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赐心下冷笑:“吃毒药还吃上瘾了!就这些,爱吃不吃。”
他突然脸上大变:小院被包围了!
虽然脚步的震动轻微,但还是被他敏感地察觉。
是什么人?
脑中一转,便很快想到,很可能是慈云寺方丈事机不密,被人找上门,顺着一些线索找到了这里,毕竟当夜遇到过几个行人。
但来人是奕宁的人?还是那些想把奕宁扳倒的大臣?
如果是奕宁公主派的人,很可能二话不说就下杀手,把他和朱慈烺一起解决掉。
若是心怀叵测的大臣派来的人,则会把朱慈烺劫走,并顺手把他干掉。
还有一个可能,是大清的人,朱慈烺死不死都有可能,但不会留下他。
无论是什么人,他都必死。
怎么办?
剑已经被埋在地道里,他只有点毒药,但那是暗中阴人的,用来正面对敌却难有成效。
朱慈烺兀自叫道:“我要吃煎鸡蛋!”
朱天赐心中发狠,上前俯身,一拳击在其胸口。
他的力道阴柔,不会留下外伤,却会使心脏痉挛,如果不抢救,短时间就会送命。
他要搏杀出去,肯定不能留下这个祸害。
为了不留后患,他将身上的毒药一古脑灌进朱慈烺的嘴里,这样可以使尸体迅速腐烂,不久连骨头都会烂透,没人再识得这是什么人。
朱天赐迅速攀上地窑,把整垛柴草横移,盖住窑口,又用笤帚清扫了一下移动的痕迹,然后窜到墙角,准备翻墙而走。
轻轻的敲门声之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喊道:“王秀才,王秀才在家吗?”
朱天赐一怔,这些人怎么这么客气?
如果为了朱慈烺而来,还用得着敲门?直接闯进来杀人便是,小院的墙不太高,连普通人翻进来都不用费太大的力气。
朱天赐租这个小院用的仍然是王绍庆王秀才的文书,这些人倒是神通广大,打听得挺仔细。
外面的人不进来,他倒不好先跳出去。
此时黄昏,天色越晚逃走越容易,外边的人不太多,朱天赐相信自己此时的身手,就算外面来的都是高手,也拦不住他。
稍过了一会儿,那人又敲了敲门,轻呼:“朱秀才,是谢军师让我等来接你。”
朱天赐大吃一惊,这些人不是奔朱慈烺来的,而是专门来寻他,可能查到王绍庆秀才这个名字,才认为是他藏在这里。
谢少安对奕宁公主死忠,而奕宁公主看过他的“识认官印结”文书,知道王绍庆这个名字。
只是,他藏身在大清的地盘,南明的奕宁公主如此大费周章地找他作什么?
不管奕宁公主的目的是什么,看来这些人是来找人的,而不是来杀人的,更跟朱慈烺无关。
慈云寺方丈和慧能和尚的嘴还是比较严的。
朱天赐走到院子中间,应道:“谁呀?王秀才不在。”
他的相貌已经大变,连身高都与以前的自己天水相隔,肯定不能承认,但他担心这些人在院子里乱翻,万一发现朱慈烺就麻烦了,还是把他们打发走为是。
门外之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位小哥,你开开门,我问你几句话。”
朱天赐知道这些人既然找到这里,不可能轻易离去,便走到门口,拉开门闩,打开木门。
他们不是专业的杀手,他自信完全能够对付,并不怕他们。
门外站着三个人,一高两矮,没有想像中的黑衣,而是普通的布衣,也没有携带刀剑,在大清的治下,刀剑是犯禁之物。
朱天赐认识中间的高个子。
在与奕宁公主初识的望月客栈,有两个人守在奕宁公主左右,是大明锦衣卫镇抚左右使,右使是谢少安,还有一人便是向左使,是奕宁公主的绝对心腹。
眼前这个高个子正是向左使,虽然相貌有不小的变化,但朱天赐能看出那是化过妆的,五官的比例是改不了的,他不会认错人。
奕宁公主竟然将铁杆心腹派来找他,究竟为了什么?
向左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请问,小哥你是?”
“哦,我给王秀才扫地。”朱天赐随口答道:“还有,看家。”
“原来是他雇的家丁。”向左使立即失去兴趣,向手摆了摆手,从旁边胡同拐过来四个人拨开朱天赐,走进院子,直奔房间。
朱天赐装作想阻止却又不敢的胆怯样子。
向左使三人也随后走进院子里,打量了一下,院子很小,只有两间房,一间正房,一间厨房,一目了然。
他冷淡地问:“王秀才去了哪里?”
朱天赐局促地搓着手:“他离开十几天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没吃的了,我正着急呢。”
“具体是十几天?”
“十二?十三?我想想,是十三天。”
“你再好好想想,他临走时都说了什么?”
“他倒是说了一句,说是遇到故人了,好象是个和尚。”
向左使冷冽地横了朱天赐一眼,然后昂首望天,自语道:“看来是他无疑,倒是鉴月把他惊走了,真是个贼滑的混蛋。”
朱天赐又惊又怒:鉴月已经变成了南明的人!
这和尚不是因念旧在等他,而是奉了指令,真是人心易变,古代的人也是靠不住的。
幸亏自己没有与之接触。
这时,进房的四人走出来,对向左使摇头。
向左使摆摆手,众人向外走去,向左使走到朱天赐身边,低声道:“如果王秀才回来,你对他说,英儿小姐想见他。”
奕宁公主小名英儿。
朱天赐装作为难的样子:“可是,没吃的了,我不能总饿着肚子。”
他为自己即日离开找个理由,免得这些人回头再来起疑。
向左使皱皱眉,吩咐道:“给他一百两银子。”
“是。”左首的矮个子从袖中取出两大锭银子递给朱天赐。
朱天赐装作兴奋地接过来,摸了又摸。
他这样作态,也是为了给自己将来离开找个携款潜逃的理由。
“省着点花,我还会回来的,下次还有银子。”向左使背着手,向门外走去。
朱天赐连连点头,待他们离开,便关上木门,栓好门闩。
回身走了几步,他又悄无声息地走了门边,侧耳静听。
这些人并未走远,正小声地议论。
“魏千户,你怎么看?”向左使的声音。
“我看这小子身子结实,应该会两下子,不像个家丁,便像个打手。”一个清脆地声音低声道。
“姜千户,你呢?”向左使又道。
“他看起来傻乎乎的,但眼神不定,或许言语不实。”一个沉稳的声音。
“我观此人骨子里有些傲气,或许是以前是大家族的人,如今落魄了给人当家丁,倒与那人有些相近之处,只是观其相貌尤其是身高肯定不是,那人选他看家,或许也是臭味相投。”向左使道:“留两个人,盯着他,别让他溜了,明日在附近租间房,等那人回来。”
一众人脚步声远去。
朱天赐大为诧异,这些人的眼睛竟然这般毒辣,几乎把他看了个底掉,尤其是向左使,竟然看到他的骨子里,如果不是他变形彻底,甚至连身高都矮了两厘米,否则很可能认出他来。
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只是外面还有两个人盯着,必须瞒过他们的耳目,不能让他们起疑。
朱天赐决定等明日黎明之前动身,这两人就算一晚上不睡,也会困顿。
他走向房间。
但突然脚步停住,那些人的脚步声又转了回来!
难道还有什么地方露出破绽?
朱天赐杀心暗起,管你什么向左使,就算奕宁亲自来,如果威胁到他,他也不介意对她痛下辣手。
敲门声再次响起。
“小哥,开门,我还有点事问你一下。”
朱天赐心下一安,能敲门,说明不是很严重的事情,能不撕破脸最好。
“来啦。”朱天赐顺手捡起扫帚,走过去开门。
拿着扫帚可以为他还停留在院子里作个解释,一旦动手好歹也能起点作用。
“老爷,还有什么事?”这个称呼虽然很别扭,但他还是谨守自己家丁的身份。
一众人再次拥进院子里。
向左使盯着他,问:“你叫什么?”
“坏了!”朱天赐暗暗叫苦,想必是他这些天改变的形貌惹出的麻烦。
但他很快地答道:“李山。”
这是他在修炼界用过的名字。
向左使倒没起疑,问旁边的人:“你们看,他长相是不是有点像今上?”
“有两三分像。”
“眉眼有些像,身高也差不多,但脸庞不像,气度也不像。”
“这些就够了,何况他不姓朱!”向左使回过头来,温声道:“跟我们走,保你一辈子好吃好喝,花不尽的银子。”
虽然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
“你们带我去哪儿?”朱天赐装作慌张地道。
同时脑筋急转,“今上”指的肯定是南明万兴帝,也就是奕宁公主,只是因为长相有点像奕宁,就把他带走,他们想干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向左使转身便向外走去,一边吩咐:“吴振你留在这里守着。”
“是!”一人应道。
向左使三人在前,另有三人跟在朱天赐身后,稍走得慢,就推他一把。
朱天赐磨磨蹭蹭地走着,心下却并不着急。
他虽然不敢肯定被带去作什么,但能判断绝不是杀局。
反正他正想去南边,还没想好怎么通过清军的关口,借这些人的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等到了南边再想办法走脱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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