们这个事儿开会汇报,这儿完了,再去看布朗夫人的数据,再开会,想办法想对策。”
“晚上值班,不能走,院里也发了话,这件事一旦砸了就是国际纠纷,然后继续尝试办法,试图治疗布朗夫人,整个院的副院长都会来我们这儿关心夫人的。”
随便的一句,没想到听到一串回答,程母哽了哽,“这么忙啊!”
“不止,之前做过的培养皿到了时间的,因为有布朗夫人在,都只能记数据,期间因为布朗夫人的身体体征波动,耽误了好几组实验,只能收拾了稍后再做了,早上九点上班,我们八点到科研院,晚上十点离开,值夜班的就不能走……”
“哦,中途还得写报告……”
把程母说的一愣一愣的,听完不阴不阳回复道,“那我们来倒是耽误你们休息了。”
宋真听了,也不客气一句,又不说话了。
程母没想到这聊天,还把自己聊得更难受了。
憋了会儿,实在是一晚上憋太多次了,竹岁那儿忍了,是他们上级,不能给女儿前程添绊子,宋父说的话她也忍了,毕竟是同辈人,需要互相尊重的。
但宋真是谁啊,不是她媳妇儿吗,怎么着,还给她脸色看啊!
程母当即就不忍了,发脾气道,“你都不愿意多说话了,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我明天就走吧,省的你们看不惯!”
“我没这个意思。”宋真还是不说软话。
程母瞬间上头,“你听听,你听听你这什么口吻,是小辈对长辈说的话吗,知道的知道是一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当婆婆的苛责你呢!”
程母无理取闹宋真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平时都是哄着的,稍微有点不对,程母就喜欢拿自己说事,一会儿说拖累她们,一会儿又说她们出息了,酸话一套一套的。
惯是让人不好发作,也膈应人。
宋真今天担忧了宋父一天,心情也煎熬,还就不惯程母了。
“来的是不是时候您不知道吗?再说我不是在好好的和您说话吗,我工作累,忙,我是不能说了吗?”
程母一哽,宋真正色:“如果您想走,程琅来了你和她说,要走要留都随您高兴!!”
程母瞪眼,不可置信高声,“你在赶我走?!”
宋真:“那不是您先说的吗?如果您不想走,那说那些话干什么呢?”
就差没把程母自己阴阳怪气这句话说出来了。
程母气的眼睛死瞪着宋真,“那你给我摆脸色,还不准我抱怨两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晚上在桌子上说的,是在针对我,发脾气!”
“是,我是没让程琅给竹岁说你们的婚姻关系,但,但那不是之前你们也没说吗,你有什么好怪我的,我……”
程母说一通,宋真懵了下,后面也听明白了。
用程母的思维想清楚内里的弯弯绕绕,宋真直接气笑过去,原来对方心里是有这个小九九啊,看来找她弄东西也不真的弄东西了,就是想试探下她的态度,看她奉承两句话,让自己心头舒服些。
程母滔滔不绝的,宋真听得直头疼,当即一摔枕头,再也不想待下去……
“你,你干嘛?”程母看宋真动作惊了。
反了天了,还摔东西?!!
见宋真往外走,程母抱怨半天,没想到宋真连个回复都不给,瞬间更是火冒三丈,“你今天到底什么意思,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了!”
宋真脚步一滞,觉得自己是不像话,想回头说两句软话,又实在是火大,正纠结着,就听到程母在后面接着一句,骂的口不择言道,“做人有没有礼貌啊,从小没了妈,没人教是吧!!”
最后两句缺德话咬牙说的,很小声,但房间里面就她们两个,宋真听得真真的。
这么一句,宋真真的生气了,当即转头过去,沉声道,“你在说什么?”
这模样不复温柔,面色铁青,吓人的很。
程母被看得心头一抽,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该揭人短,但实在是生气,看宋真这问责模样,也是额头青筋突突的跳,“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吗?”
宋真没妈这个事情,周围邻居都知道,而且上户口的时候,宋父还找人帮过忙,邻居从没见过宋真妈的名字,也没结婚证,私下还编排过,不知道是不是私生子。
宋真转头过来,走近两步,面色十足的冷静,但就是太过冷静,模样怵人得很。
程母咽下口口水,也是心慌。
“我妈是走得早,但不代表你就可以说这话,我爸把我教的也很好,道歉。”
“道、道什么歉?”
“你刚说的话,道歉!”宋真蓦的提高音量,吼的程母一缩肩背。
程母被吼完,短暂压住的气性又上了头,还偏不了,非要嚼吧,“我哪句说的不对,你刚刚就是没礼貌,你爸做人是教你怎么这么做的吗,不说我是你长辈,我还是你婆婆,你心里不舒服是你的事情,态度上你得对我放尊重些!”
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你就是做的不对,你爸来了,我还是说你没礼貌,你爸也没教好你,你……”
话说到一半,砰——,一个杯子砸到脚下,碎的四分五裂的,惊得程母闭了嘴。
而对面的宋真已经双眼通红了,“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我是你长辈,还是你婆婆……”
“我呸,我和程琅早离婚了!”宋真想也不想。
程母话一哽,脑子一片空白,回不过神来,“你说什么?”
宋真从小一来不准别人说自己妈,二来,最不准别人说自己爸爸。
程母这话可算是把宋真的七寸戳了个遍。
宋真也是怒火中烧,高学历的实验员骂起人来,更是兵不血刃。
“我说你算我哪门子长辈,我和程琅早就离婚了!”
“再说了,说什么我没礼貌,程琅被我捉`奸在床的时候,你女儿就有礼貌是吧,寡廉鲜耻,我爸教的不行,你们家更不行,不要脸的玩意儿!”
“你、你……”程母伸手指着宋真,这一波接着一波的,头脑真是转不过弯儿来。
而宋真刚说完,背后突然一个男声怔怔,“真真,你说什么?”
宋真回头,看清楚,被愤怒烧红的脑子陡然像是被冷水一泼,失语了。
无他,宋父,竹岁,还有刚赶上来的程琅,都在门口站着呢,整整齐齐的。
宋真瞪大眼,一时也有些回不了神了。
这种情况下,竹岁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
程琅回神快,顶着满头的冷汗,笑,干笑,“真真你说什么呢,岳父,她开玩笑……”
刚想打圆场,被宋父抬手止住了,别的人都不看,只看宋真,一字一句问,“真真,我问你呢,你刚说的什么?”
字正腔圆的,语声带着温和,情绪也不见多激动。
竹岁急中生智,比了个吞咽的姿势,又比了个ok,暗示宋真,宋父吃过药了。
宋真看到了,也看懂了。
父女四目相对,宋真莫名眼睛红了。
宋父再问,“是受委屈了吗,你说吧,我听你说。”
宋真一下子湿了眼眶,“爸,对不起,一直没告诉你……”
顿了顿,沙哑道,“我和程琅离婚了。”
程琅汗湿背脊:“真真,你……”
程母也是不能接受,“离婚就说离婚……你乱说琅琅……”
见宋父情绪仍旧平静,宋真再复述道,“因为我抓到了程琅出轨。”
垂目,声色俱哑,“我受不了,就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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