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山脉。
群山深处,山高林密,荆棘丛生,毒虫遍布,人迹罕至。
一个破落的小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依山而建,全由石头垒成,甚至都没有经过凿制,中间的缝隙草草地用泥填塞,房顶用草泥糊成,边缘露出只有胳膊粗的细木,就连房门也是以荆草编制,垒房的石头因长年的风吹日晒雨淋而腐蚀,显得破败不堪。
甚至还有两户人家就着原始的山凹建房,斜斜地搭了个矮小的门口。
在已经比较发达的社会,这样的村落已经极少了。
山后,仍然是层层叠叠的山头,望不到尽头。
四个老人懒洋洋的靠在石头上晒太阳,瘦得筋骨凸出,一幅有气无力的样子,甚至都懒得交谈。
这是一个古山村,世代以狩猎为生,扶贫的人员不知来了多少波,劝他们搬迁,给出各种优厚的条件,但均以故土难离而拒绝,只好留下一些粮食和日用品而败走,因为这里在群山的深处,实在没办法修路,到达这里需要徒步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峦,还要提防各种毒虫,来一趟实在不容易,后来辖区政府也绝了搬迁的念头,任他们自生自灭,反正年轻人都已经被劝离,山村终将会湮灭在历史之中。
突然,一个老人睁开浑浊的双眼,望向远处。
唯一通道的山谷里又来了外人。
这是十几个年轻人,迈着轻健的步子,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走却如平地。
“老家伙们,快醒醒,又有人来了。”
三个老人相继惊醒,看了几眼,开始议论。
“是来扶贫的,还是野游的?”
“都是小年青,不像是扶贫的,应该是野游的。”
“等他们来了,别搭理他们,时间一长,他们觉得无趣自会离去。”
“咦,还有个女娃娃,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老三,你眼神好,看看,认识不?”
“我哪认识什么外人!啊,是晋晋公主!是晋晋公主回来了!”
“公主怎么带着外人来?”
“老四,你腿脚好,快去通知族长。”
来得正是朱晋晋。
她从丝丝那里得知了飞机上发生的事情,立即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她让丝丝给她准备了十二个保安机器人,和一辆天素公司专门运送智能人的大厢货,并开具了相关运货证明,她自己开着大厢货直奔太白山。
丝丝要求随身保护,被朱晋晋拒绝了,十二个保安机器人可以横扫一切匪徒,她很安全。
朱晋晋并没有隐藏行迹,从今以后,朱明遗民已经没有必要再存在下去。
徒步进山后,她并没有消耗多少体力,是由十二个保安机器人轮流背着,他们虽然都使用了高能镁电池,但单独让某个机器人背着,翻山越岭也可能会将电能耗尽。
保安机器人的智能不高,但很听话,而且武力值比家庭智能人高得多,储电量也足。
村口,除了老四报信之外,剩下的三个老人恭恭敬敬地站在路边,一句话也不说。
他们不知道其他是什么人,不敢与公主相认。
“哼!”
朱晋晋冷哼一声,根本不答理他们,带着机器人队伍直奔用山凹建房的其中一户,直接把矮小的门口拆散,里面倒挺宽敞,墙壁的正中挂着一幅族谱,朱晋晋一把将族谱扯下,露出一个半米高的浅洞,里面供着一个破旧的山神石像。
朱晋晋上前,将石像向左侧发力一拔,“咯”,石像应声而倒,后壁也向左侧滑开,露出一个长长的山洞。
“进去,前面的人照明,把所有抵抗的人控制起来。”朱晋晋摆了摆手。
保安机器人鱼贯而入。
这时,三个老人气喘嘘嘘地追过来,另一个老人也从旁边的房间出来。
“晋晋公主,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不能这样啊!”
“你是不是把家族给卖了?”
“哼,你们恐怕还不知道?”朱晋晋冷笑:“老东西想杀我阿爸!”
她也钻了进去。
四个老人捶胸顿足。
“族长老糊涂啊,他怎么还敢做这样的事情!”
“这下把公主惹翻了,他又不是不知道这小祖宗的脾气,唉,这是作死啊!”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知怎么收场。”
正议论着,又有一人闪进房间,却是个女子,一言不发钻进山洞,四个老人以为与朱晋晋是一伙的,也不敢阻拦。
山洞悠长,却越来越宽,不久已经可以直立行走,四周都是开凿的痕迹。
前面传来呼喝和惊叫之声。
保安机器人与守卫动上手,但战斗很快结束。
“带着他们,继续前进。”朱晋晋指挥。
再往前,出现岔道。
“沿着最宽的主道向前走。”
“左拐。”
“走中间的岔道。”
朱晋晋不断地下指令。
半个小时后,前面斗然大亮,响起轰轰的水声。
不久,来到一个宽阔的山腹。
这是一条上窄下宽竖直的山缝,顶上藤蔓密布,有水从山缝口流进来,形成一条瀑布,在下形成一条小溪,又从山缝的出口流出去。
小溪的一侧,搭着一排简陋的木屋或草房,溪边站着五六十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脚边放着各种工具,有凿子,有铁锨,有碾子,有木制的淘盒,一个较宽敞的高处生着一个炭炉,炉上一口大铁锅冒着热气,散发着异样的香味,长长的肉条在里面翻滚。
一个壮硕的老人站在众人的前面,衣衫神情都是一个睿智的老人,肌肤却很舒展,显得很年轻,他脸色阴沉地看着来客。
朱晋晋从让开的机器人中走上前,站定,与老人相对。
原本萧杀的气氛顿时杂乱起来,一边是老族长,一边是长公主,让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老人恨声道:“朱晋晋,你是来灭口的吗?”
“灭口?”朱晋晋讥笑:“灭口用得着我亲自来?”
“我知道了,你为了那个孽种而来。”老人咬牙道:“没想到你也会背叛家族!”
“哼!”朱晋晋冷笑:“在你派人杀我阿爸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了今日!”
“我派你去认亲,不是让你真的认人为父!”老人沉声道:“他虽然也姓朱,但已经是外人!”
“我阿爸阿妈对我很好,我愿意认他们!”朱晋晋傲然道:“我来不是背叛家族,而是救家族!我如果不来,或者来得晚点,你们都得死绝!”
“你说什么?”
“我阿爸是你惹得起的吗?就老阿蛮那点本事能杀了我阿爸?你想过后果吗?你老糊涂了!”
“朱天赐没死?”
“你也不想想,我阿爸能有这么大的成就,能是平常人?”朱晋晋撇嘴:“死的是老阿蛮和小梁子!”
“失败了!”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家族窝在这个穷山沟里几百年了,老天总算给了一线生机,赐下这么个小小的金矿,族人世世代代辛苦地淘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有一天重振家族!朱书铭倒是不负所托,使家族的财富倍增,但他不该违反族规与外面的野女人产子,那个孽种本事更了不得,创下富可敌国的家业,我派你去就是为了收回那些财富,那都是家族的!”
“那些财富是我阿爸创造的!”朱晋晋显然不同意,“你会造智能人?你能研发长保青春的药物?你能造航天飞机?”
“但那些都是靠家族的黄金起步!”老人厉声道:“那些黄金是族人几百年一点点积攒下来的!没有那些黄金,他朱书铭父子能白手起家?”
朱晋晋摇头,不想再争辨:“阿爸接受了我,就表示愿意把部分资产交还家族,你为什么还派人杀他?”
“部分?我要的是全部!”老人激动地道:“那些都是族人的,不是他一个人的!另外,听说他在火星上建了一个大型的地下基地,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族人不必再窝居在这穷山沟里,可以移居到火星上,不再受任何势力的压迫,重建我朱明帝国!”
“原来如此!”朱晋晋终于明白了,“原来你是看上了那个基地,但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我想我会说服阿爸,允许大家移居火星。”
“移居的又如何?那里也是他朱天赐的王国,不是我朱家的!”
“原来你是想当皇帝想疯了。”朱晋晋后悔道:“看来我之前不该把四季桃花和归青送来,让你滋生了这样的野心,但你有没有想过,野心如果与实力不匹配,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我没想当皇帝!”老人辨道:“我不是嫡传,没有资格,如果计划真能实现,皇位也是你弟弟天相的,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个嫡传的长公主也会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背叛家族!”
“我说过,我不是背叛家族!我是来救家族!”朱晋晋大声道:“我身后这些人都是机器人,事后我会清洗他们的记忆,不会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人看了看一个人纹丝不动的保安机器人,明显松了口气:“你打算干什么?”
“不要再幻想朱明帝国了,根本没有可能,这都什么时代了!”朱晋晋沉声道:“我会带走所有的幼儿,把他们送到全国各地,接受现代教育,成为现代人,让他们延续朱家血脉,以后新生的婴儿都照此例,至于其他的人,都慢慢老死在这里!”
众人轰然噪动起来。
老人嘶声道:“朱晋晋,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会成为家族的罪人!”
朱晋晋面现嘲弄之色:“至于你,老族长,你自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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