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看见寻常人类哭泣，也就算了。哪怕这个人的年纪很大，哪怕他痛哭如一条丢了主人的老狗，徐小楼都只会当做一个笑话看了去。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他看见一条龙在哭……对方身躯很大，脸孔很大，故而泪水就如流淌的雨水般，顷刻间，便把周遭环境浸湿，继而地面变得泥泞起来。
徐小楼抱住沈潇潇，有些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做如何举动。
这个时候，申公豹突然停止挥舞招魂幡，一个闪身，来到他的面前。
申公豹指着他怀中女子，微笑说道：“是不是觉得很疑惑？为何她会卷入这场计划内？”
徐小楼点头，眼神警惕。
申公豹抿嘴笑了笑，转过身，指向天空中不停被压缩的乌云，感慨说道：“很简单，因为这一切，包括这里，包括那乌云，甚至包括这片小世界，都是她的。你也别再怨我掳走你女朋友，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就像是某个父母在跟顽劣孩童进行苦口婆心的教育。
徐小楼最烦被教育，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传说中全天下最大的口嗨。
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
这句话不论从哪层意思上来听，都不会让人觉得舒服。
徐小楼的眼神变冷，并且情绪有些不耐烦。
不远处的天空上，应龙盘蜷着，在空中静止不动。
仔细看，这条老龙的脸孔，似乎不只有泪水，还布满了挣扎神色。
徐小楼转过脸，望着申公豹那有些意味不明的笑容，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对方挥手打断。
“口嗨？你就这样称呼我的吗？”
“啥？”
徐小楼吃了一惊。
他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对方竟是能洞悉自己的想法。
“呵呵呵，不用惊讶，之所以能洞悉你的想法，是因为在这里，在这祭坛附近，我等同于神主的存在。”申公豹笑着解释道。
妖界，是应龙的妖界。
但这个祭坛，却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地方。
里面封印着天凤之蛋。
天凤在祭坛存在了无数年，祭坛，便等同于天凤的家。
所以，它便能成为一个独立于妖界的地方。
或者说，这个祭坛，便是一个小世界。
听到这些，徐小楼大致明白了什么。
申公豹继续说道：“你来的晚了，所以有很多刚才说过的话，你没有听到……但现在时间有些急，我也没多余时间给你再说一遍。而且，有些事情，听别人说，终究不如自己去看……”
申公豹从招了招手，祭坛旁边悬立空中的炼丹炉，便飞回他手中。
他把炼丹炉倾斜，从壶嘴倒出一颗丹药，递给徐小楼，说道：“你若是还信我，便把这颗丹药给她吃了。”
“这是什么丹药？”徐小楼接住，皱眉，分出一缕神识，朝丹药查探而去。
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内倒出的丹药，自然不是寻常丹药。
徐小楼医术很高，甚至好不夸张的说，这世间若单论比拼医术，他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
但是，当他仔细查探那颗丹药以后，竟是发现，其中所用到的药材他闻所未闻，甚至连疗效都无法辨认出。
徐小楼伸出手，召唤出神农尺。
用尺身在丹药上触碰了一下。
神农尺反馈回来的信息，只能确认它无毒，但依旧是疗效未明。
申公豹转过身，不再看对方，他头也不回说道：“想要知道这一切，便只能靠你自己去看了。毕竟旁人说再多，终究不如自己亲眼所见……”
“好了，徐小楼，我能说的只有这些，接下来，我要把这里的事情做完，然后离开。如果你还有疑问，等到咱们以后在酆都见面了，再详细交流。”
说完，申公豹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下一秒，他来到祭坛口。
祭坛上方，应龙满面痛苦，并且毫无半点龙族威严地涕泗横流。
这头活了几千年的老龙虽然哭了，但却没有哭出声，也许，这就是他最后的尊严了。
祭坛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蛋。
蛋的表面呈金黄。
仔细看，那又不是金黄，而是一种燃烧到极点的火焰颜色。
没错，那就是火焰。
那是天凤本体的火焰。
是比徐小楼先前曾见过的天凤之火，更加高等级的火焰。
应龙看着那颗蛋，眼睛终于不再落泪。
这颗蛋，他见过。
准确来说，在祭坛困锁了千年，他便看了这颗蛋，看了千年。
这是天凤的蛋。
为了这颗蛋，他把自己困锁在祭坛内，千年的孤独和寂寞，便是为了这颗蛋内的天凤的力量。
如今，这颗蛋从祭坛内出来了。
伴随着的，是他内心生出深深的恐惧。
他意识到，接下来，可能将会发生比此刻更加糟糕的事情。
……
……
祭坛上方不只有应龙，还有此时已浓缩成一团的乌云。
乌云挣扎，在十二根小旗子中间挣扎翻滚，如同被猎人刚捕捉到的猛虎。
申公豹抬起头，望着此刻体内天凤力量被抽干净的应龙，笑了笑，说道：“抱歉，我骗了你千年，并且还摘取你筹划千年的果实，这真的很不厚道……”
“但是，应龙啊，你这么多年来所作所为，也实在谈不上‘厚道’这两个字。”
“呵呵呵，我把你的果实取走，也算是为当初被你杀死的亲兄弟给出一口恶气。”
这句话说完，他手中那根招魂幡，突然轻轻摇晃起来，就仿佛是里面那几道灵魂在畅快的呐喊，在重重点头认同这个说法。
那几道灵魂，便是曾被应龙杀死的兄弟的灵魂。
申公豹收起招魂幡，笑道：“你看，就连你的兄弟，都觉得我没说错。”
骤然间，天空那团密集到恐怖的乌云，朝天凤之蛋落下。
乌云，便是被先前应龙召唤而来的妖神力量。
只不过，相比于妖神强大无比的力量，这些，只是一小部分。
乌云落在那颗蛋的表现，继而包裹着它，朝它里面涌入。
金黄的蛋，变成了黑色。
而就在这时，应龙刚才所感应到的不好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只见他身体骤然再次变小了几分，一缕缕代表着天凤之力的犹如火焰的能量，从他体内剥离而出，只过了片刻时间，那些力量便被抽出干净，继而飞到的那颗蛋的表面……
应龙痛苦咆哮，声音充满愤怒，不甘，以及深入骨髓的痛恨。
……
申公豹对这咆哮声置若罔闻，依旧是满脸微笑，说道：“不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你。”
“现在这颗蛋涌入妖神的力量，再加上天凤力量尽数回归，应该用不了几天，便会孵化。”
“到时，天凤涅槃重生，就如同人类婴儿降世，在其未成长至完全体之前，与它日夜相处之人，自然就会被它当做父母。”
“呵呵呵，有了天凤，在接下来的酆都之行，我的把握就再次添加几分。”
他一挥手，一只破旧的口袋，便随之而出，在空中变大，继而笼罩了那颗蛋，将其装载起来，回到他的手心。
握紧袋子的系口，兴许是天凤力量太过强大的缘故，袋子变得沉重鼓囊起来。
申公豹如同一名提着一袋大米的庄稼汉，将袋子扛在肩上，冲山洞角落招招手。
顿时，角落蹿出一只花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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