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我胡说八道,还是明府有意败坏圣人名声?”凌相若冷笑道,“圣人素有宽宏仁慈之名,怎么在明府口中却成了是非不
分的昏君暴君?”
皇帝确实有这一点好,心软,耳根子也软。当然,这不代表他糊涂,若因此而轻视了他,以为他好糊弄,那就是傻子了。一个
在位几十年的皇帝,国家也治理的算是富强,怎么也不可能是昏庸无能的君主。
程震云又惊又怒:“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妖女!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明府才是颠倒是非的高手,先捏造罪名,又仗势欺人。”凌相若跟他没什么好虚与委蛇的,“小心夜路走多了遇到鬼。”
程震云心中悚然,发昏的脑子忽的想起不久前被噩梦折磨的经历来。他听出来了,这妖女是又在以诅咒威胁他!
混账东西,以为小小诅咒他就怕了吗?
他还真的怕。
更别说易玹阴沉的目光也在提醒他之前被掐着脖子生死一瞬的事。
此时没有落荒而逃,也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对方不敢撕破脸罢了。
来的听众里,可有不少是府城及周边治下各县的官员,易玹要是敢在这里对他动手,那就彻底落实了无故殴打上官,蔑视朝廷
法度的罪名。
程震云没说话,他一个属官看不下去指责道:“易夫人,明府身为你家郎君上官,你岂可对之不敬?还不速速赔礼?”
“今日都是来听说书的看官,哪有什么明府、县令,各位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嘛。”高士行和稀泥道,“莫谈公事,莫谈公事。”
高士行都这么说了,众人自然要给他面子。
凌相若第一个借坡下驴道:“高老所言甚是,是我们败兴了。”
“是下官之过。”程震云不情不愿地冲高士行一拱手,告罪道。
高士行一摆手,脸色满是不赞同:“什么下官上官的,听书听书。”
“对对对,听书,听书。”属官忙帮程震云解围道。
一场攻讦风波虎头蛇尾落幕,而另一边台上,郭山人与大徒弟先后入场走到台前,先冲听众们抱拳拱手行了一礼,而后各归其
位。逗哏的站桌外,捧哏的站桌里,这都老规矩。
为了确保所有人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凌相若还在台上布置了个小型阵法,没什么别的用处,就是扩音。
郭山人字正腔圆:“各位日安,鄙人是职业说话艺人郭山人,目前也是非职业相声艺人。”
一个小包袱,听众们稀稀拉拉地笑了笑。
大徒弟附和:“哎,对,是您。”
郭山人抬手往旁边示意:“这是我的搭档……啊,无所谓了。”
刚好被吸引了一些注意力的听众们一愣,随即“嗐”了一声,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
大徒弟忙拦了一句:“哎,哎,怎么到我这就无所谓了?您都得介绍啊。”
听众们再次聚集注意力,想知道他是谁。
郭山人摆手:“哎呀,都认识您呐,不用介绍。”
听众们那叫一个心累,这一波三折的,快告诉我们啊。
大徒弟也不同意:“那不行,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您都得介绍。”
郭山人无奈:“行吧,这是我的大徒弟,叫,猪一只。”
听众们反应了一会,随即哄堂大笑,这什么鬼名字!
大徒弟也急:“这叫什么话?怎么猪一只啊?”
郭山人翻了个白眼,一副看智障的表情:“啧,朱,益,之。朱砂的朱,裨益的益,之乎者也的之。”
朱益之嫌弃道:“那您那个‘益’倒是念去声啊,您念入声大伙儿不就理解错了吗?”
听众们纷纷点头,就是就是,入声短而促,可不就听成猪一只了么?
郭山人指了指他:“争竞,是非。”
朱益之:“……怎么是非了?您说清楚喽!”
郭山人摆手讨饶:“好好,朱益之……今天由我们给大家带来一段相声,叫《老老年》。”
朱益之:“哎,对,您说说。”
说到这里,听众们的注意力基本都被吸引过来了,全神贯注地等着他们往下说。
垫话的作用就在这里了,把下面听众杂乱无章的“信号”给调整到一个“频道”上来。
闲聊天式的表演很快就让听众们忘了时间,跟着他们的节奏走。两人胡天海地的侃着,不知不觉就入活了。
郭山人神神秘秘道:“哎,问您个事。”
朱益之神色一动:“您说。”
郭山人问道:“老老年间您经历过么?”
朱益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唔,没有。”
郭山人不敢置信道:“您连老老年间都没经历过啊?”
朱益之比他还诧异呢:“合着您经历过?”
郭山人一顿,心虚道:“呃,我也没有。”
朱益之嫌弃:“那您说它干什么呢。”
听众们也都沉浸着呢,闻言不禁一乐,乐完了也跟着嫌弃:“嗐!”
郭山人忙解释:“诶,没经历过不假,但老老年间的事我知道啊。”
朱益之惊讶道:“哦哟,这老老年间的事您都知道啊?”
郭山人得意:“那是,嘿嘿,这老老年间啊,冷是真冷,热是真热啊!”
朱益之将信将疑:“您给说说热是怎么个热法?”
郭山人来劲了:“老老年间,白天不能出门,鸡鸭鹅这些都得关好了,不能放出去。”
朱益之不解:“怎么的,有人偷啊?”
听众们忍俊不禁,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偏偏挺可乐。
听到现在,他们也多少明白了点,这相声不就是两人说诨话么?理不歪笑不来,还别说,真挺有意思的呢。爱了,爱了。
台上,郭山人抖抖手,急道:“跟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呢?有人偷干什么啊,白天这么热,鸡鸭鹅这些一放出去,太阳一晒,就
都熟了!”
朱益之惊奇道:“哦哟,这,这,就全都熟了?”
郭山人强调:“熟了!”
“噢……”朱益之摸摸脑袋,琢磨了一会,又问道:“那白天怎么出门干活啊?”
“等阴天!”郭山人斩钉截铁,“有太阳不能出门!”
朱益之瞪大双眼:“出门也,也熟了?”
“诶,熟不了。”郭山人摆摆手,指了指头顶,“头发就没了。”
朱益之顺着他的手势看去:“秃,秃了?”
“对喽,秃子都是老老年间留下来的!”郭山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好!”不知哪位激动地叫了声好。
其他人也纷纷大笑叫好。
虽然明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但听着还挺有理有据,他们都有点相信了呢。
下面人声鼎沸,一时也没法接话,朱益之就装作还在琢磨消化郭山人的话的样子。
等听众们渐渐冷静了下来,朱益之就忙收回主动权,拉着郭山人道:“我,我拦您一句哈,您这说的不对。据我所知,这秃子也
分很多种。您看哈,有的人呢,他是前边没头发,后边有头发,您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太阳总不能晒一半吧?”
郭山人愣了愣,差点被问住了。
听众们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啊,有的人谢顶就谢一半,这该怎么解释?还是听他怎么说吧。
朱益之好整以暇地看着郭山人,也想听听他怎么说。
郭山人一拍巴掌,笃定道:“太阳晒的!”
朱益之一副我就静静看你装逼的表情:“怎么晒的?”
听众们也是这个表情。
“你想啊。”郭山人一本正经道,“阴天了,出门干活去吧,刚扛起了锄头往外走,前脚门外,后脚门里,要出不出的时候,诶!
太阳出来了!刺啦一下,前边头发晒没了,后边有头发。”
说着,郭山人还十分形象的捂着脑门后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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