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梁休,就真的缺那几千两银子——尽管他目前是真缺。 他也是一个义气中人。 遇到肝胆相照的朋友有事,哪怕让他舍出去几万两银子,他也不会在乎。 只是一来,他和徐怀安之间,还没达到那种地步。 二来就是,徐怀安这小子性格变幻无常,滑头得很。 不抓住他的小辫子,梁休还真担心不好控制。 所谓御下之术。 光施恩给甜枣可不行,容易变成升米恩,斗米仇。 手中总得有一点,让属下忌惮的手段,他才容易乖乖替你办事。 徐怀安是打定主意,想要赖掉这笔账。 一听梁休这么说,赶紧义正言辞地纠正道:“老大,那可不行,正所谓,好男儿志在四方,当心存高远,建功立业,方显英雄本色!” “建功立业干什么?”梁休古井无波。 “当然是封侯拜相!” “你让本少去封侯拜相?” “额……” “都跟你说了,本少的志向,就是做一个庸俗的人,混吃等死,赚点小钱,什么封侯拜相,从来不在我的人生目标之内。” 梁休很坦然,顿了顿,摊开手道:“要是我真混不下去,大不了回去继承祖宗的家业,哎……尽管这并非我所愿,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操蛋。” 徐怀安嘴角不断抽搐。 突然有种想要默默流泪的想法。 听听。 封侯拜相,不在人生目标之内。 混不下去,就回去继承家业。 那可是大炎朝的九五之位,亿万人之上的无上宝座,合着在你这,只是操蛋的人生。 卧槽,这种操蛋的人生,我也想拥有啊,怎么就落不到我头上? 想来想去,徐怀安最后只能感叹,人比起,气死人。 真特么操蛋! 受到一万点暴击伤害的徐怀安,只能转移郁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向罗四爷后道:“契约呢?明明是我们赢了,怎么契约还不来?” 顿了顿,声音一沉:“我们可是说好的,有这么多人见证,罗四爷,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罗四爷脸色阴沉得能下一场暴雨。 他深深看了梁休几眼,又撇头看向干廋男子,露出失望之色。 干廋男子眼中浮现一丝惊慌,深深埋下脑袋,罗四爷这才回过头,沉声开口:“小公爷稍候。” 顿了顿,对干廋男子说道:“随我上楼。” 刚带着几名手下,准备离开,徐怀安冷漠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 “还有那张卖身契,罗四爷,如果你敢耍花招,我保证,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他十分强势,上罗四爷惊讶的同事,脸色越发可怕。 啪! 茶杯被狠狠砸在墙角,顿时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流了一地,白汽升腾。 “岂有此理,两个毛头小子,安敢如此欺我!” 罗四爷满脸狰狞,投掷茶杯的那只手,缓缓握紧,因为太过用力,倒是身体也在颤抖。 几名属下站在一旁,脑袋埋在胸口,大气都不敢出。 “都给我抬起头来!” 罗四爷突然一声大吼,总算让这些人抬头。 只是他们的目光闪烁,明显有些惧怕眼前这位老板。 “怎么回事?!” 第一个遭受质问的,正是有金手指之称的干廋男子。 干廋男子面容忐忑,慌忙解释道:“四爷,我也不知道,我要骰子的时候,明明没有听错点数,该动的手脚也做了,可谁知开出来却……” 罗四爷挑眉:“你是说,他也会千术?” “我,我也不知道……” 干廋男子又垂下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废物!” 罗四爷骂完,转身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良久,他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两口气,转身重新看向众人:“事已至此,你等有何办法?” “一下损失一万多两,此事,不但会影响我们千金坊的生意,对于那位,恐怕也不好交代啊。” 有人一顿分析。 “废话,这些难道还要你告诉我?”罗四爷冷哼道,“我想知道,究竟怎么做,才能挽回损失!” “四爷,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我们……” 有人把手横在脖子前,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此事怕是不妥。”罗老四沉吟了一下,摇摇头,皱眉道,“只要徐家那小子还在他身边,我们就不好下手。” “那就等他们分开。” “这也不行,你当官差就不会起疑吗?姓梁的出了事,我们第一个逃脱不了嫌疑。”罗四爷还是摇头。 “嘿嘿,这简单,换个地方嫁祸不就行了?” “此话怎讲?” 罗四爷颇为意动。 如果这两项条件都满足,干嘛不动手? 这种生产力低下的年代,有人为了一两银子,都敢拼命,更何况是,身怀巨资的梁休。 对于罗四爷他们来说,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做起来轻车熟路。 要不然,光靠那位贵人扶持,这偌大的千金坊,可开不起来。 之前出主意那人,嘿嘿笑道:“四爷可别忘了,你手上,不还捏着那小妞的卖身契吗?” “卖身契,你是说……” “没错,不妨依了那位小公爷,把卖身契给他,他们势必会去给那女子赎身,勾栏妓寨,人蛇混杂,到时候,还怕找不到机会?” “此话有理,哈哈。” “嘿嘿。” 阁楼之上,响起众人狼狈为奸的笑声。 大约半盏茶之后,罗四爷终于带人下来。 二话不说,直接将徐怀安借债的契约,还是那张卖身契,统统交给他。 对于梁休,罗四爷也表现得很大度。 笑着恭喜了一番,感叹他今天的运气真好,说不定,还要走大运。 还特意吩咐手下,将一万六千两的银子换成银票,方便梁休携带。 随后,又亲自将梁休三人送出门。 如此殷勤,不知道的,还以为梁休在这,输掉了一万多两银子呢。 一些常客暗暗生疑,莫非这位千金坊的老板,今日突然转性了? 离开千金坊,梁休三人在大街上游荡。 此时大街之上,已是人丁稀少,问了问人,才知道,已经是下午申时一刻。 徐怀安想了想,突然停住脚步,对梁休行了一礼:“今日多谢殿下慷慨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在下这里,还有点事,不如,我们就此别过?” “呵呵,欠了钱就想跑,门都没有。” 梁休才不会轻易放跑徐怀安,直接道:“孤命令你,不管你去哪,都必须带上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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